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
真是个胆大而狂妄的想法。
西同一直就觉得贵族都有某种程度上的偏执，现在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且不说兰那个守财奴肯不肯给，权杖取下来后会有什么后果？魔族的封印破裂，也许他们马上会成为全人族甚至神族的公敌！
“取不取得到，我不敢保证，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先问问兰，他不会介意告诉你们一个答案。如果他不愿意，那么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条也许比较有价值的线索。”她笑得高深莫测。
“魔女一族向来善于欺诈。”而且交易所要代价一向不菲。
“呵呵，”她被点破了身份也不否认，“你大可以通知冒险者公会啊。”全大陆的人都知道，在人族与魔族交界处的边境要塞都市贝都因里，偶尔的魔族出没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更何况作为贝都因的公务员、户籍管理处的成员，西同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公会的赏金榜上。
“什么忙？”心知反抗无效，奥维尔很冷静地妥协了。
“我可以救醒你们家殿下，相应的，以后万一我有什么事，小爱莲娜就得拜托你们了，至少要保证她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话给她在王宫找份差事吧。”西同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如果只是安全和工作的话，”他沉吟片刻，听明白了西同没有意思让爱莲娜做王子妃，“应该没有问题的，只是……”
虽然奥维尔顿住不语，但西同却心下了然。
首先王子显然放不下爱莲娜。哪怕以后出于政治的需要另娶他人，隐瞒下血盟的事，这也是一个隐患。更何况血盟乃生死之盟，是灵魂的契约，某种程度上比夫妻关系更为密切，又岂能瞒得住？
而且，爱莲娜的容貌太过出色，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目光的焦点。若非自己恰巧在城主府下谋职，得到庇护，当年即使答应了那人，又如何能保住她的孩子？
这样的一个女孩没名没分地随王子到了王宫，世界上最大的是非之地，该如何生存？
西同冷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小爱出身低微，配不上你们家王子大人？我还不想她去淌你们那浑水呢。王室？王室有什么好了？要不是血盟……说到底，还是你们王子擅自签了契约。”
“若是那女孩心中无他，这契约又岂能签得下？”他反驳。
这下正中西同的痛处，她当下闭了嘴，走到床沿坐下，望着熟睡的美人，心下叹气。女大不中留，爱莲娜现在的年龄在这个世界早已够得上“剩女”标准。她受人所托；最后总得给女孩找个去处，先不管是不是归宿——虽然就她个人认识来看，那个所谓的“去处”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西同狠狠地瞪了不负责任的天鹅王子一眼，目光一转，落在奥维尔那张镇定得有些过分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精英与凡人的差距，顿时气结。
她自知不是运筹帷幄的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比如现在，她想要赌一赌。
“你可曾听闻，威尔逊王在年轻的时候得过一次失心疯？”威尔逊作为人族的三大帝国之一，与法拉达所在的新兰王国交好，结成联盟与大陆西南的龙撒帝国对峙多年。现任威尔逊王在还是王子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可惜在婚礼前夕得了失心疯，脾气变得极其古怪。
奥维尔点头。
“知道原因吗？”她悠悠望向窗外，月色有些灰暗，不是适合说童话的景色。
他沉吟，关于那次事件的具体缘由，不得而知，但是总归可以从流言蜚语中捕捉到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听说是当时威尔逊王子的女仆引诱了他，然后遭到了驱逐。文森特……难道？！”
西同哂道：“什么引诱不引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才能出这事。你猜得没错，爱莲娜还是有一半你们所谓的高贵的血统的。”
当年的那场悲剧她没有看到全套，但却也猜了个大概。
善妒的公主未婚妻，懦弱的女仆爱人，温柔的王子，几个角色加在一起便是一出狗血三角恋。版本倒是《放鹅姑娘》的原身，只不过，放鹅的就是放鹅的，哪怕和王子从小青梅竹马，也不能改变被王室鄙夷的“低贱出身”。所以根本就不会有童话中的什么“被陷害的公主”之说，结果也自然没有什么老国王识破奸计，成人之美。相反，老国王在见到了那个“廉不知耻的下贱女人”和她的孩子后当即下令“放逐”。
自诩为“贵族”的人群在“刑罚”方面是极富想象力的。
简单的放逐？那只是个笑话。放逐到边境后，老国王与未来的公主媳妇依然不放心，两下一合计，决定把可恨的第三者还有她的孩子塞进钉满针的桶里——那种刺入肉里会疼却不能让人马上死去的细细的长短适宜的针——然后套上疯马，拖死她们。
斩草除根，一劳永逸。把该死的下贱的东西一直放逐到地狱。
后来，最后一个接到消息的痴情王子疯了。
发疯有什么用？发疯就能拯救自己的爱人？清醒过来后还不是照样得认命，乖乖娶老婆继承王位？
西同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是鄙视。
再后来的消息便是，发了疯的马冲进森林里后不久便被猛兽咬死了，那个桶自然也就找不着了。
西同也很感叹，命运总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一个恶作剧般的惊喜，让你充分认识它的存在。
就好比自己，命运总会在她以为自己可以过安稳日子的时候，给她送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没有乱捡东西的习惯，可是当看到那个血淋淋的却还紧紧地抱着团小东西的人形时，她那自认为历经考验百毒不侵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救了，但是却没有勇气收留。位卑权少，本分上班才是平静生活下去的王道，所以她只能给钱托人照顾那对母女。
可是血统带来的麻烦不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楚的。她时常有意无意地去探望她们，看着爱莲娜一天天地长大，一天更比一天的光彩照人，心中不无忧虑。
狂蜂浪蝶是免不了的。可恨的是总有些人被美色迷了眼，让爱莲娜一次又一次陷入险境。
尤其是爱莲娜十二岁时遇上的一个外乡人，竟然想诱拐女孩，所幸她及时发现。
落难的女人重伤之下到底是落了病根，虽然硬撑着一口气要保护孩子，可还是没能等到孩子成年，最后只得找到恩人托付孩子。
西同想要拒绝——非亲非故，她讨厌麻烦——却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
面对那么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就说不出狠话，自己果然还是太心软了么？
最后她只得答应，保护爱莲娜到成年。
丧母后，十五岁的女孩却倔强地拒绝了搬来与她同住。西同知道，这孩子是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无论如何也勉强不了，一方面只得由她去了，另一方面尽量满足她的要求，比如引导她炼金术入门，教她禁咒，给她“月华”——把所有敢欺负她的人统统变成鹅。大陆户籍制度严厉，但也只是对于未成年人，偶尔失踪一两个，通报为被魔兽攻击身亡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更何况这里是魔都贝都因。
只是这一次情况似乎不太一样。爱莲娜似乎真的动了心，对象也很麻烦，这才是最关键。
听西同大略地说完后，奥维尔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他自小在宫中服侍王子，什么样的丑陋没有见过？
“这么一个废弃的公主要如何证明真身？”
“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让她见到威尔逊王的法子，我想你总还是有的罢？”
出落得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公主，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会尽力而为。”法拉达应了下来。虽然存在风险，但是如果西同所言属实，凭威尔逊王对旧情人的感情，也许爱莲娜的价值会出乎意料的大。
西同不再废话，拿起那一小瓶血，在爱莲娜的眉心处点上一滴，用那血画了一个小型的法阵，轻轻念唱，直到血慢慢隐入，给苍白的双颊注入一些起色。再撬开法拉达的的嘴，滴下一滴，然后再他胸口画上同样的法阵，重复相同的步骤。
“明天就没事了。”她轻声道，像是怕惊扰了眼前安静祥和的画面。
活生生的王子与公主的童话，到底能不能成全一回，西同不知道，只有赌一把。
什么才是好的，什么才是想要的幸福，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去吧。
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至于其他，就不是她一个凡人能管得了的。
而明天，一切应该都会恢复平静吧？
☆、西同的理由
人生只要偶尔的激情就好，只有平静生活才是真正的王道。
虽然西同一直这么认为，可惜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
平淡持续到了第三天，命运的伟大力量又开始发挥作用。伟大到让西同非常想亲切问候它的十八代以内所有父系与母系的亲人——虽然这个说法很不恰当，但的的确确是她开门后的感受。
门口有人，但是不是来办证的人。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法术失败了。”这是面色平静眼含杀气的忠仆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身后是面无表情的爱莲娜，还有一只鹅。
“来办证的人呢？”这时西同关心的问题，她怠工，但是并不意味不想做工。好不容易谋来的好差事，她可不愿意就这么丢了。
两人同时说话，然后同时沉默片刻。
忠仆：“在下提前联系清道夫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