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脉- 第57部分

　　赵国瑞接着又说，我是山里放骆驼的，后来上了石油学院，再后来在沙漠里干钻井。管道上的事儿我不懂，尤其是黄河穿越这样世界级的工程难题，更不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我的任务是向上级吹牛，拍胸脯子，活儿你们来干，干不好，一块挨板子。大家想一想，中国第一条长距离大口径输气管线，最难的难点由我们来承担，光荣不光荣呀！回去给你们老婆说，给爹娘说，给孩子说，脸上都放光呀！到工程完工，咱走在北京长安街上，站在天安门广场上，不挺胸都得挺胸，不昂首都得昂首，那感觉就不一样！

　　大家的激｜情就这样被赵国瑞激发了，点燃了。

　　赵国瑞最后还加一句，说，刘小明，你才离开北京。陕气进京工程完工，你跟着天然气再回到北京，啥感觉，你说说！

　　刘小明激动了，说，赵经理，你是说，我也参加工程设计？

　　还有几个技术人员也问同样的问题。

　　赵国瑞说，废话，你们想不想干吧。要是怕困难，只好我来干了。

　　刘小明还是难以相信。会后，和几个技术人员到赵国瑞办公室来落实。赵国瑞佯怒地说，年轻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把他们“赶”了出去。

　　确证赵国瑞不是在开玩笑，刘小明和技术人员都受了鼓舞。尤其是刘小明，一参加工作就受到领导的如此的信任和重用，赵国瑞不拿他当外人，更是激动。他喊赵经理万岁，说保证在最短时间内拿出设计方案来！

　　刘小明和几个技术人员日以继夜，加班加点地干，查阅资料，到北京请教专家，召开技术论证会。回到家，吃饭睡觉心思也在黄河工程上，

　　刘文理闹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间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

　　严浩等来到工地查看，赵国瑞向他们汇报：输气管线过黄河做出了两套方案，一是河底穿越，二是凌空跨越。

　　严浩看着设计图，听着刘小明解释，赞许说，在古老的黄河上，将升起一道壮丽的彩虹！

　　严浩看着刘小明，又赞叹了一句，说，将门虎子呀！是吧，小明。

　　刘小明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然而严浩到了别的工地，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领导间还在为一道山打隧道还是盘越而过争论不休，而工人干活也不起劲。严浩问一焊工，管口加热到多少度才能进行焊接，竟然回答不准确。干出的活儿，也不符合质量要求。严浩令人叫来了工程监理，他的回话也含含糊糊。严浩生气，当即说，你可以走人了。

　　严浩又让人通知张世勤来，手下竟然找不到他！

　　严浩当即宣布，免去张世勤油建公司总经理职务，暂由副总经理代理！

　　严浩心情复杂地站立黄河边，赵国瑞过来了。严浩希望他在工程建设中发挥中坚力量，说，向国务院夸下了海口，真干起来感到压力很大，这毕竟是中国第一条长距离大口径输气管线。

　　赵国瑞不认为严浩一怒之下撤掉张世勤做的正确。严浩说，特殊时期，就得实行特殊手段。

　　果真就惹出了麻烦。张世勤找刘文理告状，而且连同赵国瑞也捎上了。说严浩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说他是排除异己。说我们都是你提拔起来的西部石油的老人了，说他最终是为重用赵国瑞扫清道路。

　　刘文理恼火，对严浩不经过党委班子讨论研究，一句话，就撤销一个处级干部职务的做法很是不满。再者，他对张世勤毕竟还是有感情的！

　　说到赵国瑞，刘文理心情更是复杂，对张世勤说起。说，头回认识他，是在塔里木河边。那阵儿这小子就显示出了个性，我亲自特批了招工，人家不买帐，愣是走了。后来考上北京石油学院，要是仗着齐彤，他完全可以留在北京，可他却带着齐雯晖去了塔里木。当钻井队长他干得漂亮，调到输气工程上，他完成的出色。说来说去，还是那话，石油是干出来的，谁干的好，谁就是英雄！

　　现在，在办公室，面对着张世勤，刘文理说出了这番话来。张世勤却并不赞同，他说，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人是可以变化的。再说，赵国瑞这么干，他心里在想什么？严浩一再提拔他，又在想什么，你能捉摸得透吗？你还没有完全退下去，他们就要形成一股势力了。

　　最刺伤刘文理的，是张世勤说的这样一句话：看看严浩，就知道赵国瑞会怎么样了。严浩是你推荐提拔的局长吧，你还没下去，他就大权独揽，说一不二了，你说话就像放屁了！

　　这刺中了刘文理的心窝子，他这个年龄，目前这个境遇，对这点特别敏感。他嘴上对张世勤说，世勤呀，你这话可出原则了！我们都是共产党员，都是领导干部。严浩同志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是经过组织考察、考核、考验的！至于我，只是向组织做了推荐。小团体，小帮派的思想要不得！他心里可在想，这事儿真得必须处理好，不能由着严浩的性子胡来！

　　他给严浩打电话。严浩好像知道刘文理要说什么，先向他汇报工程进展情况。终于谈到对张世勤免职的事儿，严浩的语气不容置疑。说，谁没有了工作激｜情，谁耽误了工程，谁就把位子让开，我就是这性格，这种干法，铁定的！这事儿我不怕议论，不怕反对，也不怕有人向集团公司领导报告！

　　严浩把话说死到了这份儿上，刘文理心里生气，一时不好说什么。下班很晚了，他还呆坐在办公室里，很是感慨：自己还没下台，说话真就没有分量了！

　　他决定去工地，对情况进行现场调查。毛主席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嘛。

　　回到家说起这事儿，妻子说，她也正想儿子了，要跟了去。

　　刘文理说，我要去工作，你瞎参合啥！

　　妻子说，小明在赵国瑞手底下，我要看看这个赵国瑞，到底是怎么个模样！

　　张世勤陪着刘文理夫妻来到工地，黄河跨越工程上，正赶上基桩遇上突然险情，赵国瑞正组织紧急抢险。他见了刘文理只匆忙打个招呼，就跑前面去了。张世勤大不满，喊他，说，赵国瑞，刘书记要听取你汇报工作！

　　赵国瑞说，你没看见眼前什么场景吗？回头再说！

　　刘妻说，他就是赵国瑞呀！见了你俩带搭不理的！

　　张世勤生气，说，刘书记，看见了吧，对领导就这态度。要是你换成严浩，他会咋样呢！

　　刘文理说，世勤，你说话，看看时间、地点和状况好不好！

　　张世勤说，刘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刘文理说，你说什么说！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这场面跟你没关系呀？！

　　刘文理扔下他，往前走去，他扛起一袋水泥，就加入到抢险的人流中。他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趔趄，有人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并且接过了他肩上的水泥袋。

　　刘文理意外，说，小明？！

　　扶住他的正是儿子刘小明，他满身油污汗渍和泥尘，面对面，刘文理才认出他来！

　　刘小明说，爸！

　　刘文理赞许地点头，说，嗯！

　　刘小明要把水泥袋接到自己肩上。他说，我来！

　　刘文理说，滚一边去！小看你爸了！

　　他肩扛水泥袋，大部向前走了。

　　刘小明说，老爸！你还行！

　　抢险结束了，父子俩向帐篷走来，刘妻面对着儿子，都差点没认出来！当母亲的自然心痛，她掏手绢给刘小明擦拭脸上的汗水和污渍，她说，小明，小明！

　　这时，张世勤过来。刘妻就质问他，说，张经理，我小明不是安排到机关了吗？怎么……

　　张世勤说，是安排到了机关，搞行政，可……

　　他说话间，眼看着刘文理。刘妻明白了。说丈夫，说，文理呀，咱可就这一个儿子，你！

　　刘文理说，咱们还有两个女儿呢。

　　刘妻说，你要退下去了，就不能安排好儿子的前程吗！

　　刘文理生气，说，你说话实事求是好不好！我把他安排到陕气进京工程上，这么大的工程，党中央、国务院领导，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着。这是多大的前程呀！

　　刘妻说，你，你！胡搅蛮缠！

　　刘文理严肃正告，说，老太婆，说话可要注意原则！

　　张世勤说，嫂子，你别激动，小明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他的工作关系还在机关，是我安排他临时下基层来锻炼的，完后就回机关。

　　这事儿刘文理还蒙在鼓里，刚才他对儿子还心怀赞许，现在他顿又怒容满面，激愤的神情逼视着刘小明。

　　刘妻倒是松口气，说，这我就放心了。我说嘛，世勤不是势力眼，看老刘要下去了……

　　张世勤说，不会不会，哪儿会呢！

　　刘文理看着儿子，严厉地问，小明，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了！

　　刘小明说，爸，我……

　　刘文理说，实话实说，不许找借口！

　　张世勤说，刘书记，你听我说……

　　刘妻也不明不白，说，怎么啦，老刘，孩子犯啥错啦？

　　刘文理说，我要听他自己说！小明，你说！

　　刘小明说，张总，我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也谢谢你，心里头，有我爸爸这个老领导。

　　张世勤说，这都是我应该的。

　　刘小明说，把我的人事关系转过来吧，转到管道分公司。

　　刘妻说，小明，你真犯浑呀！人都往上走，往机关里去，你下去了，就回不来了！

　　张世勤说，小明，能尽的力，我替你尽了。你要对自己的前途负责呀！

　　刘文理现在很平静，对刘小明说，说说你的理由。

　　刘小明说，我大学学的专业是油气储运，我要学有所用。

　　刘文理说，就这么简单？

　　刘小明说，对啦，爸，妈，你们看我参与的设计。

　　刘小明奔进帐篷，拿出了图纸来。说，爸，妈，咱们到黄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