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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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宝生-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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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子并不是倾国倾城,却浑身透着一股初生的英气之美,质朴无华,宛如这春夜细雨中的小花。

    谢睿心中澎湃,想再次环绕拥抱,却失了刚才那股莽撞劲,只是牢牢拉过宝生,指头掠过宝生额头上的发碎,抚上那道浅浅的痕,夜色下,那道浅痕并不显眼。谢睿叹道:“还好用了宫中的膏药方子,都看不出了。”

    宝生有些不好意思,笑笑偏过头去,半响问道:“睿哥哥,你明早就要进京?”谢睿听得此言,表情凝重起来,背过身去,轻轻说:“这次回去,只怕前路多阻。”想起侯勇所报,心头掠过几丝不安和惊惧,不由得捏住拳头,转向宝生,想承诺什么,“等我”两字涌上心头,却又哽在喉咙,只能微笑道:“你笄礼定在什么时候。”宝生高兴道:“下月初三,父亲说要回刘府办,衣服和发笄都一早备下了。睿哥哥,到时候你可要来看我。”

    宝生又想起自己选中的礼服,虽然成衣铺还没送来试身,但在想象中却是无比华丽出彩。自己不是浮夸之人,但毕竟将第一次穿上礼服,也是有些心驰神往。谢睿点点头,郑重道:“我定会去祝贺。”

    “梆梆”几声,是驿站的当值更夫驿场巡场。谢睿不舍道:“子时了,你去休息吧。我见你一面就很欢喜。”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宝生也是不舍,却也用力点点头,收回了蒲团,踱到门前,又回头望了望谢睿,方闪进门缝。

    待关上门,宝生方觉自己两颊滚热,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接到纸条的心慌心悸,见到睿哥哥的眩晕,檐下听雨的静谧,都汇成了说不出的欢喜,汹涌着要漫出心窝。宝生双手抵着胸口,倚着门慢慢蹲下。屋内光线昏暗,唯有轩窗处萤萤光亮,也不知睿哥哥离开没有。宝生轻轻跳上胡床,透过窗缝向外偷望,却不见人。

    谢睿见宝生关上门,仍在檐下掩蔽处默立,刚才几丝担忧此时却更加浮现。有人已经完全不顾及刘家的势力,对韩驿丞下手。而父亲倒向太子一派,自己能否推脱宫中之命,如何一句“等我”的誓言都无法出口,更妄谈取得韩云谦的信任。之前只是一心想牵制连曜,扶植起嫡系武力,却没想到被父亲利用谋划,难道真的要如姆妈所告诫,除去而取之。

    谢睿只觉自己被人操纵股掌之中,手掌抚上矮墙,一阵气堵。望过宝生窗内,蓦然豪气上涌,不论用何种手段,定要开立天地,再不似今日这般纠结无力。

    第二日清晨,谢睿早早起身,也不想再打扰韩氏父女,留下感谢书信在厢房,便径直带了家丁小厮出发。想半月前,由水道离京,扬帆西去,心中满是柔情。现在快马加鞭,却鞭鞭催心,一两个时辰的路途,却仿佛长满荆棘,怎么走都漫长。刚到金陵西直门,通关处早有侯勇等候,谢睿冷冷一点头,不停留直奔回家。

    谢睿进了自己花厅,谢修带着几位姨娘和小公子在喝茶。见谢睿回来,谢修并不理会,仍抱着小公子逗乐,倒是几位姨娘上前问候,碧云懒懒的最后才上前来,谢睿瞥过一眼,分别请安。

    大家见父子两神色不善,淡淡说笑了几句,就借口旁的事情带着小公子出了花厅。碧云蹭过谢睿旁边,似有似无的对身边的四奶奶哂笑道:“这梅雨天,总也不晴,大家千万小心身子才好。”说完眼角飘过谢睿。

    谢修却不说话,狠狠瞪了一眼碧云。碧云笑笑与其他姨娘自出去了。谢睿方请安道:“父亲。”谢睿哼了一声。这次谢睿并不气恼,反而沉下心来,在一旁的圆凳上自坐下。丫头奉上茶,退了出去,谢睿端起茶碗,看看茶色,笑道:“今年的茶水到底清淡些。”谢修见儿子这次并不似往日那般桀骜不驯,态度也软和下来,接上说道:“你懂什么茶道,吃的出来什么好茶,这是皖西府送来的新茶,雨水味道还足。”谢睿轻轻笑笑,送上茶碗尝了一口,啧啧叹道:“确实确实,清润幽香,透着处子之味。”

    谢修不由暗暗打量儿子,自从正妻病逝,谢睿总是与自己冷言冷语,甚至半句不合便拂袖而去也是常有的,从未有一日如今日这般恭敬顺从,回想往事,也不由自己不服老,平日勇猛上进之心顿时淡去许多,心中万般感慨,却无话可说。只是默默抿了一口茶,掩饰尴尬。

    谢睿却心思磐重,见父亲不开声,随口问起:“儿子此去江陵府,考察民情,顺道也拜访的了江陵府尹许多人。”谢修一听此话,火气又蹿上来,严厉道:“你不声不吭就去了江陵,知道有多少眼红你位置的人,憋着劲儿想法子上折子参你,说你不务正业,趁着圣上体弱,多事之秋,私自出京,要不是太子明仁,压下那些折子,看你如何收拾。”

    谢睿听见父亲抛出此事,心中警觉,陪笑道:“还是父亲熟悉政务,儿子年轻,不懂轻重。也不知太子是个什么态度。”谢修今日心中大悦,放下设防,缓缓道:“你做事从不和我商量,让你清算税课,你倒好,针头线脑也算进去,搞得各地官员一片怨言,你以为国库亏空要如此清算就能丰盈?!你以为圣上和太子不知现状?!只是积弊难返,只能缓而行之,釜底抽薪之策只能逞片刻之勇。”

    谢睿追问道:“那父亲对王相之策怎么看。”谢修瞥过一眼儿子,顿了半响,不再出声,只是说:“大家共为同僚,定要和睦相处。”谢睿心里冷笑,但面上还是淡淡的说:“还是父亲看到深透。”
第二十三章
    谢睿见谢修无多话,直接问道:“听人说,父亲最近和太子走的很近。”说完无意瞥了过去,谢修冷冷瞪了谢睿一眼,偏身放下茶碗,淡淡反问:“这是如何说起。”谢睿心里明了,当下提起反对指婚之事只是无益,如果此时说绝了话,挽回事态的契机都再无可能,于是淡淡笑笑:“我也是在江陵听外面的闲人说起。”谢修紧紧逼问,哼了一声:“闲人?!是湖广府尹还是江陵织造?”

    此二人都是谢睿去江陵拜会的为数不多官员,看来父亲早就自己一路行踪打探清楚分明,谢睿心中却是无比厌恶,这种厌恶早已侵入身心,从父亲娶进每一个姨娘的时候就深深刻在那里,但第一次,谢睿生生忍住,脸上不露半分神色,笑道:“这些人怎敢在我面前说这些个,倒是有些芝麻闲官,喝了几把马尿胡说开来。”谢修冷笑了几声。谢睿知道父亲疑心又起,只能再闲话几句,请安出来。

    出了花厅,拐出游廊,谢睿将刚才郁结之气狠狠吐了出来,反而精神振作,回想一番对话,本有些父子之情流露,可涉及时局立场,两人又如刺猬般对垒叫嚣,委实可笑。正想着,不觉已经走回自己院子。

    真儿早得了消息,一早儿就领着院子的丫头望着,见谢睿满腹心事进了院门,一身带了潮气的行路粗衣,面上风尘仆仆,眉宇里是掩饰不住的疲乏之色,厚靴上沾满厚重泥泞。

    真儿心疼的很,上前福了福,道:“爷,你回来了。”谢睿见是云儿,笑笑道:“先回来换身衣服,要赶着出去。”云儿略感失望,道:“这么着急赶着。”谢睿修眉微蹙,自言自语道:“是要见一个人。”

    淅淅沥沥下了一夜雨,宝生睡的并不沉,几次惊醒,鸡鸣后就起来了,迷迷糊糊想起昨夜闲谈,不由精神一抖,想赶得去送睿哥哥一程,却听杏仁说谢睿已留下书信离去,不由发起呆来。杏仁见她神色落寞,也不敢多问。宝生套上罩衫,趿上布鞋就走出房门,雨倒是停了,院前一片泥泞湿润,地面上浮起一层蒙蒙水雾,天气已经微微转暖,浅浅的又起了东风,风中飘落着微醺的清香。

    宝生在昨晚两人说话的地方环抱着膝头缓缓蹲下,突然又想起什么,就径直去了驿场角落的马厩,一片狼藉,暴毙的大马已经运走,零零落落只剩了几匹老马,龙牙低了头,孤孤单单拴在一边。宝生抱起龙牙的脖子,龙牙仿佛心有灵犀,也用鬃毛蹭试宝生,人马用这样的方式倾诉着心中的思念和忧愁。

    连府,连珍儿年后归去婆家之后,家中冷清许多。连曜陪母亲用完午饭说着话,甄氏道:“你妹妹回去河间府,我周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前儿我还打发人去请雪烟过来,她只是推辞,这傻丫头,唉,总觉自己入了贱籍,怕辱没了你的身份。”连曜听得难过,无言以对。甄氏又唠叨起来:“你要是对她有意,收了做屋里人也是好的,不是母亲看轻她,娶她做了正妻也是好的,只是你现在的身份牵涉朝政也却是难办,只盼找个能容人的媳妇。”突然又想起什么,接着道:“前日听邝夫人说起,刘家的外孙女笄礼定在下月初一,好像都发了帖子,请了好些世家女眷。唯独没有给咱们,我还独独问了这件事情,本想着咱们欠刘家个情义,去看看这女孩。不知刘家到底还是忌讳我连家。”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连曜一听此话,冷笑开来,但平素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低声安慰母亲:“你又多想,只是我与刘家在朝堂上有些分歧,哪里关你的事情。”甄氏勉强一笑,道:“可是我想多了。听邝氏说,这女孩祖籍江西豫章府,父辈也是当地的望族。她从小随父母在外地长大,很是水灵大方的,刘老太君也特别钟爱这个女孩。你倒与她也有多次相处,不知可有意。”

    连曜没想到母亲提起这个话儿,当下愣了楞,不知如何作答。自己和连磷常年在北方,家中只剩母亲独自生活,早就想顺从母意找个屋内人帮忙持家,可平日军务繁忙艰苦,庙堂争斗诡异,从来没有在男女之事上动过心思。平日军中之人也多去找些娼妓相好儿,可想起连家女子曾经的苦楚,自己也是素来无心。

    甄氏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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