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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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记-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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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渐凉,我复回到营地转悠。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有几分寂寞。
  说来,以前这类耗脑子的事一直都有他人操心着,也没轮过我劳心,一时半会怎能憋出什么主意呢。
  晾福的营帐不久就熄了灯,我不知该满足于她压根没把我当作危险分子,还是该为自己完全受到了忽视郁闷。
  整片大营愈发安静。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葛兰行营的门账被揭起,我之前见过的那位年轻军官走了出来。
  帐内杂驳的气息已经消散,想必其他军官都已回营就寝,我只能看到里头葛兰明亮耀眼的光团。我正苦思该以怎样的面目突然出现,方能取得较为惊悚并令人害怕的效果,却突然察觉到那团亮且旺盛的光团像被水浇熄似的倏地黯淡下去。
  我略微惊讶,做了一个结界隐身,蹭着帐篷边沿挤进去观看究竟。因为葛兰与我在术法上的造诣相差蛮多,唯恐被他看穿,我也不敢像去找晾福时那般大大咧咧。
  却看见葛兰刚刚除去了厚衣重甲,准备休息。我瑟瑟缩缩贴着墙根蹭到离他较远的阴影处,只见他除了显得较为疲累外,神色倒也平常。老子当年行军打仗的时候,也是十分劳心劳力的,风水轮流转,如今你这只会轻轻松松押押阵动动嘴皮指手画脚的家伙也算体会到了吧?
  他并没觉察到我的闯入,只是侧身在暗格中取出一个方匣,打开之,又从其中取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几粒什么东西,吞了下去,我鼻尖隐约闻到一丝安神之药的香气。做毕这一切,他便扬手挥灭灯火,合衣睡下。
  我充满耐心地,屏息静气地在一边蹲等,帐外还远远有几个士兵巡逻的声音,但他们应该不会靠近此处。
  没过多长时间,沧海葛兰的呼吸变得平静绵长,我在心中哼一声,心想,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就是你遭报应的时候了!
  我脱掉小兵的制服,把头发披散拨乱,眼角涂抹上朱砂墨汁,尽量弄出恐怖的模样,并运起阴寒真气,周身变得冷幽幽,凉丝丝。我一步步朝葛兰的床榻飘过去,一边卖力地鼓起一阵阵阴风,奇怪的是一直比较警觉的葛兰竟睡得死沉,毫无反应。我靠近他床榻边,“呼呼”用力吹着阴风,务求既逼真,又吓人,但他只是眉间纠结了一下,略略抓紧被褥,稍微动了动,却并没醒来。一来二去,我的耐心实在已耗至极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真气沉于指间,指尖冰凉坚硬如铁,一把用力掐上沧海葛兰毫无防备的脖颈,并配上飘渺沙哑苍凉的回声:“沧~~~海~~~~葛~~~~兰~~~~~纳……命……来……”
  我感到手掌下的身躯蓦地一弹,葛兰的双目陡然睁开,在漆黑的暗夜中仿佛金光砰射,但我回给他更压抑,更阴恻恻的微笑。我鼓动真气,身后又是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我衣袍飘荡,但手下的力道更加收紧,我满足地看着他先是镇定地伸手想要掰开我的手腕,但不仅并没做到,而且因为施力而迫出了喉管中的空气,使得挣扎更加困难。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汗流滴下,但仍沉默且毫不放弃与我的手腕较力,但他处于这种状态下的力气想要做到这就好比蚍蜉撼树一般。我实在看不出他到底害怕了与否,但依然维持着阴惨的微笑,内心却比较惬意地看着他面皮由惨白变得紫涨,由紫涨变得铁青……忽然,他像是才想起了自己还有其他武器,居然一脚向我踢来。我恼怒,一膝盖顶下去,他的胸中挤出一声闷哼。
  他扳动我的手腕的手越来越没力气,目光也开始涣散,我猛一使力,总算看到他翻起白眼,一个晕厥过去。
  他被“鬼”掐住脖子时既没叫喊又没弄出声响,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我拍拍手掌,站起身来。
  还留了一口气,总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好歹他也是如假包换的魔族。我并不想取他性命,倒只是把血海深仇当作一个玩笑来报,觉得自己仁厚已极。
  不过想必葛兰今日醒来,或是此后日日醒来,都会做噩梦吧!
三十六(上) 
  雪鸦呱呱叫着仓皇地飞过,枯黑的老树垂下刺棱的枝桠,鲜红的血将雪白的冻土染得坑坑洼洼。 
  斑斓的地上,躺着一具形状狰狞的尸体。那人的脸已经被血污染得辨不出本来面目,只有双眼不甘地暴睁,眼眶龇裂。 
  我第一次杀人,自然比较狼藉些。 
  我呆呆抽回刀子,别人的血顺着刀刃滚下。我回头望向抱着手远远站在后面微笑着的葛兰,迟疑了一下,向他身边走去。 
  葛兰迅速地从袖子中抽出手来,用三根手指抵住我的额头,嫌恶地道:“别靠过来!” 
  我低头看看,青黑的袄子被血迹弄得脏兮兮的,银亮的刀面上,映出我被血点飚到一片的脸,也有几分可怖。 
  第一次杀了人的害怕和空虚感一起涌上心头。我不屈不挠地向前迈动着步子,可是葛兰只要愿意力气便也可以很大,我怎么都挨不到他。 
  那时我才刚刚只七岁,还是半清醒半懵懂的年纪,葛兰只比我大四岁,却比我懂的多得多。明明是听他的指示杀的人,到头来他却将自己置身事外,还嫌东嫌西。由此可以见得,他从小就一肚子黑漆漆的坏水,不是什么好东西。 
  葛兰一直跟我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七弯八拐绕着没什么人的小路领我回家,到了后院,他停脚往高高的墙头上一指:“翻过去。” 
  我们偷偷从后门溜进家里,一路躲着仆役,跑到葛兰住的小院落。自从他爹过世以后,这里就日渐萧零,其实来往的人也不多。 
  站在门槛边上,他又回头恶狠狠命令我:“站着,这么脏,不许进我房间。” 
  我其实已经很累,不愿跟他争执,甚至也不愿想什么,于是乖乖杵在那里。 
  他进屋忙活了一会,拎出一桶水,拿着一个木瓢,看着我,脸上浮起一抹亲切的微笑:“来,衣服脱了扔掉,我顺便帮你洗一洗。” 
  虽然我已经几个月没洗澡了也根本不想洗,虽然葛兰的笑容亲切得有些让人恐怖,但我心里实在太过疲倦,所以也居然没警醒。 
  我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地问:“就在这里洗么?好冷……” 
  葛兰的面孔霎时间变得严厉:“全身上下比炭还脏,难道还想进我屋子洗不成?就一两下的事儿,忍着!赶紧冲干净了,让你进屋去烤暖炉。” 
  被最后的“暖炉”两个字诱惑,我抖抖地光着身子站在院子中央,冷风呼呼地穿堂而过,滴出的鼻水顷刻被冻成冰。葛兰裹着一身狼皮大衣,笑嘻嘻地一只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水瓢,对我当头浇下-- 
  我呆了片刻,惨叫着跳着脚往回缩:“冻冻冻冻冻冻--” 
  葛兰追着我满院子跑浇冰水:“嚷什么嚷,多冻冻身体好,有助内力运转修行~” 
  是啊,反正天寒地冻,一个七岁的小娃在滴水成冰灌着穿堂风的院子里被骗得剥光站好,也不缺你一瓢冰水。 
  此恨难消。 
  “好啦好啦,第一遍冲好了,烧了热水,给你拿热水冲一冲,站着不许动哦~”葛兰拿瓢子指着我。 
  片刻他转回来,又提着一桶水:“过来过来,这回是热的,会很舒服唷。” 
  我听到了“舒服”这两字,不长记性地又靠过去。 
  葛兰脸上还是那亲切得要命的微笑。“真乖……” 
  一瓢滚烫的热水当头浇下。我的嚎叫声比第一回更惨,更凄厉。 
  想起以前的事来,我的脑子里就尽是这些一点也不美好的回忆。 
  后来葛兰把快要冻脱一层皮又烫掉一层皮的我扔进烧水的大桶里,虽然被他折腾半天以后那水也已经凉了不少,可是他拿着刷锅用的木刷将我从上到下搓来搓去的时候,那感觉仍然很差;后来他又不知道倒了什么在我头发里,像洗抹布一样用力揉来拧去,我的头皮都痛得快要掉下来。 
  等到他扔掉刷子呼呼喘气的时候,我低头一看,一大桶淹过我脖子的水已经黑得看不出颜色。 
  我默默地从澡桶里爬出来。虽然有些脸红,但这也不能全怨我。这地方天气冷的要命,每天想着洗澡的人才是怪物,何况又没人管我,我每天只管吃到三餐便好,其他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葛兰爬起来,说:“不行,好不容易洗一次,一定要洗干净,要再冲一遍。” 
  我闻言立即要逃,但是已经被他卡住后颈拎回来,他阴险地冷笑:“想跑?想跑就不给你裤子穿,让你光着屁股满街跑。” 
  他吃力地抬起旁边一个桶,嘴里说:“站好啊。”然后一翻手当头浇下来。 
  当然又是……冰水。 
  其实我已麻木到抖都不会抖了。 
  不过以前干爹也说过,真正的英雄,不仅要每天洗澡,最好还能每天洗冰水澡,方显得勇敢。我想想自己要做英雄的志向,便咬牙忍了。 
  干爹还在的话,我也不至于这样悲惨。干爹死了两年,自从他死掉,我的境遇就越来越糟。连葛兰这名正言顺的大少爷,那些人都有些爱理不理的,更何况我。有时候连饭他们都不舍得叫我去吃,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便去粘着葛兰,这样才会有吃的。再有就是跟着他一起去上学的时候,全学堂的人都姓沧海,只有我一个是外边捡来的,我学起法术来又很慢,老师和其他学生都瞧不起我。若是干爹还在,他就会教我许多东西,可是他一死,我就谁也指望不了了。 
  自从干爹死了,葛兰就时常和我偷偷摸出去,多半我们去地下赌场,我们两人合伙给人下套。他起先赢了很多次,到后来别人都认得他是沧海家的少爷,他押哪边别人就纷纷跟着押哪边,那时候他就让我不起眼地押反,结果我赢了一桌的钱,他只输一点。我们都是赢完就走,不给人留下把柄。可是那天,一个人不知是输红了眼还是脑子本来就有病,死活不论地要找我的麻烦。葛兰故意把他引到没人处说让我解决了他,他一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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