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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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宝生-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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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边是,问你妹子作甚。”太子璁冷笑道:“今日我遣了赵又廷去刘家问元宵行刺之罪,本来已经可以缉拿归案,却不想从天跳了个谢家小郎出来,领了父亲的黄折子手谕,硬生生阻了赵又廷的路子。我倒要问问妹子,这折子是哪里来的。”

    贤淑贵妃听了,暗暗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阻了就阻了,何必失了风度。此时先给刘家一个提醒,却留条后路,赢得世家的惧怕和敬畏。也没有什么差错。”太子璁还欲分辩。贤淑贵妃转向圣公主,和煦道:“苓苒,你哪里拿的折子,为何要与以谢睿。”圣公主微微一笑,平静道:“我去玉熙宫探望父皇时候请的旨意。哥哥,我这应该也是助你。退一步,你今日派人去抄捡刘家,缉拿了犯事罪人,可你真的能撼动世家门阀?余下的只会惊惧自保,父皇此时也许不会说什么,可你能保得人心不会倒向其他藩王。”

    太子璁被妹妹说的气堵,却无可辩驳。圣公主接着道:“而这几年,你一心改革积弊,却触犯了许多禁忌。要不是母妃暗中帮你调和安排,许多老臣早就想参倒你。为了扶你正位,父皇已然冷淡母妃。你还是急急独行。这三月三的好时节,早年都是父皇带着我们一起河边取乐。可近年,父皇何曾踏足过坤宁殿!”太子璁生气喝道:“够了,本宫不需要你教训。”

    贤淑贵妃被女儿说出了心事,无限伤感,冷冷对儿子道:“你不要在此大呼小喝,苓苒说的有理,此事到此为止。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而不是推行新政!”

    云熙宫浣溪旁,闵氏扶着英宗在溪边草地上对坐着,傍晚静好,只有淙淙流水逝去。英宗觉得自己虚弱的厉害,强撑着望过闵氏,只见她逆光侧脸、睫羽婉约,脸上细微的痣记亦看得清。英宗忽然恍惚起来,三十年前慈庆宫后殿,撑着宫门等自己下朝回去的少女这是这般颜色。不由唤道:“眉儿眉儿。”闵氏偏过头,轻轻问道:“皇上找谁,臣妾唤去。”英宗猛然回神,苦笑道:“不找谁,只是想到旁人。”闵氏涩涩道:“是想念淑贵妃吗?”英宗勉强抬起手,抚摸着闵氏的头发:“你倒是很像她。”闵氏不说话,低了头靠到英宗胸口,半响方道:“皇上心中的人是我也好,把我当做影子也好,只是此时我在你身边,我就此生满意了。”

    英宗紧紧揽着闵氏,急急道:“朕去后,你务必跟着连将军回去。他们不会放过你。”闵氏笑道:“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皇上去了,我到哪里又有什么关系。”英宗揽过闵氏,闭上眼睛道:“朕第一次见到你,你在帐中吹埙,月下形影清瘦,像极了……”闵氏苦笑道:“是像极了淑贵妃。”英宗疲惫闭上眼睛,心中叹道:忽忽数十年,物是人非,眉儿,当年那咬着嘴唇等我下朝的少女为何就变成冷酷恋权的女子。

    是夜,云熙宫传出哀钟。嘉和十一年春,三月初四子时一刻,英宗陛下去鼎成龙,驾崩于玉熙宫内,享年五十五岁。

    东方微微泛白,市面上已然开始肃清警戒,各条官道小巷都驻扎了九门卫营的军士兵曹把守。偶尔窜出个把闲人都会被逮住盘查。谢睿一路过去,暗暗皱眉。

    玉熙宫暗红的宫墙前,晨光照耀着角楼紫色琉璃瓦,一派荣华景象。谢睿下马随内侍进入东华门,直直过了汉白玉的中道。这条洁白玉润的阶梯,自己曾经走过数次,但从没像今天这样步履快然。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拉开帷幕,新的人物就要踏上明朗开阔的朝堂。这里从不缺乏野心和权谋,少的只是稍纵即逝的机遇和赏识。

    上了玉熙宫前殿小书房,一群老臣正围着太子,按照传统的“劝进”程式,全部官员以最诚恳的辞藻请求皇太子即皇位。头两次的请求都被太子璁拒绝,因为父皇刚刚驾崩,自己的哀恸无法节制,哪里有心情去想到个人名位?到第三次,他才以群臣所说的应当以社稷为重的理由,勉如所请。

    完成这一仪式,太子璁已然被吵的头晕,见了谢睿,冷笑数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留下谢睿。西首铺暖炕,炕上有张小案几,太子璁翻起桌上小册,又不耐烦掷下。谢睿也不答话,规矩在下首站好。

    “昨日你倒是个半路出来的程咬金。”太子璁冷笑道,“本来按之前所议。去刘家问罪的人应该是你,你倒好,临时退却不说,还搬出先皇的手谕挡了赵官人的议程。你到底有什么解释。”谢睿立了立身段,不卑不亢答道:“臣之所以如此行事,如果说没有私心,那是欺君。可若全是为己,也是为君。”太子璁冷笑道:“你倒是说个明白,免得我第一道圣旨斩的就是你。”

    谢睿道:“如今之势,各藩王世家,都各藏心事,如果此时强行推行行政,只怕又要引起人心浮动,前朝尚有王莽乱政之鉴。所以,只是给刘家一个警醒,而不是彻底查抄,更显太子殿下的怀柔之心。”

    太子璁被说动了心思,但还是反问道:“那你又藏了什么心思。”谢睿微笑道:“不怕太子看轻,臣也只是个凡人肉胎,查抄世家这么大的责任,臣宁愿做个缩头王八乌龟,也要避过一时,以图更大的前程。”

    这番话说的粗俗,太子璁也不禁笑道:“好你个王八乌龟,先皇特地交代了留你重用,难道也是看中你这样的缩头功夫?!”谢睿微笑默然。
第三十四章
    宝生又踏进那个梦境,朝元女观的粲然花墙下,十岁的自己在默诵刚才父亲教授的功课,“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远远听到母亲在内院温和唤着自己,嘴上脆生生应着,便飞快踩着垫脚石,窜上低矮墙头,翻身回到观内。

    突然四周弥散出团团灰色雾霾,渐渐厚重的就要漫过自己,惊恐地呼唤母亲,可声音刚出喉咙就丝丝渗入浓雾,没了踪迹。惧怕之下,只能勉强撑住摸索回房,迷迷糊糊却见父母躺在胡床上不动弹。宝生大哭着爬过去拼命摇晃拖拉,爹娘还是一动不动。

    想抢出门外唤些道人过来帮忙,混沌中却被人拽住狠狠甩进房内,吃痛抬头看见一黑脸人恶狠狠指着自己威胁道:“说,你是受谁人指使,行刺朝中大员。”欲要辩解,又听到旁边传出冷冷声音:“记得我教的话,不要乱说。”只见连曜神采倨然,眼中宛如凝结着地狱的冥水,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闪进人影,拂尘横扫之下,雾霾尽收,四周复又晴朗宁静起来,家具摆设还是旧日情形,东角小花机上的美人兰正吐出数朵粉蓝色香蕊。只是胡床上只有铺盖被褥,父母却也不知去向。宝生看清来人,灰衣束发,竟是师父。心悸之下,不由扑到师父怀中,抽泣起来。师父轻轻抚过背部,心疼安慰道:“宝生,你命中当有数劫,逃脱不得。”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巧弯刀,塞到自己手中,轻声道:“为师只能算得你的命数,却不能消解厄运。赠汝次刀,盼能逢凶化吉,也能成就你的一段姻缘。”弯刀拿住手中,只觉兵刃寒气逼人,却轻巧无物。正疑惑师父的话,抬头再望,师父却幻做睿哥哥的样子,殷殷如水的望着自己。却不由退后两步,突然睿哥哥又幻做连曜的样子,往来变数剧烈,不由尖叫起来。

    只听得赵嬷嬷焦急的声音:“姑娘,姑娘。”一道光亮射进眼睛,宝生被光线刺开眼睛,喉中仍然哽咽,神思却渐渐恢复。

    “姑娘你醒了,杏仁,你快备下热水,给姑娘洗漱,瞧这一身汗湿的,现在夜深,不要再惊扰了老太太,老爷太太的。免得又惹些口舌。谢天谢地,姑娘总算醒了。”赵嬷嬷絮絮叨叨,又扶起宝生,在身下垫了一方软枕。宝生只觉得左肩痛的厉害,靠在软枕上觉得有个着落,软软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姑娘都睡了两天了。现在还是夜半时分。哎,这两天可正是应了翻天覆地的老话。”赵嬷嬷嘴上说着,接过杏仁递过的热毛巾,帮宝生敷了敷脸,又擦了擦手心。毛巾滚烫,一股热流送入体内,宝生略略长了些精神。赵嬷嬷又接了粥碗,匀了匀,送上一勺,嘴上道:“我知道姑娘今晚就会醒来,还好用热水烫着粥,要不又要麻烦厨房那些长嘴妇。“

    宝生猛然抓住赵嬷嬷,急切道:“爹爹怎么样了。”赵嬷嬷叹了口气,道:“韩老爷被吏部监察司押了去,也不知是不是幸运,这些天只是关押候审。”宝生似懂非懂,道:“都是我连累了父亲。只怕是舅舅出了力,才能押后。”赵嬷嬷道:“听说本来案子急切的很,这次能押后,只是,只是老皇上没了,现在朝上的大员们都忙着举行国殇。”

    宝生反应过来,道:“老皇上殁了……那新皇上是个什么态度。”赵嬷嬷又喂了口粥,道:“谁知道朝上这些大人的事情。你也别急,老太太一定有办法。咱们老太太有什么没见识过,更更前朝起,就嫁到刘家,跟着老老爷,什么风波没有经历过。你可放宽心养伤。”宝生体力不支,说了会儿话又沉沉睡去。

    一连数日,刘老太君合着刘大人,邝氏等都忙着准备国殡之事,家中事务暂且放下,连看望宝生,也是晚间才能得空过来瞅瞅。好在宝生尚有宝蝉陪伴说话。

    这日午间,窗外春意盎然,草长莺飞,宝生趴着窗棂看丫头们扑蝴蝶,看过一阵,又想起父亲尚在狱中,不由的心焦如焚,暗自伤心叹息。宝蝉见宝生又在焦虑,陪着说了会儿话。春日渐长,宝生便又迷迷糊糊合上眼。

    朦胧间,听得杏仁问道:“宝蝉姑娘,怎么最近那个谢家小哥倒是很少过来。”宝蝉失神道:“确是呢,听父亲说,谢大人现在为新皇所持重,已经晋升太子少保,入主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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