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明帝怒气满脸又转为愁容满面，深深点了点头。
林天跟着秦佚下了凤辇，青牛从队伍前方跑回，瞅着林天叫唤。林天摸着它脑袋翻身上了牛背，亲近万分。
天色已暗，队伍停下开始埋锅造饭，林天和秦佚独自走到草原空旷处。
秦佚望着满天夕阳叹了口气，“日薄西山，看来大夏国真的要变天了。”
林天整理着新换的黑甲卫军服，身上那套脏烂的衣服已经被他扔了。
“秦佚大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秦佚苦涩笑着道，“正明帝一死，大夏朝会有女帝登基。”
“你真的什么都算到了啊？”林天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秦佚不疾不徐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在路上突然想到的。”林天盯着草原远处，“现在整个大夏国实际上已经全部在浩仪太后的掌握之中。国不可一日无君，正明帝一死，必须得有新皇继位。太后私心太重，朝中重臣全是她自己的兄弟，这个皇位断然不会传给其他皇子。浩仪太后要仪嘉公主马不停蹄赶回洛阳，肯定不催婚那么简单。所以我猜新皇多半是仪嘉公主。”
“没发生的事只能预料，我虽然预料到了浩仪太后的所有安排。但是我没预料到正明帝如此不济。他的龙气随仪嘉公主走后，越发淡薄，估计进了獠牙堡就会消失，他也将不再是大夏皇帝。”
秦佚悠悠长叹。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助他，还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林天疑惑道。
秦佚扶着额头叹息道，“我的帝王之术不但能治国平天下，也能观龙气。当时在嘉溪河畔茅屋之外，我远远就见大夏朝天地之间所有龙气随着正明帝汹涌行来，认定他绝不会失去皇位。谁知道真命天子令有其人，就是他身边的皇妹仪嘉公主。”
“呵呵，观龙气也能观错。秦佚大叔现在也不晚啊，我们和云鹏、李连城直接走了就是，管他正明帝死活。”林天心头霍然开朗，既然秦佚大叔都清楚自己上错了车，现在未到终点，下车便是。
“我以正明帝的身份发了一百多封书信、榜文出去，安置了一系列的策略和后手。本想借自己经天纬地之才力挽狂澜，谁知道明珠暗投，进了必死之局。小天，我已经回不去了，贤臣不事二主，帝王之术，也只能用于一个帝王。我等了一辈子，等来正明帝。只能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不改天换地就以死殉主。”
秦佚昂然站在天地之间，沉静如水的表情又回到了脸上。似乎认了宿命，又似乎不认宿命要与天争。
“秦佚大叔你确实是个人才，我走之前甚至觉得你一定会打赢这场仗。不过，您老能不能脑筋别太死，正明帝帮不成可以帮仪嘉啊？”林天抱着膀子道。
“回去吧，你和云鹏愿意走，今晚就走，不愿走就跟我与天争一争。接下来我会不顾一切打赢这场仗，成败的关键就在正明帝的余威有多少。他若是还有文相龙阁图帮他，胜负也未可知。”
秦佚大袖一挥，转身走向营帐。林天在身后大喊，“秦佚大叔你想过没有，慕容氏内有武相慕容明光，外有靖国元帅慕容明珠。文相龙阁图一系现在可能已经在洛阳血流成河，大夏朝还有谁能帮他？”
秦佚脚下不停，回答声清晰落入林天耳中，“文相龙阁图的长兄——北海王龙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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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悔生帝王家
没想无意中还是遂了秦佚大叔的意思，林天摇头苦笑，揽着公主肩膀说，“龙儿，你安心回洛阳，我这就去獠牙堡。”
公主点了点头，死死攥着林天手不放。
我林天的女人都敢作敢为，不让须眉。难道自己还要去做夜里偷跑的事？
林天狠心扳开公主芊芊玉指，揭开门帘跳下凤辇，对张参将道，“张参将，劳烦你送公主回洛阳，再借两匹马给我，我有要紧事去办。”
张参将跳下马，招手唤过两名骑兵道，“把马让给驸马爷。”
林天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如此容易，不可置信骑上马拱手道，“谢谢张参将，以后请你喝酒。”
张参将直愣愣点头，双掌在两匹马的屁股上用力一拍，两匹马屁股上立刻多了两个掌印。战马吃痛飞奔而出，带着林天一阵疯跑，耳边传来张参将的喊声，“驸马爷慢走，两匹马能支持到永定府。不要辜负了公主一片心意。”
林天只觉两匹马像疯了一样狂奔，狂骂张参将神经分裂。老子是有事心急，但还没跟公主道别呢，你就赶老子走。回头看凤辇车队也已经开拔，公主攀着凤辇不停挥手，越来越远。
林天微微一笑，扭头骑马狂奔。
西凉铁骑的战马彪猛无双，在官道上四蹄翻飞让林天心头大定。照这个速度，两匹马换着骑，只需一两天便可追上速度如龟行的正明帝御驾。林天伏在马背上感慨万千，前几日和仪嘉公主还不冷不热，没想一夜之间关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男女之间的关系其实也不复杂，通往女人的心也许就是那事，通往男人的心，也许就是一句话。
“西凉军你们给我听着，新晋举人林天。他已经是我拓宣龙儿的夫君。”
拓宣龙儿能当着数百西凉军说出这话，林天已觉感动。
“我身在皇家，身不由己。如果注定失去皇兄，绝不能再能失去你。”
当公主决绝地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天知道自己已经再无逃脱的可能。
战马速度越来越快，清嘉湖出现在视线之内，两匹马往前一纵，林天直直被摔了出去。林天抱着头顺势在地上翻了十几个滚儿，满身泥泞爬起来正准备破口大骂。两匹马一前一后滚倒在地不停抽搐，不一会嘴角流出黑血，横死在路中。
“才跑半天就累死了？”林天诧异万分。
转到马尸体旁看，两马的屁股上都印着一只黑色的掌印。
回想离开凤辇时张参将最后拍马屁股的举动和言语。张参将说马只能支持到永定府，又说不要辜负了公主一片心意，然后狠狠在马屁股上拍了两巴掌。长叹一声，张参将这举动不是在拍战马屁股，而是在拍公主马屁啊？
张参将的做法让林天更确定慕容家的意图，獠牙堡已是死地，谁去谁死。张参将只是为了帮公主拖延夫君进入獠牙堡的时间，不入獠牙堡，就能保住性命。
尼玛，你马屁倒是拍准了，就不怕老子的马蹄子？
林天欲哭无泪，像个泥人一样顺着官道在泥泞里跑，青牛留在了霍云鹏身边，只能去找李连城借两匹马了。
才气淬体后，林天的身体比以往强健了数倍，跑了半天也不觉得多累。到了清嘉湖，举目四望，半只渔船也没有。难道游到湖心岛去？湖心岛应该离永定城的码头比较近，从这边完全看不到湖心小岛，望着茫茫湖面，林天有些犹豫。
这湖也不知道有多大，如果游到湖中迷失了方向，很可能力气耗尽变成浮尸。
顺着湖边官道又走了一段路，身后传来马蹄声。林天大喜，回头看去，十几个蒙面人隔着一里来路骑马停在路中，当头一匹大马上坐着个身形巨大的汉子。
林天停下，他们也停下。林天挠头，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什么意思？是劫财的强盗干嘛不冲过来……
林天继续走，这些人继续跟，林天索性往回走，打算杀人抢几匹马。没想那些人好像看穿了他的意图，骑马往回跑，林天又追不上。林天心里郁闷，对着那些人一顿乱骂，别人根本不就理他。
遇到神仙了！林天嘟囔着抹了抹脸上的泥点子，继续顺着官道走。
又绕了大概十几里地，湖中终于出现的湖心岛的影子，林天没空理那些跟梢的蒙面人，一头扎进湖里。
游到中间回头看，蒙面骑士们站在湖边喂马吃干粮，就跟出来踏青游玩似的。
这路人的马不是很高大，而且高矮不齐，毛色杂乱，绝对不是西凉铁骑的战马。基本可以排除是公主担心自己安危派来保护自己的西凉军士。至于他们的目的，林天更加猜不到，索性放开膀子游水，不再理会。
游上湖心岛的时候，林天也从泥猴变回了干净的湿人。顺着林间小路一阵飞奔，李宅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小六子站在门口的石兽前盯见林天，兴冲冲迎上道，“少爷，你回来啦？能带我去獠牙堡参军吗？”
“参毛线，李连城哪去了？快叫他给我弄两匹跑的最快的马。”林天喘着粗气说。
“铁券候去獠牙堡了啊，他说要继承祖上遗志，和你一起去护驾勤王。”小六子眨着眼睛说。
林天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老子绕这么大个弯游上湖找他，他倒先跑了。”
“府里还有马吗？”林天按着胸，忍住心头一股一股的绞痛道。
“还有，我去牵来。”小六子一溜烟跑进李府，林天坐在地上喘气。
不一会，小六子背着个包袱，牵着两匹高头大马冲了出来。林天心头略感欣慰，小六子还是很机灵懂事的，知道牵两匹马赶路续航能力强，还贴心地给自己准备了干粮。
两人急匆匆赶到码头，坐船过湖。小六子说薛家姐妹这几天张罗着布置湖心岛的新家，现在还在府城里订新家具。林天心里有些遗憾，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跟公主有过一夕之欢后，薛家姐妹真的只能做姐妹了。
上了岸，林天急匆匆上马，小六子背着包袱也往马上跨，林天瞪眼道，“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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