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背影,“您已经出来二十天了……要不,七爷先回去,属下继续带人沿着宜春河挨个州府寻找?”
枣红马上的男子没言语。
“……郭副将军来信,赵副将军几次要闯帅帐,想弄清楚你到底在不在军中?”黑棕色马上的男子又道,“他和墨参领都快撑不住了。”
几人正是秘密离开军营寻找七皇妃的七皇子李霁一行,说话的是他的谋士李瑜智。
虽说虚虚实实,故布疑阵会迷惑对手,可也架不住赵副将军这样横冲直闯啊。
他可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子!
一旦被金銮殿上的那位知道他家将军两军阵前竟擅离职守,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那刚毅的背影,李瑜智眼底满是担忧。
空气异样沉闷,只听见踏踏踏的马蹄声和风吹树梢的莎莎声,就在李瑜智忍不住想要再劝时,李霁低沉的声音传来:
“还有多远到古澜镇?”
李瑜智神色一震,“将军真的要去祭典沈怀瑜?”
“今天是他的五七,希望能来得及赶过去……”
“将军……怎么会……认识沈三爷?”李瑜智困惑道。
一个是卑微的民间商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他们怎么会有交集?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瑜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他直直地看着李霁。
前面马上的背影僵了下,李霁脚一用力,身下战马蓦然加快了速度。
李瑜智无奈地摇摇头。
“出了这条小路,就是……”
话没说完,就听林外一阵大叫。
“闪开,闪开……”
“……马惊了!”
……
微一怔神,几人催马就窜出小路,立时瞧见几个汉子正满头大汗朝前跑着,嘴里大喊:
“快闪开,马惊了!”
夹杂着路边百姓的尖叫声,丈余宽的马路上乱作一团。
跑在最前面的李霁蓦然回过头。
只见他身后一匹枣红色的惊马疯了似的冲向不远处横在路中央的一辆蓝段马车,车脚下裙裾翻飞,似有人倒在车轮下。
不好!
二话没说,李霁一扽僵绳,双腿一夹马身,掉头追了过去。
虽是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的宝马良驹,但毕竟距离太近,眼见差半个马身就追上了,那惊马已经高高扬起四踢朝马车踏去。
“七爷小心!”李瑜智大喊,“来不及就算了。”又小声嘟囔了句,李瑜智已搂住缰绳停下来。
没用了,他们根本追不上。
其他几人也纷纷搂住缰绳,抬头望着前面的李霁。
就见李霁双腿撑起,直接从马背上滕起半个身子,伸手向惊马脖上的缰绳抓去,可惜,距离太远,尽管他马术高超,手还是落了空,惊马脖上的缰绳擦过他的指尖被高高地甩到了半空中,而惊马高高扬起的前蹄已经离赵青的马车厢顶不足一尺!
“完了,车上那人死定了!”
李瑜智惋惜地摇摇头。
围在李瑜智身后的众人心里也都一凉,“……没用了!”脚下一用力,正准备催马上去接应李霁,几人突然僵住,俱错愕睁大了眼。
却见半个身子还在半空中的李霁并未坐回,他右手一抽腰刀,众人但觉寒光一闪,眼前一片红幕……
所有的声音顿时一空。
大家俱心惊胆战地闭上了眼。
待睁开眼,恍然刚刚抽刀的动作只是梦境,李霁的刀依然安好地躺在鞘中,而他正手按枣红马背,右脚甩开马蹬,半空中一记飞腿把还在往前冲的惊马生生地踹出一丈远……
说的慢,实际上这一连串的动作也就在眨眼之间。
所有的事情就都已结束。
看到李霁气定神闲地坐回马背,一手牵住因受惊正要撩蹄奔逃的马脖子上的缰绳,将横在路中间的马车带到路边稳稳地停下,众人俱松了口气。
“……我的马啊!”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骤然响起。
把围上来的众人吓了一跳。
纷纷回过头。
恍然才发现被李霁一脚踹出的惊马只剩个身子,鲜血顺着颈上的动脉汩汩地流着,一个身穿布衣的汉子正趴在马身上哭天抢地地哀嚎……那马头不知何时竟然已被李霁一刀生生地剁下!
天!
这,这,这也太……
众人一阵胆颤心惊,有胆小的早吓昏了过去。
再看向李霁的目光已满是敬畏。
松开马车僵绳,李霁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要跨马离开,听到身后的车厢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下意识回过头。
宝蓝色底子万字不断头纹的车帘被利刃斜下里斩落了大半截,露出半截一动不动略显圆润的身姿,一只欺霜赛雪的柔夷安然地握着车架,月白色素面锦缎褙子上喷溅的一点点殷红血迹恍然皑皑白雪中盛开的寒梅,娇艳,醒目。
竟然是个女人?
李霁微微有些诧异。
没有惊叫,没有惶恐地从马车中跳下,刚刚外面那么惊险而里面的人都纹丝没动,他还以为是哪家经多识广的世子爷,抑或,已经吓昏了。
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
一个如此清醒冷静的女人!
她是谁?
这么偏僻的小镇上,怎么竟会有如此胆识气度的女人?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正要纵马离开的李霁忽然又勒住缰绳。
一瞬间,他很想撩开那半截残破的宝蓝色锦缎,看看里面佳人的模样……
第三十七章 错过
readx;调转马头,李霁俯下身来缓缓伸出马鞭。
“三奶奶,您没事吧?”
“三奶奶!”
……
被撕心裂肺的嚎叫震醒,回过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吴妈妈几步就冲过来,一把推开已触到车帘的马鞭扑向马车,圆滚的身子整挡在了李霁马前。
呼啦,早就惊鸟般四散逃逸的丫鬟婆子一瞬间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
直把个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奶奶,三奶奶……”叫魂似的呼喊着。
感觉失去的知觉终于又回来了,赵青一阵后怕。
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汗。
刚才春兰跳车,她跟着就想跳了,离地不过就三尺多高,放在前世,别说马车停着,就是飞奔着的,她也能毫发无损地跳下去……可惜,她忘了,她这俱水仙花似的娇贵的身体太不听话,热血上涌准备翻身跳车的瞬间,便不争气地“当机”了。
眼看着春兰声嘶力竭地伸出手,眼泪巴巴看着她,哀求她快点下来,快点下来……可她却无能为力!
若不是遇到那位侠士仗义出手,若不是他当机立断果决地斩下马首,现在,她早已经死了!
这一次是凑巧有人路过。
下一次呢?
再再下一次呢?
就算她运星高罩能再次遇到好人,可谁能保证他会有刚刚那位侠士的身手和当机立断的果决?
刚刚那位侠士只要有一丝犹豫,自己今天就会命丧黄泉!
若不是她太冲动太暴躁,若她能不骄不躁地在马车停下时就按部就班地起身,迈步,从容冷静地下车……她有足够的时间能和春兰躲到路边,至少能自己主动抢得一线生机。
绝不会像刚才那般眼睁睁地看着疯狂的铁蹄朝着自己脑袋落下来,却无能为力!
那一瞬,她是那样的无助。
不行,她一定得改掉前世这火爆脾气,只要她不冲动,不想火爆地发威,身体就不会当机。
青山不就我,我去就青山。
没办法,谁叫自己空有着强大的意志,却被紧紧地束缚在这俱花儿一样娇柔的身体里呢?
两世为人,第一次,赵青主动生出要改变自己这火爆脾气的想法。任她前世再剽悍泼辣,再要强,这一世,也是要按照这俱身体所处环境的规矩活!
“我没事儿。”声音一惯的淡定,赵青撩起车帘,“吴妈妈先去谢谢刚才那位侠士的仗义相救,问问他名字。”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回去一定要让老太太重重酬谢。
吴妈妈这才想起刚才仗义出手的那名黑衣男子。
一回头,哪还有人影?
目光不由向四处寻觅起来。
“他们在那儿!”有婆子眼尖,一眼看到前面已经走出很远的几匹快马。
“咦……”吴妈妈抬眼望去,不由惊叫出声,“那不是傅指挥使吗?他们怎么认识……傅指挥使好像……很怕他……”
循着吴妈妈的目光,赵青撩帘望去。
只见傅指挥使正翻滚着跳下马背,慌慌张张朝刚刚救他的黑衣男子弯腰行礼,“将……”
刚喊了一个字,就被李瑜智一把拖住,没让他拜下去,“万年不必客气,我家七爷只是路过此地,马上就走。”
“七……七爷……”傅万年目光错愕。
化名七爷,他……他这是私自出来的?
天啊,临阵……一旦被……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一时间,傅万年脑袋混乱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连傅万年都对他如此恭敬?
瞧见傅万年战战兢兢的模样,赵青心一咯噔,目光不由朝李霁看去。
他身才修长,穿了件佛头青素面杭绸道袍,乌发如墨,鼻梁高挺,分明而深邃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