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曾经的女皇时代已经故去了。
楼既具给她取名叫做无忧,将她视为心头宝,掌中肉,眼中珠。
只是,从楼的时代开启的时候,无垠岛便有个不近人情的规矩,家族中的女性子嗣,从出生开始就要被送上白塔的第十八层。除了岛主,无人知道第十八层是用来干什么的。
楼被楼子璮杀了,楼既具曾经天真的以为,这个规矩已经不存在了。
当白塔上的使者不请而来,要将楼无忧带上白塔的时候,原本继承了楼孔怀无为的性子的楼既具抵抗了,这场抵抗并没有能持续多久。
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白塔上传下第二道岛主的命令。
比起楼,楼子璮在某些时候手段更加柔软,如果楼还在,楼无忧应该早就已经存在于白塔之上了,而楼子璮却好心肠的给了楼既具一个选择。
惊秋或者无忧,母亲还是女儿。
惊秋姓梁,是无垠岛上最早的鲛人与人类的结晶。
如果女皇时代还在的话,那么可以这样介绍她的身份,她是无垠岛上的公主。她的父亲是南国的一位世子,女皇倾慕他的风华,曾经跟着他行走六州,最终世子辞去了继承王位的权力,在无垠岛上安居下来。
惊秋出生的时候,差一点引起无垠岛上的动荡,因为她的下身令接生的产婆心悸而亡。
从未有鲛人见过生来长着腿的鲛人,也从未有人见过生来就长着鱼尾的人。梁惊秋的下身到脚裸的地方是鱼尾,脚裸以下,却是人的双足。
这样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无垠岛上巫师预言,这样的公主,将会给无垠岛带来灾难。在女皇的一力维护之下,惊秋在无垠岛上长到了五岁。随着日渐长大,西海的鲛人被分化成为两股力量。一股是誓死追随女皇的鲛人,另一股,却是以西海之外的外来者马首是瞻,跟随他完全的脱离的海水,上了岸。鲛人的生命几乎是人族的两倍到三倍,但是这个神秘的外来者却告诉他们,他有办法让鲛人长生不死,只要女皇将西海上的妖物杀死。这个外来者,虽然来历神秘,但是却为鲛人赶跑过西海上穷凶极恶的猎鲛者,鲛人感激他的恩德,对他十分信任。在鲛人群情激奋之下,女皇不得不召唤出海神,借助定海珠的力量将梁惊秋封印在仙灵海。
那时开始,女皇的夫君,也起程离开西海,去中原寻找解决之法。
只是,终其一生,他都没有能够带回将梁惊秋从仙灵海救出来的办法,他再也没有回到西海,直到十年后,刘危楼提着他的头颅前往仙灵海与碧水女皇一战。
那时,惊秋就在仙灵海下的深渊中静静沉睡,十年过去了,她依旧还是保持着刚出生婴儿的模样。头顶的族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鲜血将仙灵海染红,碧水女皇化作石像,这些都在她的头顶发生,但是她一无所知。
楼统治下的第三十年,楼孔怀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被吹到仙灵海中。船只损坏,他只能泅水回去,在水下,偶然间触动了封印,将惊秋带了出来。
也是在那时候开始,每一个人类与鲛人生下的孩子,都要面临分腿的痛苦。
楼孔怀用腰上的剑将惊秋的腿破开,鲜血淌红了绿草,那时惊秋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纵然知道分腿之痛令人遍体生寒,但是二十年后,当她在产房中,亲手为楼既具破开双腿的时候,手中的刀三番五次的掉在地上。
西海之外的人,总喜欢说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出在六州之中,百行孝为先。
而在西海之中,则恰恰相反,以后的几十年了,每一个鲛人一出生,就在父母的利刃之下哀嚎,即便父母双方都是鲛人,但是为了迎合岛主的意愿,让他们一生下来就能拥有双腿,而不用苦等到成年才能上岸。能够幸免于难的,唯有楼氏家族中的女鲛人,她们一出生就被抱上白塔,无人知道结局,也没有人再见过她们。
从楼登上白塔开始,这便成为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海中没有鲛人,鲛人都在岸上。
是献上母亲还是女儿,白塔下没有父母至上的规矩,每一个人在经历了出生之时的破腿之苦后,几乎生来就对父母有一种冷眼相待的习惯。
他选择了无忧,因为他没有舍得让无忧破腿,所以他很早开始就知道,无忧最重要。
比起楼孔怀,楼既具是一个在中庸间更加有原则的人,你所做的事情,如果与他的利益无关,他便可以任由你折腾,哪怕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地翻成天,他也可以视若无睹。但是一旦关乎他的利益,在权衡之后,他便可以很快的做出决定。
那一天,他将自己的母亲亲自送上白塔,在临别的时候,便唤她惊夫人。他转身之后,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似乎惊秋的生死已经与他无关。
虽有生养之缘,却无母子之情。
让他觉得可笑的是,本该勃然大怒的母亲却一直表现得很从容,似乎很早以前就做好了要到那座塔上去的准备。
她曾经在那座塔的最高层上出生,她说,我本来就属于那里。
与楼既具不同,楼棠棣生下来就拥有双腿,没有经历过破腿之痛,这一点和当年的楼子璮一样。也许真的和破腿之痛有关,楼棠棣生下来就与父母亲近。
如果他没有在六岁的时候离开无垠岛,也许会成为一个侍母至孝的大孝子,他二十岁的时候,终于被允许回到无垠岛,可是归家那一刻才发现,原以为在家中翘首以盼他归来的母亲,不在了。
------题外话------
大家每天都在猜测谁才是死苦的主角,嘿嘿,豆豆看你们捉急觉得好恶趣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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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诔17
他在试炼岛上生活了十四年,自觉学有所成,富有才华,正当鲜衣怒马,指点江山的好时候。
唯独,唯独很思念母亲。
父亲早逝,楼棠棣自幼便和母亲在无垠岛的东南一隅独居,远离无垠岛上的纷争。母亲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父亲在世时,尚能与父亲说一两句话,父亲离世后,便愈发的寡言少语。
可是棠棣却很喜欢这样的母亲,六岁之前,他和岛上的小伙伴们出去捣蛋,别的孩子弄得脏兮兮的,总是会受爹娘的责骂打罚。唯独他,无论弄得有多狼狈,无论在外面折腾得多晚,只要一翻过那道山岗,便可以望见草庐中的那盏幽暗的油灯。
那是他们家里独一无二的,无垠岛上没有灯火一说,夜晚照亮皆是用鲛珠。鲛人泣泪成珠,成色大小好一点的,便可以托付给货船,拿出去卖来换钱,补贴家用。品质差一些的,便可以收集起来,用来照明。
他曾经十分好奇,为什么只有他们家不用鲛珠而要用烛火。
母亲说过,鲛珠是鲛人的眼泪所化,鲛人泣泪,或是喜极而泣,或是悲从泪下。她的一生过了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只是还没有体会过什么大悲大喜。
她哭不出来。
他翻过幼年时候觉得很高很难走的山岗,在望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那盏熟悉的灯
第二十年的时候,楼棠棣从无垠岛以北的孤岛演武堂中结业,赶回家中才发现父死母失。他当时年少气盛,既没有经历过生活的动荡,也没有受到家族的压迫,对于惊秋的感情还如幼鸟一般眷恋,得知一切之后,和楼既具大打出手,被紫衣岛主知晓之后,将他贬去海上行商。
西海茫茫一遍,无边无际,偶尔海面的雾气散去,能够窥探到远方的大山。
无垠岛上的男子都有一个传统,从生来到死亡,都不会踏上西海以外的土地。
即使在外行船,也绝不会上岸。
那是楼棠棣又一次起了叛逃的心思,在心底里筹谋着该如何将母亲从白塔上带下来,带离西海,带到一个没有楼氏的地方。在船上因为整日神思恍惚,被几番奚落。西海上没有风,船只要行使完全靠人力。
眼看着已经能够望到无垠岛了,却因为燃料不足,而不得不耽搁一晚。棠棣曾经在试炼岛上和灵鸟一起合作过,知道灵鸟能够带来巨大的风,虽然知道无垠岛上的规矩是不允许在黄昏后在唤出灵鸟。但是,他抬头望了望天色,西斜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
他躲在船尾,用一阵有规律的哨音将灵鸟唤出来,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见到白色的鸟儿在头顶盘旋,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船工的惊吓声,无数的人落水。
那一船的人,除了他是鲛人,余下的十四个人,都是纯粹的人族。识水性,但是水中的灵鱼凶猛,再懂水性的人,也逃不过灵鱼的利齿。昼则化白鸟,夜则便玄鱼。白为善,玄为恶。这样古怪却又和谐的一体,却是鲛人死后离体的亡魂所化。
鲛人,这个被岸上的人以美貌智慧长寿来评价的种族,明明活着的时候是这样的美丽,死了却得不到安息。
棠棣想要救他们,却发现,自己更想做的,是趁此刻偷偷的溜回无垠岛,将母亲带出来,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任他们逍遥,什么白塔,什么岛主都滚一边去。
那一日的夜色,似乎早已预料到他要做的事情须得隐蔽,所以夜色显得格外浓郁。棠棣在此之前从来从没有登上过白塔,探路的时候,直觉得长廊的人多,不得法子偷溜进去,所以选择了幽深僻静的栈道。
然后,这样的一个选择,却令他今后的一切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直到他以岛主的身份登上白塔之后,他依旧不知道,其实当时紫衣岛主便在第十九层上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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