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认识由真夜?你也讨厌她吗?”说不定这个男人可以帮上忙。
可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我的确认识他们,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嘴角那丝不屑的轻笑倏忽消失,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不光知道他们的家在哪,现在连念的学校都知道了。呵,小七,你等着,我一定要把人给你带回去!”
“K177班的同学集合!男生女生按照个子的高矮顺序排队!快!”
教导主任到了更年期,鼻子上的潮红永远没见消退过。讨论毕业晚会到一半的男女生们有些扫兴地站上专门用来拍毕业照的踏板。金发的男生走过去拍岚的肩膀。
“慕音岚,好久不见。”
岚转头看见他时的表情,连真夜也感觉到愕然。
“原千曜?你怎么……”他的脸色刹那苍白,“你怎么来了?”
被叫做原千曜的男生很西方地耸了耸肩:“天意喽。我刚接到一个客人的请求,正好路过这个学校而已。”
真夜疑惑地看着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岚认识这个人吗?
第一幕黑天鹅(8)
“岚,这个人是……”还没等真夜问完,岚一把抓过真夜的手大步大步地往校门外走。他攥住真夜手腕的力气大得惊人,疼得她一把甩开。
“你怎么了?”真夜揉着被握疼的手腕,他们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到底怎么了?我还要拍纪念照片的。”
“不拍了!!”
“可那个是很重要的照片。”
“不拍了!!”
“什么?”迟疑地看着岚。他脸上的神情紧张极了,似乎在隐瞒着什么,真夜忍不住问,“岚,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你……”
话尾被岚应声打断。
“由真夜!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我说不拍了就不拍了!!!”
“可……”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就给我听话!不要再多问!!”
真夜没想到岚也会这样斥责他,以往所有的冲突中,都是岚一再地退让,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这个妹妹。这一切一定都与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金发男生有关,难道他是哥哥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难道是昔日的恋人?
华丽伤感的禁忌之恋?!
汗,怎么可能?
“一定是我想太多。”真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岚虽然很美,但喜欢的绝对是女生。这一点身为他的妹妹,是绝对可以放心的。
岚还有社团的事情要忙必须要回学校,但他还是不许真夜也跟着回去。被哥哥教训得没办法的真夜只能百无聊赖地拐到校门外的一家店里买烟。岚一直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看到她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瞬间他突然有种奇异的预感,冥冥中觉得真夜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自己。
毕竟豹子都渴望着自由地奔跑,这像小豹子一样冷艳倔强的妹妹,终究是他慕音岚留不住的。
直到真夜的背影终于彻底地消失在街角,他这才孑然地叹着气,带着心底针刺般的疼转身离开。这种害怕失去的疼真难受。岚一路胡思乱想,慢慢地走回学校。经过的女生都忍不住回望这神色落寞的男生,他的背影高大清瘦,仿佛笼罩着一层又一层淡蓝的光芒。
他是活在无数女生心中、被她们暗暗喜欢着的慕音岚,优雅高贵如同王子般的人物。表面风光明媚的生活下,却藏着那么多永远不可言说的秘密。
从便利店里买了烟的由真夜站在大树的阴影里,撕开封口抽出一根来,细细端详。
Black ;Devil。黑色魔鬼。也有人叫它黑色幽灵。
尽管有标注日文字母,却是正宗的荷兰烟。外包装设计很独特,纯黑色小怪物坏笑着拿着一把叉,邪恶到可爱。通体是精致的黑色,夹在手指间有非常好的比例感。而烟嘴和烟丝之间的银色丝线过渡,更是将骨子里低调的华丽渲染到了极致。
又华丽又神秘的外表,点燃后是巧克力奶油味,弥散整个不开灯的房间。
为什么她就是戒不掉Black ;Devil?
一再答应岚要戒掉,又一再地重新拾起它。她迷恋这种味道,仿佛那气味里蕴藏着某种久违的熟稔和经年的记忆。
滴答。
有雨水滴在真夜的鼻尖。
不一会儿,整个城市被淹没在苍茫的大雨中,世界是一只深蓝的容器,容纳着每个人的寂寞。她靠在路边电话亭的玻璃门上抽了很久的烟,静静凝视雨丝。校服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冷风一吹就禁不住发抖。
岚现在在哪?
手机也没有电了,真夜拿出一张电话卡塞进去,拨通了他的电话。
“真夜?你是在学校大门往左走两百多米的那个巷子吗?红色顶的那个玻璃电话亭?”
“是啊,现在雨好大,我在电话亭里躲着。”
“站在那别动,乖,我去借把伞,马上就过来。”岚温润的声音让人安心。真夜觉得这雨滴落进衣领里也不再冷得让人皮肤发颤。
她放松了所有该有的警惕。
夹杂着嘈杂的雨声,真夜的身后有人正在悄无声息地接近着,朝她的后脑勺举起了手里的书包……
第一幕黑天鹅(9)
是天空的阴霾挡住了那个人的影子,所以在书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敲在真夜的后脑之前,她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雨还在下,疯狂激烈,又浸透着浓郁的悲伤。
“由真夜!你去死吧!”
去死!
去死!
去死!
快去死!
装着笔记本电脑的书包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脑勺,天地顿时黑了几秒。
像是整个世界的电源被拉断了,掉入深不见底的漆黑。
哒,哒。
砸到了真夜的人一闪身消失在厚重的雨帘里。真夜挣扎着捂住后脑扭头,只看到渐渐消失的那个身影穿着深蓝的校服裙子,还有那个人膝盖上的桃红色袜子。
是蜜娜,是她在背后下的狠手。
真夜低头看看自己捂伤口的手……
――全都是鲜血。
第二幕塞壬(1)
她掌心中蔷薇色的液体迅疾地被大雨冲淡,伤口的疼痛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在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前,她突然很想问岚:为什么爱是可以体会,但无法解释的东西?
刚刚砸伤她的蜜娜,也是被爱迷蒙了双眼吧?
“真夜?”
“真夜,你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岚焦急地喊着,真夜手里的话筒咚地掉落。话筒被电话线悬掉着,在暴雨的风里摇晃。灵魂仿佛被巨大的磁吸力在一点一滴地吸走,完全无法控制身体的重量。
她顺着电话亭的玻璃门,无助地滑落……
“真夜,真夜?”
“真夜……”
捂住脑后的伤口,温暖黏腻的液体还在流淌,此刻就是像被遗弃的婴儿一般悄无声息地死在这条潮湿的巷子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能,不能这么软弱!!
不能轻易地就服输!
可心里的坚强抵挡不过身体的虚脱。伤口发疼,她像被抽走灵魂的傀儡,开始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
毫无尊严地俯身倒在下着倾盆大雨的马路上。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豆大的雨滴一颗一颗敲在眼皮上、鼻子上、嘴唇上、身体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上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心底涌起悲哀的刺痛,酸涩像夏天的潮水涨满整个胸腔。脸颊贴在冰冷的马路上,被粗硬的沙砾硌痛了脆弱的皮肤。
倒在水雾弥散的大街上,乌云背后的阳光突然刺痛了她的眼睛,颈后的也开始疼痛。如果真有宿命轮回,那一定是曾经欠下谁的债,所以这辈子要在皮肤上刻下如此深的印痕。
哗啦啦……
是水声,却不是雨声。
昏迷中的她突然看到整条街被奇异的黑色河水吞没。天空是美丽的幽蓝,河水浓黑凄艳,而河的两岸,是一整片美得醉生梦死的彼岸花。
彼岸花开开彼岸。
从粉红到绯红,从绯红到血红;从洁白到苍白,从苍白到尘埃。
如火地怒放,绽放到荼蘼又再次盛开。一朵连一朵,一整片连一整片,都预示着最甜美的劫难。幻觉中湍急的黑色河水一直绵延,淹没了她的手背、嘴唇、眼睛……
一寸一寸地被吞噬,快要窒息。
恍惚中,她看到有人正涉水走来,温柔地把她从河水中抱起。那熟悉的怀抱,温暖得让她眼眶湿润。
是幻觉吧?她这么猜测着:或许这就是临死的人的幻觉,甜美邪气。
“岚?岚?是你吗?”迷糊中她睁不开眼睛。
“不,我不是他。”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温润沙哑,好听到会让人瞬间地安下心来,“我是一直站在忘川边等你的人。”
“忘川?”她挣扎着想看清楚他的脸,可他和她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墙。似乎记起了什么,可脑子还很痛,一片混沌。他的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他就是曾经在她的梦境中出现的那个人吗?
“是的,就是忘川。湍急的黑色河水凄艳迷离,一直绵延到冥王哈迪斯的宫殿。世间一切生命兼由这神秘的河水带来,又由这河水带走。忘川的两岸是盛开得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在亲眼见到那些恶魔的花朵之前,你无法想象怎么有花朵能美得这样邪气伤感。”
“彼岸花?”真夜下意识地想起自己脖子后面的。
“嗯,彼岸花是人类原罪的终结之花。真夜,你是被神珍爱的孩子。所有被神眷顾的孩子都注定要在活着时候历经百般磨难。”
他低头亲吻真夜的左手:“但是请相信我,在经历过磨难后,你会摘下荆棘中最耀眼的王冠。”
“由真夜,你注定高贵。”
她手背上被吻到的那一块皮肤酥麻了一秒,迟迟不能醒觉。在他抬头重新与她对视的那一瞬,她终于看清楚那双眼睛――
果然是那片刻骨铭心的冰绿。
……
“真夜?!!真夜?!!”
第二幕塞壬(2)
“醒醒,别睡过去!”有人在掐她的人中,让她迷离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可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个站在忘川边的陌生人。
“岚?”她努力地微笑,竭力不让岚看出自己的虚弱,“是你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抱着妹妹瘦弱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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