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香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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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香玉传-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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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秦钟脸上一红,即一手拉着那胖子的手道:“家父管教甚严,动不动就来气。前日香木堂叫我,我欲要来的,实在找不了借口。天也迟了,一进城就出不得成。在你家的书房里住,原很好,你家人也很疼我,就听不习惯汝之芳妻骂家奴,打丫头,摔这样,砸那样,再和自家的亲姨奶奶打起架来。叫你两边张罗不开。明儿早上,好晒我呆在书房里,你躲着不出来就不会如此心烦意乱。”

    秦钟没有把话说完,把那胖子笑得眼皮裹着眼睛,没了逢,把秦钟嘴上一拧,小声叱喝道:“好个贫嘴的小儿。这是偶然家事,那是打情骂俏。”

    我头一次听到这话,说得尖酸有趣。一面细看他的相貌,也十分可爱,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和我相仿。一个瓜子脸儿,秀眉横黛,美目流波,两腮露着酒凹,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怯怯羞羞的有些女儿之态。衣裳华美,香气袭人。

    这秦钟笑着瞅那胖子说道:“慕容,你好委屈。别人说你常在秋露班听戏,花了三十多两白银,顺便替小生出师。你瞧瞧小生在对面楼上,她竟不过来看看你呢。”

    那胖子道:“那里来这些话,只是流言蜚语。小生我承认才见过一两面,何人说替他出师。你尽造谣言。”

    秦钟笑了笑,说道:“倒不是我造谣言,有人亲眼所见。”

    然喝了口茶,继而说道:“爷们儿是不爱听所谓昆腔的,爱听高腔杂耍儿。”

    那胖子语气淡漠道:“不是我不爱听,我实在不懂,不晓得听唱什么才好,实在不懂,不晓得听唱什么才是称心合意的。话说回来,高腔倒有滋味儿,不然倒是梆子腔,还听得清楚。”

    我一面听着,一面看戏。心里偷着笑。第三出是《浣纱记》,很熟的曲文,那小白脸儿秦钟好生有趣,用脚在板凳上踏了两板,就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手擎着慢慢的喝。

    可巧那胖子要下来走动,把手向秦钟肩上一扶,秦钟身子一幌,碰着了我的肩膀,茶碗一侧,淋淋漓漓把我的衣衫裙泼湿了一大块。那胖子同秦钟,着实过意不去,赔了不是。我倒不好意思,笑道:“这有什么要紧,干一干就好了。”说着自己将手绢擦拭了。

    又听了一回戏,只见一个老者弯着腰,仙鹤羽毛般雪白的头发;儿童般红润的面色,手内托着一人小墨漆木盘,盘内盛着那许多精美的玉器,还有各样颜色的小玩意,口里轻轻的道:“卖玉器儿咯,快来瞧瞧玉器儿。”

    从人丛里走进我身边,一手捏着一个青色鼻烟壶,对这我亲切道:“姑娘,买个鼻烟壶么?”

    我见这壶颜色甚好,接过来看了一看,问要多少银两。

    那卖玉器的道:“这琥珀壶儿已显陈旧,若姑娘喜欢,拿去就结了。人家要,是十一两银,一厘不能少的。你要算十两银就是了。”

    我只知道这壶儿不过数百文,是西汉时期少有的珍品。今听他讨价,连忙送还。那卖玉器的便不肯接,道:“姑娘即问价,必得还个价儿,你能瞧这壶儿又旧,膛儿又大,送给你亲朋好友也体面,拿在手里又暖又不沉,很配你能玩弄,你能总得还个价儿。“

    我没法,只得随口说道:“给你六两银子。”

    卖玉器的便把壶接了过去,说太少,以此银两还不能。

    停了一会又说:“罢了,今日第一回开张,姑娘诚心买,算六两银。”

    我摇着头说:“不要。”

    那卖玉器的叹口气道:“如今买卖也难做,京城里老爷们也精明,你瞧这个琥珀壶儿卖一两银。算了,底下你能常照顾我就卖了。”

    说着又把壶儿送过来。我身边没有带多余的银子,因他讨价是六两,故意只还一两,是打算他必不肯卖的,谁知还价便卖,一时又不知从哪要这么多银两,只得呆呆的看戏,不理他,然脸一红了。

    那卖玉器的本是个老奸巨猾,知是江南人初进京的光景,便索性放起野蛮性子来道:“我卖了几十年的玉器,走了几个个戏园子,从没有见了还了价,重说不要的。姑娘这已经不多使一两银。别这么着。”

    靠紧了我身边,把壶儿捏着。我无可奈何,只得直说道:“今日实在没有带这么多银子,明日带了银子来取你的罢。”

    那卖玉器的越来越坚持道:“姑娘没有银子,就使票子。”

    我生气说道:“连票子也没有。”

    卖玉器的强硬道:“跟我回你老爷府上去领。”

    我说道:“我住得远。”

    卖玉器的只当不听见,仍捏着壶儿靠紧着我。那时台上换了黄梅戏,一个小旦才出场,尚未开口,就有一个人喊起好来,于是楼上楼下,几十个人同声一喊,倒像救火似的。

    我吓了一跳,身子一动,碰了那卖玉器的手,只听得扑托一响,把个松香烟壶,砸碎了好几块。我吃了一惊,怔了一愣,那卖玉器的倒不慌不忙慢慢将壶儿捡起,搁在我身边道:“这位姑娘的脾气,整碎了一烟壶。如今索性拉交情,整的是六两银,碎的算七吊大钱。”

    我发气怒火大声说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方才说一两,怎么如今又要六两,你不是在索要银两么?”

    旁边那些听戏的,都替我不平。

    我本想承乱逃走,只见那个胖子走过来,伸出手,将那卖玉器的一扯,就指着他说道:“老张,你别要这么蛮不讲理,欺负难为一女子意义何在?”

    我连忙想劝阻,那胖子真动了气,又暴跳如雷说道:“老张,你别要混懵。怎么拿个松香壶儿不值几文钱,赚人六两银,砸碎了就要六两。你瞧她江南一女子老实,不懂你那破劲儿,你就想懵开了。我姓慕容的在这里,你不能。”

    那卖玉器的见了他,就不敢强词夺理,苦脸说道:“慕容公子,你想怎么说就怎么好。”

    那胖子就叫跟班的给他五百钱,卖玉器的尚要争论,其一位跟班的说道:“其他商爷那里不照应你,这点事你就这么着。况且遇到我家老爷,为朋友,下次瞧瞧有好玉器,多照顾你一点就够了。”

    秦钟接口道:“这老头子好讨人嫌,弯着腰,托着那浪盘子,天天在人空里挤来挤去,一点好东西都没有。贪小便宜,谁还想买,得过的钱还少么?”

    卖玉器的只得吞声忍气,拿了碎壶走了出去,嘴里咕哝道:“心里真难受,遇到坏生意,充朋友,照顾我也配?有钱就会这样。”又挤到别处去了。
恋风尘(三十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我心里甚是感激,连忙对慕容秦种言谢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不胜受恩感激。”

    慕容秦种拱手笑道:“在下失礼,还望姑娘海涵,实然拔刀相助,一点不算什么。”

    此时日已西沉,与两位公子在酒馆饮酒畅谈,而后,两人急急的赶城,我送他们上马车,同着冬儿慢慢不行回归。到暖阁时点了灯了,端柔、淑慎都在书房夜课。我还了衣裳,趿着鞋,喝了几杯热茶。坐了一回。和硕和惠公主、桃红出来,同到我房里。我解下腰间的荷包,一只手揣在怀里,剩着一只空袖子悠悠荡荡的,在房里走来走去转圈儿。见了和硕和惠公主、桃红进来,便嘻嘻的笑。

    和硕和惠公主嬉笑道:“香玉姐,今日什么事,到此刻才回?”

    又凑到我脸上一闻道:“酒气薰薰,一定是哪位府上的贵公子请你的,可曾对其芳以沁心?”

    我烟视媚行,脸红耳赤细语道:“我没有去相约于哪家贵府的公子,倒听了雪月班的戏。那班里的相公,足有六七十个,都是生得很好的。遇见一个相好,是从前江南金陵的少爷,算与我有世谊。他请我喝酒,叫了个相公,也是上等的。”

    淑慎公主哀声说道:“香玉你去听戏,好似曾闻你对戏曲有极大的深究。不过我还记得那时秋季,与皇阿玛搭个客货船,到过扬州,从水路遂遇见两个戏子船,船上有一戏师,姓吴叫昆生,是苏州人。从前在过秦淮河卞家河房里,教过曲子,我认得她。承她好意,我们搭她的船进乌苏巷。在运河里戏船拥挤,就走了几天。见他们天天的学戏,倒也听会了许多。我们这个船上,有五个孩子,顶好的只有两个:一个小旦叫芳官,年十三岁。他的颜色就像花粉和了胭脂水,匀匀的搓成,一弹就破的。另有一股清气,晕在眉梢眼角里头。唱起戏来,比那画眉、黄鹂的声音还要清脆积分。这已经算个绝色了。更有一个唱闰门旦的叫玉儿,十二岁了。她的好处,真教我说不出来。要将世间的颜色比她,也没有这个颜色。要将古时候的美人比他,我又没有见过古时候的美人。世间的活美人,是再没有这样好的。就是画师画的美人,也画不到这样的神情眉目。她姓杜,或者就是杜丽娘还魂?不然,就是杜兰香下嫁。除了这两上姓杜的,也就没有第三个了。”

    我不觉笑起来,对淑慎公主说道:“你这般称赞是不可信的,但你形容这两个人,倒可以移到我今日戏园里所见的那两个身上,倒是一毫不错的,也许放佛我的身世清澈透明,世间既生了两个,怎么还能再生两个出来?断无是理,不必信也。”

    和硕和惠公主轻喃一声:“香玉才人说得这样好,天下只怕真没这个人。”

    淑慎公主笑了笑,道:“这是你可以见得着的,他们与我同一天到京,此时自然已经进了班子,难道将来不上台唱戏?那时我还亲眼所见,端柔格格才信我这对眼镜,是个宝。不是轻易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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