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起- 第44部分

　　唐子柔四人也紧跟着上的船来，只有林雪妍却首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灵动的大眼睛盯着那树干不放了。



　　一根破树干有什么好稀奇的？唐子柔心中大惑不解，她是聪明，但也不是无所不知，只是看这商人言行不假，虽穿的普通，但不经意间露出的几个小小珠宝首饰显然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这样一个人重金掩盖货物登记流程，偷渡运货竟然只是运一个树干！？说出来怕是没人肯信，所以那树干肯定另有玄机。



　　“小姑娘可是认得此物？”那胖子商人也是惊异非常，这树干一般人还真的难以辨认，反而是它的衍生品被人抢的头破血流，这也是他重金偷渡运货的根本原因之一。



　　林雪妍点点头，但却不答话，眼睛只是不停上下打量，神色间露出微微动容。



　　这下可是让唐子柔更好奇了，这林小丫头性情依然大变，对人对事几乎冷淡到偏执的程度，可她此刻偏偏对这破树干产生了兴趣。



　　“雪妍，此为何物啊？”唐大小姐低声道。



　　“姐姐，奴家还不确定，除非用手以尝之。”林小丫头皱眉道。



　　此刻船已起航，那老叟果真是一把好手，船虽看似破旧，但是在他一杆竹竿之下，竟然遇漩变道，遇礁侧行，一路乘风破浪，时不时左穿右行躲避河中潜藏暗道，潇潇洒洒地再怒号的河水中前进，行驶平稳非常，多方动作竟然是滴水不进，船身不动！



　　这样的行船手段简直堪比艺术了，比之唐子柔亲身经历的那偷渡老船家都要强上不知道多少个层次，一切只因古时工艺落后，船只和河道均没有更先进的防护措施，想要吃这碗偷渡饭，没点真本事还真不行，都是生活逼出来的。



　　那胖子察言观色，正好船也开了，不由笑嘻嘻打发时间道：“小姑娘且来尝之？看看你说的对也不对。”



　　林小丫头看了看唐大小姐，得到她点头应允后这才步了过去，绕着那树干走了一圈，分别在树干枝杈末端，树干中端，支杆与主干衔接处摸了摸，接着又凑近在之前几个地方闻了闻，尔后忽然拿了一盏灯笼就欲靠近。



　　叶青染大惊：“不可！”



　　这树干要是一不小心遇火了，那可不得了！



　　“那位姑娘家，你这跟班可真要笑死钱某了！”可随知那胖商人顿时捧腹大笑：“这般多话，迟早要多给你惹个万把两银子去~！”



　　唐大小姐瞪了叶大公子一眼：“多话！”



　　叶大公子脸一红闭嘴了，今晚他可真是尴尬够了。



　　“无妨，就让那小姑娘拿着灯笼看，点着了也算钱某的！”钱胖子接着又对着唐大小姐微笑道：“其实这小姑娘敢拿火烛靠近，钱某已然知晓她看出了十之七八了，别的树怕火，而这个是特别的，迟早也要用火验之。如钱某所料不差，这小姑娘下一步还要拿水泼之，以图验证年份。只可惜船上器具欠缺，否则还要更进一步还需用油涂之，用池沉之，用火烧之，用灰观之。”



　　一番话说的神乎其神，听的唐大小姐一愣一愣的。另一边果不其然，那林小丫头提着灯笼仔细看了看，又随手舀了一手心河水撒了上去，静静的看着那水渍沾染树干后的变涩情况。这才面色凝重的走了回来，对唐子柔清声说了六个字。



　　“此乃万年宝物！”
第九回　相煎何太急
　　“万年宝木！？”叶青染立刻瞪大了双眼。



　　钱胖子微笑不答，其搬运树木的家丁分散四周，行船的老叟双耳不闻窗外事。



　　唐子柔叹口气，这叶青染看着也是家境无忧之人，怎地如此少见多怪。



　　叶青染顿时涌起极大兴趣，他自然好东西见了不少，但是一个破树干竟然是万年，还宝木，实在是稀奇的紧。



　　“林小姑娘，能否说道说道这万年宝木从而谈起啊？”叶青染好奇道。



　　林雪宜瞥了他一眼：“呵呵。”



　　“别闹。”唐子柔轻拍了林雪宜头一下，笑骂道，“说说吧，伦家也想知道。”



　　叶青染感激的看了唐子柔一眼，林雪宜这才摸摸被打的部位，露出点点微笑道：“此乃阴沉木，年份已达万年。阴沉木因各种原因久沉深地之中，终年不见阳光，仅此两条想要寻得已然千难万难，更何论树木沉底更容易被各种原因腐朽消弭。但是其中会有先天质地极佳的树木得以在此环境下保存自身，于是经过千万年之后，这样的树木本质已然发生了变化，说是‘阴沉木’，其实已然不是木，故而称之为万年宝‘物’”



　　说完又斜了叶青染一眼，自己说的明明是物，他却听成木，什么耳力，亏他还是武功高手。



　　“小姑娘好见识！”钱胖子抚掌笑道，“这阴沉木随处可见，但千年，万年品相者极难寻得，又是深埋地底，只能因缘际会偶得之。钱某家中做木材生意，这才没有看走眼。”



　　林雪妍看了看唐子柔，又多说了一句：“阴沉木还是很好的药材原料，主解毒，亦治霍乱吐利。倘若取片研为粉末以温酒服之，还可祛风除湿，故而奴家认得。”



　　“没想到小姑娘还识得医术。”钱胖子大为惊讶。



　　林雪妍却是闭口再不说话了。钱胖子也不以为意接着话头继续道，“阴沉木因出产特殊，所以原料在未加工前常年湿润，年份越久，湿性越大。但倘若做了干燥等处理之后，立刻就能显现价值，以手尝之温润如玉，以目观之宛如琉璃，且十分坚硬难损，是皇家又或贵族最好的棺木选择，也是其他诸如茶具，桌椅等门面的最优候选。再加上其质地、出产均属极难，倘若阴沉木年份足够再配以雕刻大家，细心雕琢，其真正价值可能连‘小紫檀木’也比了下去。”



　　叶青染听到最后才‘哦’了一声，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唐子柔却是心中大惊，这样的木头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订造啊！



　　她因体内能量特殊关系，一直苦于要不停的把木屐加湿处理。即便处理过后，也极其容易损坏，穿着还极不舒服，简直除了易导电以外一无是处。



　　但经他们所说，这未加工的万年阴沉木常年湿润，质地又极其坚韧，那么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鞋子原料啊！



　　“敢问这位大哥，可否出让一些原料给伦家？”唐子柔道。



　　“你想要买？”钱胖子愣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这本就是拿来卖的，钱某和姑娘在此偶遇也算缘分，一立方就算个整，一千两黄金罢。”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这一次叶青染竟然破天荒的没有一惊一乍，反而显得理所当然，显然他在得知谜底之后依然知晓其中价值，只是众人依然习惯把眼光看了过去而已……



　　千两黄金换算软妹币足足有四千万之巨，四千万买这么一立方的木材简直是让人咋舌。唐子柔幻想着要是现代，恐怕四千万都还买不到，一切只因这万年阴沉木已然可列入文化遗产保护珍藏起来，有钱都买不到。



　　可这木材确实是自己极其需要的，这可如何是好？想了想，唐子柔商量道：“这位钱大哥，千两黄金也算合理，但伦家想以物换物可行否？”



　　“以物换物！？如此更好！”钱胖子来了兴趣，“不知姑娘有何物来交换？”



　　万年阴沉木这种东西到了珍宝这个级别，用金钱衡量是最没有价值的体现，钱胖子是生意人，个中道理自然洞彻明白。



　　唐子柔从包袱里拿出一物事，慢慢打开布匹包装，钱胖子赶忙提了灯笼凑近一看，瞬间这见识多广的木材商人立刻瞪大了双眼再也合并不了：“这…这…这是…”



　　却见唐子柔手捧一四四方方，紫不溜秋的玩意，赫然也是木材，各种花纹鸟兽已层层叠叠的手法铭刻其上，凑近还有淡淡天然芬芳经久不散。



　　赫然就是拿来盛装传国玉玺的那不知名木盒子！



　　钱胖子脸上惊色不退：“敢问姑娘可否借某一观？”



　　唐子柔道：“无妨。”



　　钱胖子小心翼翼的把灯笼交给身边家丁，双手捧着这木盒仔细的左右颠倒翻看，不停的断断续续惊呼着：“万年小紫檀木啊这是喂！……这雕刻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喂！……这花纹瑞兽”说到这里他忽地一停，脑袋里想起这一行的传说出来，再加上凡人哪敢着么明目张胆的精雕细作皇家象征于木盒之上自家使用？顿时猛地失声尖叫道：“这是传……！”忽又猛地闭了口，望向唐子柔的目光中惊疑不定，双手都颤抖的仿佛要拿不住那木盒了。



　　“伦家欲用此盒换你这整根万年阴沉木，钱大哥意觉如何？”唐子柔见他竟然认出这木盒来历，那接下来的话就更好谈了，在这偷渡的船上做黑市生意，简直再好不过，她还想说要是这商人不识货，她还要亲口暴露身份解释一番。



　　但那钱胖子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交换方法，忽地抱着盒子退了两步，之前相交甚欢的和善样儿猛地一变大喝道：“来啊！杀了这四人！”



　　月黑风高，大河小船。



　　财不露白，人心的变化就是如此之快，融洽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剑拔弓张。



　　钱胖子的家丁各个手持钢刀身怀武艺，否则也不会随着主子抱着重宝天南地北运货。



　　叶青染拔剑在手凝神以对，唐子柔猛地把琴诗意和林雪妍护在身后。



　　静悄悄的现场里那家丁们缓慢的由树干处，四散着包围了过来的脚步声不断响起。



　　只有那行船的老叟充耳不闻动作如旧，只是他饱经沧霜的身体里，悠悠的在这夜色之中叹出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