《插队在黄土高坡》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插队在黄土高坡- 第7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没有。”王大力说。

站在一旁的年轻警察假装严肃地说:“你们把兜翻出来,把外衣脱了,我搜搜。”

王大力和金杨把上衣兜裤子兜翻了出来,除了几张揉皱的纸,只有几毛几分零钱。

“袜子呢,把袜筒翻开!”那年轻警察又说。

王大力把袜筒翻开,空空无也,金杨却迟迟不愿弯下身。“让你翻袜筒,你没听见!”那年轻警察厉声说。金杨没办法,只好把袜筒翻开。左脚上的袜子翻开,没甚东西,右脚上的袜筒翻开,一个叠成长方形的彩色纸片掉在地上,那警察弯腰捡开,打开,是一张皱了吧唧的五元钱。

“你不说你没钱吗?这是什么?”那年轻警察扬着那张打开的五元钱说。

“大哥哟,这是我干了一年的辛苦钱,我北京父母都没了,回北京,我总得吃碗饭,喝碗粥吧……”金杨声音悲泣,苦苦哀求。

“你父母是怎么没的?”那老警察坐在椅子上问。

“他父母是……”王大力刚要说是跳河死的,可一想,如果说是跳河死的,那又成黑五类分子了。黑五类子女谁同情啊,于是话到嘴边,停止了口。

“我父亲是在建筑工地砌烟筒时摔死的。”金杨顺嘴编了瞎话。

“你母亲呢?”

“我母亲,是生我时就死了,产后风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听到金杨的话,两个警察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老警察吃饭去了,一会拿来一个铝饭盒,里面装着一个玉米面窝窝,一个白面馒头,放到桌上说:“小张,你去吃吧!”

那年轻警察应了一声,便出了屋。那老警察指了指王大力和金杨说:“你们好好在屋里反省反省。”说着也走出屋,随后听到他大声和一个人说:“刘儿,去北京啊,几点去?”

“一会儿就走!”那个叫刘儿的男子答。

“你这巡道车几个人啊?”

“就两人。”

“噢”说着,老警察往另一方向走了。

“他走了嗨!”金杨见屋门大开,两警察都走了,便向刚才老警察说话的地方望去。只见一辆公共汽车大小样子的车,停在不远处的铁轨上,车门大开着。“嗨,他说要去北京的巡道车是不是就是这辆啊!”王大力看了看说。

“差不多。”

“咱上去问问。”说着二人出屋走到巡道车下,上车问:“刘师傅,您这车去北京?”

那刘师傅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件劳动布面的羊皮大衣,正在车上擦着把白铁皮的大水壶。见二人上来问:“你们哪的啊?”

“我们是刚分到这站上的,关系还没完全转过来,先来看看!”金杨瞎话说来就来。

“那你们上哪去啊?”

“北京啊!”金杨说。

“坐下吧!”这刘师傅十分爽快,立刻答应了。

“几时开?”

“再过两分钟。”金杨问过这句后,迅速跑下车,王大力正感奇怪时,金杨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玉米面窝窝,一个白面馒头。

“你把警察的饭端来了?”王大力悄声问。

“他可能故意留给咱们吃的,没明说。”金杨说。

巡道车煞是爽快,和公共汽车大小差不多,可是在铁轨上跑。速度就快多了,由于体轻,也没火车晃动大,车一开,嗖嗖嗖地前进,车上只有四人,一个司机,一个刘师傅,剩下的就是王大力和金杨。

车开了十来分钟,金杨见刘师傅只望着窗外,也不说一句话,便没话找话说:“刘师傅,您哪的人啊?”

“我啊,大同的。”

“你哪时来铁路工作的?”

“六三年。”

“您家有什么人啊?”

“一个老婆一个孩子。”

“他们都在大同?”

“都在阳高农村。”

“你家不在大同吗,怎么老婆孩子都在农村?”

“大同的姑娘不跟咱,咱就娶个农村的呗!”刘师傅和他们哥俩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

“铁路的人城里也娶不上媳妇,也娶农村的?”王大力自语说。

“哪啊,人家铁路上娶大同媳妇多了,咱们本事……”刘师傅说。

这时一直开着车没说话的司机言语了:“他啊,是到人家农村买公鸡去,公鸡没买回几只,把人家农村大姑娘肚弄大了,贴上了,他不娶谁娶啊……”随着那司机发出一阵笑声。金杨看到刘师傅黑黝黝的脸泛起了红晕。

正文 第八十章 几经转折

“你们插队不也得娶个农村的?”刘师傅见金杨和王大力也和开车师傅一起笑,问道。

“我们插队?我们不是分到阳高站的吗?”金杨大感吃惊,忙辩解道。

“别装了!”刘师傅笑道,“你们是山西插队的,蹭车让人轰下来了,从公安派出所跑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王大力听到此话,大惑不解。

“那老警察让我们捎上你们,我能不知道?”

“哈哈……”

巡道车快是快,宽敞是宽敞,可是在火车道上,它可是最底下一层,孙子辈的。无论什么车,特快,直快,普快,慢车,客车,货车,只要铁轨上有列车炮,巡道车就必须在一个车站上的旁道上让道,开始,让一半个小时,巡道车还能上车行驶,可是开过几站后,巡道车就一两个小时地趴在车站了。

而那车站还不是大车站,是个连名都记不住的小车站,走了四五个小时,还没到张家口,再加上夜晚来临,车里猴冷,司机和刘师傅一人一件劳动布面羊皮大衣,王大力和金杨只穿着普通棉袄,绒裤,冻得浑身瑟瑟的,车好不容易到张家口了,巡道车又停住了,停了半个小时,金杨不禁问开车师傅:“咱还要停多长时间?”

两三个小时,刚才站上又来电话,说可能时间还要长……“怎办?”金杨问王大力。

王大力被冻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心想:坐这车是没人查票,可是罪真够受的,还不知道又要停几小时。“干脆,咱们下车吧!”二人便告别刘师傅和司机,来到候车大厅。

一进候车大厅,一股温暖的感觉便浸润了全身,好似从冰窖回到人间。

等了约一个小时,一辆从兰州到北京的火车快到了张家口车站了。

“上不上?”王大力问。

“干甚不上?”金杨说。

他们很顺利地从站台西墙外三百来米远地方进到铁轨边,然后顺便铁轨边的路基,返回到站台。“行了,咱们越来越油了,连五分站台票都省了。”金杨不无骄傲地说。

十分钟后,一辆挂着十三截车厢的列车驶进车站,贼亮的两个大灯照得站台一片雪白。车到站前停下,哐啷啷晃动几下,便停住了。十几个车厢门打开,车上的旅客有提包的,有抱行李的熙熙攘攘地争着下车。

金杨和王大力和准备上车的人们在车下静静候着,等着下车旅客下完,好上车。这时,王大力突然听到东边有一个东厢门里一个女声喊:“上车的乘客,请打开票!”

王大力一惊,忙用手拽了一下金杨的衣服:“嘿,这车上车检票,没票不让上车!”

“真的?”

“我刚听前边车厢门喊的。”

金杨沉默了一下,突然拉住王大力的衣袖说:“咱们现在就上!”

“下车没完呢?”

“没下完咱们上,才能躲过查票,人都下完了再上,你没票能让你上吗?”

“对呀!”王大力明白过味来。金杨和王大力把下车旅客硬硬挤到一边,挤着车门一边,就要进入车厢。下车的人流被挤得乱拥乱叫。

“同志同志,下完再上!”一位瘦小年轻的女列车员站在车门上边大声喊。王大力和金杨不理她,继续往上挤。“你们着急挤,为什么啊,离开车还有两三分钟呢?”那个女列车员大声问。

“我们手提袋落行李架上了!”王大力急中生智,忙喊了一句。

女列车听见,忙说:“先慢点下,让他们把包取回来。”一边说,一边用手拦住后边拥挤着要下车的人。

王大力和金杨上了车,一边往车厢里走,一边回头对那女列车员说:“谢谢,谢谢。”

列车轰隆隆从张家口开动了,车厢里人很多,座位上几乎都坐满了人,他们往前挤过了两三截车厢,才找到了座位,两人在座位上坐下。王大力长叹一口气说:“妈哟,总算能回北京了,不会再查票了吧,我先眯会儿吧!”说着,趴在两排座位中间的小桌上,就像睡觉。

“得,我也歇会儿吧。”金杨见王大力趴在小桌上就要睡觉,心里也想:离北京二三百里了,这辆车旅客上车时,在车门下就查了票,车上不会再查票了吧。又冷,又饿,又困,心惊胆战了一天了,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趴会儿吧。说着,便也在小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趴下了。一会儿,二人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查票,查票,醒醒!”王大力感到有人在摇动自己的头。

“干什么呀!”王大力睡得正香,有些不耐烦地说。

“查票!干什么,你说干什么?!”王大力终于被摇醒了,他睁开眼一看,车厢过道间,自己座位边,站着三个列车员,两男一女,两个男的都是四十来岁,脸上有些疙瘩,带着蓝列车帽,一脸又正经又严肃的神气。

他又看了看身边,看见金杨也半睁着睡眼,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这三个列车员。

“你们去哪?”其中一个男列车员问。

“回北京。”王大力答。

“你们车票呢?”

“车票,什么车票?”金杨好像没从梦中完全醒来,生生反问了一句。

“坐车当然要有火车票!”另一个男列车员的声音很高,也装作很严厉的语调说。

“噢,火车票啊?同志,问您这列车到哪了?”金杨没回答这列车员的问话,反而反问了一句。

“从宣化刚开……”那个长得瘦小的女列车员就是他们上车时他们那个车门的女列车员。

得,碰见她,褶子了,还不把上车说忘包的事说出来。王大力暗暗撇下嘴。

这时,金杨在那两个男列车员的逼迫下,正在上下左右掏自己的兜,掏完上兜掏下兜,掏完左兜掏右兜,那两个男列车员不说话,默默地注视着金杨的表演,掏了老半天,其中一个男列车员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