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第八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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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第八闲-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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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太简单。太好骗了。这让我都有些怀疑,你是郡主么?”雯夏愣了那么一两秒。钟会虽然无赖,但是说的还很有道理,她的确是太好骗了,随随便便一个谎话,就能让她信以为真。是她想要救嵇康的心思太过强烈,于是连最基本地判别能力都失去了?

邢台上的繁乱很快平息下来,结果显而易见,阮籍输了,他被卸去了剑,被抓了起来。

“嵇康!你怎么了,怎么不回答?”阮籍急了,冲着嵇康就喊。

白衣批发的男子回过头看着阮籍,忽然笑了笑,魅惑地笑,笑得人心里发毛。

“命既如此,何必强求?”白衣散发的男子看了看阮籍,道:“多谢你。”

那些闹事的太学生和阮籍阮咸刘伶很快被拉下了台,受伤地刽子手也已经替下,那白衣散发的男子又被拉回到原来的位置。

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散了,钟会贴近雯夏的耳朵,轻声道:“夫人,不在靠近些去看看,和他道别么?”钟会是满心的得意,甚至是有些嚣张起来,在这样的场合就敢同雯夏做出些卿卿我我的举动,也不怕万一有人认得雯夏,将这消息告知了司马炎。

雯夏恨恨地瞪着钟会,咬牙切齿地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等着你地报复。”钟会一点也不害怕雯夏地威胁,他笑眯眯地,道:“夫人,我等着呢!”说罢,钟会松开了雯夏,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做完,还有半个时辰,他才会死,你不准备和他说些什么话么?”

说罢,钟会离开了雯夏,走向他监斩台的位置。

大部分地太学生都被驱散到了远离嵇康的地方,而阮籍阮咸几个刚才劫法场的,钟会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让人将他们都放了。

那些太学生都是凭着一股热血冲上去的,此刻再被放了,也没胆子上去了。而阮籍伤了右手,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如此看着,

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没有人了。

雯夏遥遥看着台子上的白衣男子,那个人应该就是嵇康,一如雯夏初见他时的模样,潇洒飘逸,宛若仙人。

嵇康看了看回到监斩台的钟会,平静地道:“我要我的琴。”

钟会看着嵇康,他自认比不上嵇康,不管是风度还是学识,都差得远,但是这个人就要死了,死人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威胁的,这个人不过就是再风光这么一时片刻,他就要死了。从此之后,那女子心中,就算是再有这个人,也不过是往事尘埃。

反正嵇康要死了,一点小小的要求,钟会还是会满足他的。钟会觉得自己还是很大方的一个人,虽然嵇康得罪过他,但是嵇康临刑前的各种要求,他都尽量满足了,甚至给他换了新衣,让他不至于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狼狈。

所以此刻嵇康要琴。钟会不会拒绝。反正前一日,正好有一个人给嵇康送来一把琴,钟会又用不着费什么力气,他便叫人去讲那架琴取来。

雯夏还是有些不确定,站在台子上的那个人地确很像嵇康,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形,甚至是那种气质。都和嵇康一模一样,但是为什么越是接近。就越是感到又哪儿不对头呢?|Qī|shu|ωang|好像是感觉出了什么问题,怎么看开看去,就不觉得这个人是嵇康。

可是山涛阮籍他们都确定了,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没有人阻拦雯夏,雯夏不知道这是钟会刻意的安排。还是由于别的什么缘故,她慢慢走近台子,站在台下。仰头看着那个白衣披发的男子。

“嵇康?”雯夏尝试着喊道。

白衣的男子转过头看着雯夏,没错了,这个容貌。的确是嵇康,虽然头发将他的脸遮盖了三分之一,但是那样地眉眼,不会错了。

“你来了?”嵇康看着雯夏,笑了笑。

他的笑魅惑如此,雯夏从未曾见嵇康如此笑过,释然地,放松的笑。

琴很快被取来了,嵇康接过琴。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膝盖上,“这一曲。是为你而弹的。”

一曲凤求凰,雯夏听人弹过很多次,但是唯有这一次,是有人亲口对她说,这一曲单单只为她而奏。曲子转了一转,婉转动听,雯夏不争气地落下泪珠子来。

“别哭,你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些。”曲终,弹琴的人看着雯夏,笑道:“很想看你笑地样子。”

雯夏抹了眼泪,抽了抽嘴角,努力笑了笑。

“你终于肯为我一笑了。”嵇康闭上了眼睛,他的头发垂下来,几乎将他的整个脸都遮盖住了,雯夏看不到他地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长长的头发微微晃动着。

“雯夏,你走吧。”

雯夏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嵇康说地这最后两句话,语调奇怪地转了一下,不太像是他平素说话的口气。但是这个语调,这样的口气,雯夏并不陌生,感觉是她很熟悉的人,究竟是谁?

“这一曲,是为我自己。”抱琴而坐的男子那双有着长长的手指的手在琴弦上舞动着,一串不同于凤求凰那种温情的曲子从他手下流淌而出。

千军万马皆掌于手中,豪气冲天,意气风发。

广陵散。

在这个世界上,雯夏所知的人中,能将广陵散弹奏地如此这般出神入化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嵇康,而另外一个,就是将此曲传授给嵇康地墨影。

雯夏一个激灵,怪不得她刚才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却找不到究竟是哪里奇怪,现在她发现了,那个人有些不像嵇康,而像是墨影!

仔细想想,墨影和嵇康有很多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是丰神俊朗地美男子,身材很高,甚至他们的脸型都很像。更重要的是,不论墨影还是嵇康,都有那种出尘脱俗,让人见之自惭形秽的风采气度。而不同的,是嵇康是洒脱的,而墨影是沉重的。

嵇康可以不在乎任何事情,随意而行,但是墨影却被重重的责任压着,压得他不得不沉郁。

大概就是因为他们的气质有这么大的差异,所以雯夏从来没有对他们的相貌进行对比,但是若抛开墨影那种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的责任,他的确和嵇康很像。

“你是谁?”雯夏又问。

“雯夏,你走吧。”白衣的男子手下忽然转急,犹如银屏碎裂的声音喷涌而出。雯夏伸出手去,够不着,她就用力爬上台子去。终于有人来阻拦她,但是雯夏不管,“我是当朝的太后!”雯夏狠狠地瞪着那些敢来阻拦她的人,道:“我是司马炎的女儿,谁敢拦我?”

其实那些人并不认得雯夏,但是雯夏的气势让他们愣了愣,便没有人敢再动手拉她。雯夏跑到白衣男子面前,伸出手撩开他的长发。

雯夏的手有些哆嗦,这一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张隐藏在头发后面的脸,她究竟希望这个是嵇康,还是墨影?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最后的任性

其实出现在头发后面的脸,一定是嵇康的,因为若这张脸不是嵇康,他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山涛阮籍他们也不会认错了人,甚至冒险劫法场。

但是在这张脸之后的人,却不一定是嵇康。

熟悉的表象会欺骗人的眼睛,让你看不到在这熟悉之后的真实。白衣的男子依旧在弹琴,他微微闭着眼睛,极为专注投入,一点都没有在意雯夏的举动。或许是他的灵魂已经融入了整个的琴曲中,外界的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雯夏轻轻碰了碰那张脸,温暖的,柔软的,在皮肤下面又有着棱角分明的骨骼。雯夏虽然见过宣白易容,却从未碰过他易容之后的脸,所以雯夏并不知道一个人若是易容,在触感上会有什么差别。雯夏从前看电视剧,那些易容的东西,都是像人皮一样薄薄的一层物事,一揭就下来了,但是那白衣男子的这张脸摸上去很是真实,一点点儿都没有上面粘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但是那从白衣男子手下流淌而出的乐曲,却让雯夏的疑心更甚。

一样的曲子一样的琴,在不一样的人手下弹出来,会是不一样的效果,有时候在听者耳中甚至会感觉那是两首截然不同的曲子。

雯夏仔细观察那白衣男子正在弹奏的琴,一具伏羲式古琴,墨影和嵇康曾今交换过彼此的琴,但是这一具琴看着眼生,并不是雯夏从前见过的墨影的或者是嵇康的琴。不过他们二人都是喜欢琴的人,又是各种高手,拥有几把不相同地琴本属寻常,从琴来判断是得不出结论的。

“你到底是谁?”雯夏轻声问着。

但是那白衣男子却并没有回答。依旧弹着琴。

雯夏忽然想起来,当她第一次听到《广陵散》这首曲子的时候,她地双眼也是看不到的。眼睛可以骗人。但是心不会骗人,雯夏闭上眼睛,周围的事物渐渐隐退不见。当日地情景却愈发清晰起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雯夏轻声念出这个句子,当初她尚不知道墨影是何人,听他奏罢一曲广陵散,也曾吟诵过这个句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说的是此刻;广陵散,也是刺客的曲子。你是墨影。”雯夏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白衣的男子。

白衣的男子手下一重。拨断了一根琴弦,这曲子也便自然而然停了下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说的是荆轲;这广陵散,说的是聂政。区区在下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和他们相比?”

一如初见时雯夏与他地对话。

然时光逝去已久,虽然曲依旧,人依旧。但是却不可能再回到当日的树林,不可能再见到当日目盲的女子。

终于,还是被她识破了。

墨影寂然地笑了笑。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本来就很期望被雯夏认出来吧?可是若被雯夏认出,又恐这一番辛劳化作流水,所以他才会尽力装成嵇康的模样。

被她发现了,墨影的心理是喜悦多于担忧,其实以他的伪装,若要装成嵇康的模样,学嵇康演奏地方法,虽然不能学到十足十。但是九成相似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那一曲《广陵散》中,墨影却完完全全融入其中了。忘掉了要隐瞒,要伪装。

与她相识时,是这一曲《广陵散》,与她分别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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