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当初只是答应她:她要走,他绝不阻拦。却没答应她:她要赚钱,他绝不阻拦。
等到邱敏荷包见底生活没有着落,他再适时出现在她面前解救她,就算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也没关系,反正他没有不守承诺。
她想走,他就让她走。
但是他会让邱敏知道,她已经无路可走。
第43章
邱敏落魄地离开皇子府。
沐泽当着全皇子府人的面,说她持宠而娇,目无主上,革去管事姑姑的职位,只身赶出皇子府。
她是管事姑姑,每月月例有五两,加上以前皇后太后的赏赐,她的私房钱其实有不少,买个田庄都还有剩,结果沐泽一个铜板都不准她带走,就因为她不肯当沐泽的泄欲工具。
邱敏决定讨厌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江湖不见。
她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以后要靠什么为生。上辈子她是教历史的,那这辈子呢?虽然她能写会算,但是不可能有人会雇一个女子去当账房先生。
这个世界女子能赚钱的手段,不过是纺纱、织布、刺绣,这些她统统不会,然后就是洗衣煮饭,当厨娘她是不行了,前世她就不擅长煮饭,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一开始在野外生活的那一个月,后来就没煮过饭。所以她把自己不会做的事统统排除一遍,发现她会做的事只有洗衣服。
邱敏垂头丧气,觉得自己以后恐怕只能去当个浣衣女。
她走了一段路,摸了摸有些空了的胃。
手下软毛织锦缎裳的触感让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虽然她身上没有一个铜板,但身上穿的衣服华美,应该还值点钱。
邱敏找了家当铺,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典当掉,换了身半旧冬袄,手头还剩下十两。其实那套衣服绣工精美,混以金银丝线,远不止值这点钱,不过当铺这种地方,便是纯金都能说成是破铜片,所有拿来典当的物品,能得原价的三成就不错了。
有了钱,她先买了几个馒头当干粮,然后前往她的住处。
沐泽给了她户籍,也给了她新住处,算是没有赶尽杀绝。
她拿着地址一路问,最后才在城西的贫民窟中找她的新居。
那是一座十分破败的小屋,孤零零地座落在巷子尽头,旁边没有别的住户,只此这一户。
邱敏走近这座摇摇欲坠的小屋,只见石砖脏污,窗棂破败,门上的锁早没了,她直接推开门,天光从屋顶落下,将室内密布的蛛网照得根根分明,她抬起头,看到房顶上一个西瓜大的漏洞。屋里空落落的,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缺了腿的破桌,连张床都没有,根本没法住人。
邱敏气得全身颤抖:沐泽,算你狠!
眼看天就要黑了,邱敏只好返回闹市中找客栈住了一晚。
第二天,她通过客栈店小二的介绍,找了几个会修房子的工匠,买齐了装修材料,先把房顶和窗户修补好,屋内的墙壁重新刷了一遍,又让木匠打了一张简易的小床,两张椅子,修好桌子。打扫完卫生后,再去集市买了一套被褥,锅碗瓢盆,门上换了新锁,这个新居才算是可以住人。但这样一通花费,她手头的银子只剩下不到一两。
长安的物价比别地更高,一个四口之家生活一个月大概要一两银子,就算她只有一个人,手里这点钱至多再支撑一个半月。
邱敏再次忧心忡忡。
她忙了一天,一口水都没有顾上喝,只好提起新买的木桶出了家门。
这一带居民喝的水,都是从巷子口一颗老榆树下的水井里打的,水井距离邱敏的家大约五百米远,她得穿过两条街才能到。她搬开井盖,使劲摇动木轱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水桶摇上来。她在沐泽身边娇养了五年,身子骨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金贵,一朝被贬,不说生活技能全暗,就连力气都没多少。等邱敏提着一桶水到家,已经累得满头都是汗。
接下来还得生火烧水,邱敏走进厨房,正准备将冰冷的灶堂点燃,才发现家里没有干柴。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晚,集市早散了,叫她到哪里买干柴去?
她在冷清清的厨房中呆站了一刻钟,将眼中溢出来的一点水光憋回去,就着冰凉的井水吃下冷馒头。
她若不坚强,脆弱给谁看?
已经没人看了啊。
勉强填饱肚子,邱敏脱了鞋上床休息。
十五才刚过没几天,天气还冷,屋里没有炭火,邱敏只能和衣包着被子缩在床上,靠自己的体温抵御寒冷。她难过地想:明天还要去集市上买柴买碳,手头的钱又要减少。
因为太冷,邱敏晚上睡得不踏实,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
邱敏下了床,推开屋门走出去,这个清清冷冷的早晨,远远望去,几家人的屋顶上升起袅袅饮烟,隐约能听到人声马嘶,沉睡了一夜的长安在晨雾微曦中苏醒。
昨睡了一个晚上,邱敏悲伤的情绪减轻不少。
她的住处比较偏僻,离居民区还有一段距离,但人是群居动物,总希望能融入人群中,才不至于寂寞。
她穿过两条街,朝着居民区走去,路过一户人家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结着红绸,显然是在办喜事。邱敏一时好奇驻足,她来这个时空五年,还没看过民间婚嫁。原本钱太后过世,太昌帝要全国守孝,禁婚嫁一年,但此举不得民心,皇帝后来又收回成命,只让皇室子弟禁婚嫁一年,民间百姓嫁娶自由。
这户人家的门口围了不少人,主人家正在给邻里发喜糖。那主人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女的那个看到邱敏愣了一下,这个女孩以前从未见过,虽然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和他们没什么不同,但此女面容娇美,尤其那皮肤看起来比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白嫩,一看就知道是被精心养大的。
这样的邱敏站在一群平民百姓中间,显得扎眼又格格不入,女主人猜测她或许是哪家千金小姐乔装出来玩,顺手送了一小袋喜糖给她:“今日我家嫁女,人人都有份,你也沾沾喜气。”
邱敏捧着糖道谢,受对方愉悦气氛的感染,心情也跟着变好。
才搬来没多久,就沾了别人家的喜气,是个好兆头吧?邱敏乐观地想,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
一个中年妇女匆匆走过来,对着那位女主人说道:“梳妆娘子得了寒症,不能来了,让我代她说一声。”
那女主人惊道:“这怎么行!她不来梳妆,我家女儿怎么上花轿?”
中年妇女道:“你也知道今年寒症来得厉害,很多人都得了病,她也不是故意不来。”
女主人急得快哭了:“我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当初是你跟我说她梳妆梳得好,我才请了她,今天我家姑娘要出嫁,她不来,你给我再找一个来!”
中年妇女赔不是道:“现在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到人,要不我给你家姑娘梳妆吧?”
女主人怒容满面:“就你那两下子,我还不如自己来呢!”
邱敏眨眨眼,突然觉得给人梳妆也是个好营生手段。她上前一步自荐:“我会梳妆,要不我来给你女儿梳妆吧?”
两个女人同时看向邱敏,异口同声道:“你才几岁啊?”
邱敏已经十八了,但她被娇养的脸嫩,看起来顶多十五。
她被对方问住,才想起来好像古人出嫁,要找生过儿子的女人给新娘梳头,这样才吉利。她面上一时有些讪讪,但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抱着再试试的心态说:“我以前在宫里,是专门给娘娘们梳妆的,娘娘们都说我手艺好。”
那两个女人吃惊:“你是从宫里放出来的宫女?”怪不得长得这么嫩,皇宫里的女人就是跟外面的不一样。
沐泽给邱敏的户籍,上面的身份就是放出宫的宫女,只不过名字改了,叫程可儿,估计是让她顶了别的被放出宫的宫女名字。每年被放出宫的宫女有上百个,她这样的身份对百姓来说并不稀奇。
邱敏摆出自己管事姑姑的气度:“你们要是嫌我年纪小,可以先找个多子的妇人替新娘子梳头图吉利,剩下的妆面让我来画,保证让你女儿漂漂亮亮出嫁。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邱敏做出要走的姿态。
让服侍过娘娘的宫女给自己女儿梳妆,怎么听都觉得很有面子,只是那女主人还有些怀疑:“你真的给娘娘们梳妆过?”
邱敏面上没有丝毫心虚:“你可以去问这一带管理户籍的里正,我是不是从宫里出来的。”
那女主人现在急需一个能梳妆的,再看邱敏的气度确实不像一般百姓,对她福了福身子:“那就麻烦这位姑姑帮我家姑娘画妆,事后必有重谢。”
邱敏虽然没帮妃嫔们梳妆过,但念雪从前在皇后宫里可是替皇后梳过头的,那一手梳妆技术半点不掺假。念雪服侍了她五年,邱敏也跟她学了一手好梳妆技术。
她前世本来就会化妆,跟了沐泽进宫后,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几个宫女们凑在一起,不是捣鼓些新的胭脂水粉,就是讨论梳什么发型好看,要不就互相帮忙梳妆打扮,五年下来,各种宫妆邱敏都会画。
这些平民百姓出于对皇室的向往,对邱敏十分客气,邱敏进了屋,主人家先送上茶水点心,等邱敏吃喝过才请她开始化妆。
新娘子的头发已经由一个多子的妇女帮忙梳好。邱敏看了一下,这位新娘子的皮肤略黄,化妆前得先绞面。绞面就是用一根麻线,将面部的汗毛拔出,令颜面光洁。邱敏怕疼,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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