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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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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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菲无语地看着她,“我命好,又怎么在宫中为奴?”



    众人无言以对。



    “都围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做事!”贺兰奴儿的呵斥声响起。



    宫婢们轰然散开。



    丹菲也随着她们而去,继续收拾杯盏。



    贺兰奴儿沉着脸巡视了一圈,走到丹菲身边时,停下了脚步。丹菲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那股视线如蛇一般在丹菲身上、脸上游走,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就在丹菲忍不住,想转头看她时,她又走开了。



    饭后韦皇后午睡,宫婢们才能闲下来用午饭。



    含凉殿中的午饭可就比掖庭里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先是小内侍进来给她们摆好桌几,再将十来个红漆螺纹路的大食盒提了进来,每个食盒里都放着三四份小锅独灶做出来的菜。有荤有素,五谷杂粮,鸡鸭鱼肉俱全,蒸煮炙炸,应有尽有。最后两个食盒里,还装着果点。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果子都还在枝头呢,这些橙子、香梨倒是能过冬,那甜瓜却像是温室里特供的呢。



    丹菲一路看下来,暗暗乍舌。这丰盛考究的菜色,别说普通人家,就是她当年家里还未败落时,吃的也不过于此了。



    况且她们不过十来个宫婢,却一桌子摆满了三四十盘菜,哪里吃得完?到后面,所剩过半,又由内侍们收捡走了,也不知怎么处理。



    丹菲过过苦日子,对这等奢侈浪费很是不屑,想着就疼。其余宫婢似乎已将好日子过惯了,都不以为然。



    用过了饭,宫婢们又忍不住围住了丹菲,你一言我一语地朝她询问崔景钰的事。丹菲一律用“我们表兄妹自幼分居两地,并不熟悉”为由,简单打发了。



    到是贺兰奴儿一直坐在一旁做针线,听她们谈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丹菲这两日留神观察过贺兰奴儿。她十二岁入宫,从掖庭做起,去年才入含凉殿,至今也不过是个没品级的女史。她做事严谨认真,看起来也是能干得力的,不知道怎么一直没升上去。



    丹菲也由此断定,若自己埋头苦做活,下场同她差不多。她可没打算把自己青春光阴都耗在宫里,所以必须铤而走险。



    午后韦皇后醒来,又有些发热。御医过来诊脉开药,宫婢们忙着熬药,一个下午就匆匆过去了。



    次日是个阴雨天。韦皇后醒来后又有些发热,兴师动众地又闹腾了一番。



    丹菲刚将药壶放在炉子上,贺兰奴儿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后,冷幽幽地唤了她一声。



    “阿段,少了一味药茶,你随我来取一下。”



    丹菲让旁边一个宫婢看着火,跟在贺兰奴儿的身后出了茶水室。



    贺兰奴儿带着丹菲走到一间库房,取了钥匙开了锁。库房里光线昏暗,散发着药茶的苦香。贺兰奴儿从柜子上取了一个茶包,核对了名称后,将其交给了丹菲。随后,她又将一个胭脂瓷盒递了过来。



    “这是崔四郎让我转交给你的。”



    丹菲早有准备,接过了盒子,道了一声谢。



    贺兰奴儿目光冰冷地看着丹菲,并没有丝毫与同伴相认的亲切感。丹菲甚至感觉到她散发出来的尖锐的敌意。



    “我以为他们会再耐心等等,没想他们这么快就另派了一个人来接替我了。”贺兰奴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怨忿,“你看你,才多大年纪,就来趟浑水。你以为大明宫是乐游原一般好玩的地方么?”



    丹菲平静地和她对视,“我家破人亡,被迫没入掖庭。崔景钰又是我表兄。我不帮他,还能帮谁?”



    “表妹……”贺兰奴儿不屑地轻笑了一下,“你太天真了。运气好一时,不意味着好一世。宫中女官晋升都有资历要求,平均每升一阶都要花费五到八年。我入宫七年,也不过是个女史。虽然含凉殿中的女史比别处要高一等,可终究没有品级。你今年十五?十六?可做好这个准备了?”



    丹菲低垂眼帘,平和一笑,“多谢娘子提点。我同你不同,我还肩负着一家满门的冤屈鲜血,宁死也要一搏。”



    贺兰奴儿清秀的眉头皱了皱,本想再讽刺几句,又顾忌她崔景钰亲表妹的身份,不好再说什么。



    “我也不知崔景钰同你怎么说的。不过若我,可不会让自己表妹以身涉险。不过……”贺兰奴儿黯淡苦笑,“他这人心肠冷硬,像是用万年冰川下的石头做的。你我忙碌一世,也不过是他指间棋子罢了。”



    丹菲深以为然。不过她并不觉得做棋子有什么不好。只要能保住性命,又达成目的,便是双赢。崔景钰怎么看她,怎么想的,她并不关心。



    当然,贺兰奴儿和丹菲不同。她明显动了心,一切就变了。



    丹菲忽然想到萍娘当初的提点,说的似乎就是贺兰奴儿。棋子爱上了下棋人,确实是一桩解不开的局。
借机上位
    丹菲独处的时候,掏出了崔景钰给她的那个小瓷盒。



    瓷瓶里装着浅紫色粉末。丹菲闻了一下,一股带着淡淡苦涩药味飘入鼻端,正是草附子的气味。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裹了些,揣在身上。



    这日午后,丹菲借着进正殿中送茶水的便利,同殿中宫婢们擦身而过之际,屈指一弹,粉末就沾在了对方的衣袖上。



    药粉见效极快。不过一个时辰,正殿里就传来骚动声。那骚动越来越大,继而变成惊慌的尖叫。



    宫人身上突然发了红疹,像极了天花。韦皇后本就怕这病,如今一见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染病,吓得如惊弓之鸟。偏偏身边贴身服侍她的好几个宫婢都发了病,她根本就不敢再让人近身服侍,生怕被传染。



    “殿中还有那些宫人曾经服侍过病患?”韦皇后的两个心腹女官柴氏和贺娄氏聚在一处商议对策,“历来有这个说法,照顾过天花病患而没生病的,便终其一生都不会得这个病。如今看来,选用这些人来服侍皇后作为妥当。”



    女官在宫婢中选了一遍,丹菲和另外两个曾服侍过病患的宫婢果真脱颖而出。而贺兰奴儿纵使有心借此机会去服侍皇后,也因没有服侍过病患而被淘汰。



    贺兰奴儿眼睁睁看着~无~错~小说 m。QulEdU。cOm丹菲被柴尚宫领走,才回过神来,惊愕地跌坐席垫上,陷入复杂的思绪之中。



    直到今日,丹菲才有机会仔细看清韦皇后的容貌。



    她当年并未见过韦皇后,却是一直听闻她各种传言。骄奢淫逸、专横霸道、心狠手辣……可如躺在榻上那个贵妇人,容貌端正,憔悴不失秀丽,并没没有生出青面獠牙,也没有长出三头六臂。不过韦皇后嘴角纹路颇深,眼角飞挑,神情中流露出冷硬之态,不难看出是个大权在握的强硬之人。



    韦皇后本就病着,被这事一吓,病情加重,早早就歇息了。



    丹菲守夜。万籁俱静,宫灯火苗昏黄。韦皇后翻了个身,肩膀露了出来。丹菲起身为她把被褥拉了起来,顺手将手帕里的粉抖落在了床上。



    次日一早,韦皇后是在浑身瘙痒中醒来的。



    柴尚宫过来服侍她起床。柴尚宫率先惊呼了起来,后退一步,打翻了丹菲手里端着的铜盆。



    韦皇后预感不好,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尖叫一声,仰头晕了过去。



    皇后感染疫病的消息霎时传遍九成宫,皇后的寝宫立刻成了禁地。韦皇后也是倒霉,她前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本就着凉发热,再配合上一身水泡,像足了天花。



    给韦皇后看病的老御医把脉的时候眉头皱成一团,显然是发觉蹊跷之处。丹菲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老御医看着韦皇后一脸的水痘,迟疑道:“皇后此症或有染天花之嫌,只或许发病尚早,症状不明。臣给您开几个方子,皇后服用后,当静养为宜。”



    宫婢提心吊胆地端着汤药过来,手不住发抖,药泼洒出了碗沿。



    韦皇后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抓了一个茶杯朝她砸去,破口大骂:“黑心烂肚的贱奴!往日一个个嘴甜乖巧,争相献殷情,如今怕被我过病,连端个水都要我自己伸手拿。你长那双手有何用,不如砍了去喂狗!”



    宫婢吓得魂不附体,跪地求饶。



    丹菲瞅准时机,上前轻言细语道:“皇后息怒,您是千金之躯,将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切莫和我们这些奴婢较劲,当心气坏了身子。奴不怕水痘,以后这些活,就由奴来服侍可好?”



    韦皇后正发热,脑子昏昏沉沉,听丹菲一番话说得顺耳,便点头道:“好吧,就由你来做。”



    柴尚宫将那宫婢赶走,对丹菲正色道:“你一惯在掖庭做杂役,没做过伺候人的活。如今是非常时期,也只得用你了。你且放机灵点,凡事看着我是怎么做的,多学着。”



    丹菲满口称是,十分恭顺谦卑。



    从这后,就由丹菲近身服侍韦皇后的起居。



    柴尚宫本是韦皇后的陪嫁,先是在王府做女管事,之后随着韦皇后入宫,做了尚宫,一直是韦皇后的心腹亲信。贺娄尚宫则是宫人出身,资历没她老,却忠心耿耿,又擅逢迎,也很得韦皇后喜欢。



    只是这两人都比韦皇后还长好几岁,如今年纪大了,精力不如当年。于是大半的活儿,都还是由丹菲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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