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此刻这样,他真的是第一次。
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只知道在张开双臂的前一刻,他的心忽然一疼,所以,就有了这个自己都毫无预警的动作。
他心疼她?
“张硕,你不需要这样,我没事,谢谢!”
霓灵客气地笑了笑,轻轻扳开他的手臂,自他的怀中出去。
她不需要他的怜悯和同情。
不知为何,看着她苍白着脸,笑得淡漠疏离的样子,他觉得一颗心越发疼了起来。
微微蹙眉,他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
“皇上还在派人四处找你姐,暂时还没有消息,你放心,你姐肯定没事,有的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霓灵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说,其实跟大家的担心不同,她更怕她姐得知凤影墨已死的消息会想不开而做什么傻事。
走出棺材铺的时候,张硕觉得心里面有什么闷闷堵堵的,想了想,似乎是最后告辞的时候,那个女人的一句话。
她说,以后你不用每日那么麻烦专程过来告诉我消息了,棺材铺里有人,我会让他们去打听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我的命是凤影墨以命换来的,我自会珍惜。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些让他心堵了。
他只知道,他很郁闷。
************
明月如盘,清辉皎皎。
小院中的水井旁,凤影墨轻摇着轱辘让水桶放下去。
水井旁的池边,夜离在洗刷着碗筷,见凤影墨如此,连忙出声阻止:“别动,你的伤还未好,这些我自己来。”
凤影墨手中动作未停,优雅潇洒,黑眸晶亮笑睨着她:“没事,就像我昨夜让你睡,跟你说的,我睡着都比你醒着要清醒一样,我就算伤着,也不比你差。”
夜离汗。
这是哪门子比较嘛?
她又不是拿他跟她比,只是想要他休息。
算了,既然自己乐意,她便也不强求。
毕竟休养这几日下来,他的身子也已痊愈了不少。
很快一桶水就提到了她面前。
“我帮你!”
凤影墨优雅地挽起袍袖,舀起一瓢水,轻轻缓缓地倒着,水声哗哗,流泻而下,夜离便在那水下面,清着已经洗过一遍的碗筷。
一瓢完,又再舀一瓢。
两人配合默契。
夜宁静而美好,偶尔有瓷碗碰撞的清脆叮当声响起。
夜离觉得那哗哗淋在碗上、手上的井水清凉舒服,就像是一直流淌到了心里面去。
三爷自那日离开后,就没有出现。
或许是有事去忙了,又或许是知道凤影墨心里一时还无法走出,为了让他好好养伤暂时回避。
他们所住的是一处林间小屋,前有院子,后有河。
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柴米油盐也是一样不差。
所以这几日他们都是自己做饭。
前两日是她做。
可做饭真的不是她的强项。
幸亏在缉台被凤影墨摧残的时候,学会了生火。
但是,她做的饭菜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吃。
她给自己的要求是,保证熟。
所幸,凤影墨也算给面子,从未说过不好吃,可每次吃
的时候,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她就知道他有多嫌弃。
后来凤影墨能下地了,就他做。
她洗米洗菜,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她生火,他只负责炒。
这是她一直向往却又从未过过的生活。
简单,快乐。
第一次,她觉得岁月是如此静好,第一次,她彻底认同那日三爷跟凤影墨说的那句话。
这世上有什么比能活着,还跟自己想要的人在一起更幸福的呢?
她,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乘凉。
她给他煎药,他给她擦药。
他们彼此照顾。
夜里相拥而眠。
有时,她都有些恍惚,觉得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不真实。
她也陆陆续续知道了他的很多事。
譬如,当年他们一家在前往明州出任刺史的路上,遭遇的灭门惨案,他亲眼目睹,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虽然,其实他的父亲也活着。
又譬如,为了查明真相,为了复仇,他不顾生死,在狼群里救下当时还是王爷身份的陌千羽,从此成为主仆,后来成为君臣。
“喂,发什么愣呢?你手里的那个碗都快被你洗掉了一层瓷,你还要洗到几时?”
凤影墨的骤然出声,将她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她这才惊觉,自己一直在刷着同一个碗呢。
“快点洗,洗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
当凤影墨牵着她来到小屋后面的河边时,她还在心里嘀咕,搞得神神秘秘的,她还以为要去哪里呢,原来就是到这里来。
可是,当他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两盏荷花灯的时候,她就震惊了。
“夏至那夜,错过了与你放灯许愿,今夜补回来。”
一边说,一边将其中一盏递给她。
“只是,这河小了点,比不上京师的护城河,还有,这灯,没法出去买,我就只好采了真莲花做的,其实,我这个才叫真的莲花灯不是。”
他背着月光而站,皎皎的月色洒了他一身。
背后是浩瀚星空,明月如盘,身前是不时飞过的萤火虫,明明烁烁,夜离看到他笑意吟吟,一双眸子璀璨生辉。
心里面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夜离伸手将莲花灯接过。
“可是,没有笔和纸。”
怔怔看着他,夜离完全不走心地说着。
“没关系,愿望许在心里。”
凤影墨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吹着,将两盏莲花灯里的灯芯点亮。
夜离看着他,烛光反射着莲花的粉色,氤氲温馨,笼着他的脸,俊美如俦。
“许愿吧!”他说。
对着燃亮的莲花灯,夜离轻轻阖上眸子。
那夜,她的愿望里,只有她腹中的孩子。
今夜,她的愿望里,是他们三个人。
望着两盏莲花灯随着小河的河水缓缓往下游徜徉而去,夜离敌不过心中的好奇,问凤影墨:“你许的什么愿望?”
“不是说愿望不能说出来的吗?说了就不灵验了。”凤影墨一脸的讳莫如深。
“可是……”夜离咬着唇,然后又对着他眉眼一弯,笑得像只狐狸:“我真的好想知道怎么办。”
凤影墨就望着她的样子,好一会儿没有移开目。
几时见过她这般娇憨、狡黠、灵动,小女子的模样?
心中一动,大手将她往怀里一拉,他吻上她的唇。
好一番纠缠需索。
直到两人都粗噶了呼吸,他才将她放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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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粘稠,焦灼在她的眼上,他强自抑制住浑身躁动的火热,撇开视线,扭头看向河面上两盏渐行渐远的莲花灯。
“想知道我们的这两盏灯流向了哪里吗?”
声音暗哑得厉害,响在静谧的夜里,明显透着浓浓的暧昧。
“你知道?”
夜离一出声,自己先愣了。
她的声音比他的好不到哪里去。
脸颊一热,她连忙噤了声。
男人低低笑了。
“走,我带你去看它们流向了哪里。”
夜离一听,“啊”了一声,“一直跟着它们往下游走?”
“当然不是!”
凤影墨拉了她的手,往回走。
然后又神秘兮兮地让她闭上眼睛。
他牵着她走,不知走到了哪里,停下来以后,还不让她睁开眼睛。
他让她握住了两根木棍,然后依偎在他旁边。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觉得新奇,而且,心中也是对他全然信任,所以,他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当双脚离地而起,当耳边风声呼呼,他才让她睁开眼睛。
第一眼,她就吓住了。
他们……他们竟然在……飞……
啊。
还未来得及表现出自己的慌张,边上低醇的声音已经响起:“别怕,有我在。”
凤影墨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拥在怀里。
夜离的心稍稍安定。
她发现他们所乘的是这几日放在院子里的那个巨型木质的类似纸鸢一样的东西。
这个东西应该是三爷放在院里的。
虽然那日峰顶,她被凤影墨坠海搞得脑中一片空白,但是,隐约还是记得下面的那些人说什么巨鸟。
然后,她也记得自己被人攥住,双脚离地而起,想来,三爷就是用这个东西,将她带到了这里。
只不过当时,自己被点了睡穴,人事不知。
而刚刚,她其实是有些怕的。
可此刻,她的脸紧挨着他的脸,他身上的体温透衫打在她的身上,熟悉的兰麝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
风声过耳,他们越飞越高,她已不再有一丝惊惧。
天空蔚蓝如缎,满天星子缀满缎面,凉风习习,萤火虫成群结队飞过,带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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