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没到,我已经冲到厂门口了,看见可婕和大鹏正和出租车的司机说着什么,他俩旁边还站着个躬着腰四处翻口袋的人。我走近去瞧了瞧,认出了那个人,正是那天打车回厂没零钱开给司机的人。他似乎也认出了我,站在原地赔着笑脸说:真不巧,又没零钱。我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驾驶室窗边,往里探了探头,然后问可婕:怎么回事?司机不走吗?可婕说:刚才那乘客还在找零钱,百元大钞这司机找不开。大鹏接着可婕的话说:我说我帮他出算了,可司机不依,说他做司机的也要讲点良心,那人多次坐他的车不给零钱,后来都是人家因为急用车帮他出的。我再瞄了瞄司机,立刻连他也认出来——正是那天载这家伙回来的人。我什么都明白了,立刻气得呼吸不畅,转身跑几步到了那家伙跟前,厉声喝道:拿你钱包出来我看看,我数一二三!胆小的家伙全身发抖,慢吞吞地伸手去掏钱包。我又吼了声:快点!不然对你不客气!他吓得脸都青了,满头的汗,这汗是瞬间工夫挤出来的。他连声说:好的好的,我拿我拿。说话间钱包早已在手上。我再大声吼:打开,让我看看!他乖乖地抖着双手把钱包打开,我瞄了瞄,妈的!钱包里全是散钞!我说:拿来!这次的,还有上次的。他说:哦哦哦。说完数了四张十元的递过来。我伸手抢过,瞪了瞪他并说: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说完转头欲走,却差点撞在了大鹏身上,他和可婕正躲在我身后“看戏”呢。
我拉起可婕的手说:快上车,到东莞要个把小时。大鹏没等我跟他说话,径直跑到副驾前面开门上车。我钻进车子后问他:袁经理也去吗?你的车呢?他先示意司机开车,然后才回答说:刚好朋友借走了。我在喉咙里哼着说:万人大厂居然找不到车,真是奇怪了!大鹏不再吭声。可婕看情形不对,捏了捏我的手,然后说:厂里的用车制度很严的,要借公车得申请,由专管人签了字才能拿得到,这样时间就来不及了。我说:哦,原来是这样。我进公司晚了点,有些制度还不甚了解。这些话是给可婕也是给大鹏台阶下。可婕又捏了捏我的手。
车子上了莞深高速,路上开得飞快。我们三人个个表情严肃,都不吭声,甚至连魏敏的名字都不提,似乎这趟行程根本不是为她。倒是司机转头瞄了瞄我,估计刚才他也认出我来了。他说:你把那混蛋制服了吧?那人真不是个东西!我说:算不上制服,只是把他的那点小伎俩给揭穿了,拿出百元整钞来做幌子,钱包里面全是零钱。可婕说:这种人都有!我是司机我就命令他拿钱包出来看。大鹏也来插话:天下什么人没有!我跟进几句:是啊,别看有些人道貌岸然的,其实连禽兽都不如!我这些话是指桑骂槐,不知道大鹏听出来没有。反正和魏敏同样冰雪聪明的可婕是听出来了,她又来捏我,这次是捏我的大腿。车内重又归于沉默,只听见窗外车轮磨擦地面的“唰唰”声。
大约40分钟后,车子开进了收费亭,终于到东莞了。我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头脑中全是魏敏的影子。路上如果大鹏不在,我必定会问可婕关于她姐的情况;但既然大鹏同来,并且魏敏中午又说是跟大鹏老爸外出会见客户的,所以我实在不方便问。我只希望车子尽速到达人民医院,我好了解实情,尽快见到我那可怜的魏敏。
第八章 漫长等待
下午三点半钟,东莞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我在楼下护士站问到了魏敏所在的房号后,冲上楼梯直奔三楼,我在三楼的长廊上奔跑时还没看到可婕和大鹏——估计两人还在电梯里。我跑过每间病房的门,边跑边数房间号,在尽头靠窗的地方我停住了,因为我惊愕地看到22号下方五个在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红色大字:手术进行中。手术室门口的两排坐椅上,分别坐着两个男人,在长长的坐椅上各占着小小的位置。一个瘦高且眉目传神,一个矮胖且留着大胡子。
我气喘吁吁跑来的焦急和不安被这两个男人同时看在眼里了,他们都警觉地站起来。我也不管他们是何方神圣,劈头就问:到底怎么回事?还在做手术?不是已经住院了吗?矮胖的胡子男人大腹便便地走过来,并瞥了瞥瘦高的男人。瘦高男人说:还在手术……这里是住院部的手术室。我咬牙切齿,狠劲地甩了甩手,在两个男人面前不停地走动,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滚落下来。
走了几圈,我停下了,停在两个男人对面,和他们形成三角。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午她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躺在手术室里?她的车技向来不错,怎么就发生车祸了?啊?我问这些话的时候,向面前的左右两个男人轮流拿眼瞪他们。
矮胖的男人又瞥了瞥瘦高的男人;瘦高男人问我:请问老弟,你是小魏什么人?
我不假思索立刻回答:那你说我是她什么人?我是她未婚夫!
我这两句话刚刚说完,便发现矮胖的男人喉头不适,连咽了几下口水。我心中大致也有点谱了。
这时候,可婕和大鹏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大鹏还离我们丈把远就问:阿爸,小敏怎么啦?跑近了看见我刚才看到的那五个大字,也惊愕地问:还在手术吗?有没有危险?没等大鹏称作“阿爸”的瘦高男人回答,可婕已经扑在手术室的门上,声嘶力竭地哭喊道:阿姐,你怎么了?阿姐,我们来看你了,姐……边哭喊边慢慢地软下去,最后跌坐在门前。
我瞪着把眼睛睁得滚圆的矮胖男人,将可婕扶起来,并抱她坐到椅子上;这期间大鹏想上前帮忙,但却又无从插手。他又转过身去问他老爸(我终于可以断定他就是袁总):阿爸您快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袁总摇了摇头,然后反问儿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的消息就那么灵通吗?
大鹏横着脸说:我干嘛不能知道?可婕告诉我的。不是您打电话回公司叫人找可婕的吗?
袁总放缓了语调:哦,是的,是这样的……这事……你得问他!你应该认识他的——深圳鸿泰地产的老总梁鸿泰先生。你问他去!
鸿泰叔?大鹏瞥了瞥那矮胖的男人,又转向他老爸问:他就是梁岚老爸吧?好像……哦,我记起来了,在深圳见过面的,还在他家的酒店吃过饭。说是今年要购进我们公司的家电,来做他们房子的简单装饰和摆设,然后再以较高价位售出……说的应该就是他们这家地产吧?
这时,那位矮胖的有点不知所措的男人移了半步过来,声音细细地说:鄙人就是。请问她是……说着他用手点了点椅子上还在不断抹泪的可婕。
大鹏先于他爸回答说:她是小魏的孪生妹妹蔡可婕,我……他顿了顿,瞥了瞥他老爸,才鼓足勇气继续说:我的女朋友。接着他又看向墙边问:可婕,要不要过来认识?见可婕没反应,自顾哭泣,大鹏抬手抓了抓头发说:她姐都这样了,她做妹妹的当然很伤心……过来的路上她都在哭。
我听见大鹏撒谎,心里想笑,可这种时候笑不出来,便在喉咙里冷笑。
名叫梁鸿泰的地产老总再次瞪圆了他的眼睛,惊愕地说:孪生姐妹?真是,真是的!难怪那么像!说完又仰头自言自语道:哦,哦!听说过的。太像了,简直是太像了!同个模子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我对车祸事件有更深的谱了。妈的,这家伙肯定是个老色鬼!难怪刚才他头眼看到可婕时眼睛瞪得那么大。
手术还在进行中……我们几个人也在等待中……
大家全坐下来,在靠背胶椅上坐成排。可婕在我和大鹏之间,袁总挨着大鹏,梁老板挨着袁总。那家伙不失时机地总往可婕身上瞄。说真的,若不是碍着袁总和大鹏的面子,我早就跳过去揍他了。
只有等,等,等……等得我心慌意乱,多次抬头望向手术室门口那闪动的红色文字,那像血般的红。它让我在不断地猜测魏敏的伤势,那红色在我眼里清晰而又模糊,幻化为我可怜的魏敏车祸中流出的血,我可怜的人儿!她能不能抢救回来都还不知,我现在变得无可比拟的孤单和无助,可又不能冲进手术室去为她做点什么,什么都不可能!只有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谁都不说话,空气似乎凝固了,离我最远的那家伙甚至打起盹来。他那长连胡在下午斜照进来的光线中黑中带红,晃眼看去像只半卧的野兽。可婕抓着我的手,她的左手被大鹏抓着,可能极度的担心和恐慌,她竟然由着大鹏去抓,不过她的头是靠在我肩膀上的。我估计她哭累了,身心疲惫,在漫长的等待中竟然乖乖地睡着了。
还在等,等,等……期间,大胡子起身接了几次电话,好像也拨了几次出去,都是在窗口边进行的;袁总也接了几个,属于工作上的,直接在椅子上说;大鹏也有电话进来,但他并不接,挂掉后发信息;可婕的手机连响了几次,可她看都没看;我接了三个,其中有个是许大侠打来的,他刚听到是魏敏出事了,吓得声音都在发抖,问清了所在医院后说马上过来。我没有阻止他。
第八章 惊天消息
几小时过去了……已经接近晚上七点,我掏出根烟正准备点火,刚抬起头来,便看见手术室上方的电子屏显呈绿色,五个大字非常醒目:手术已结束。我推了推可婕,在她被惊醒抬头的瞬间,我已冲到手术室门口,两扇大门正好徐徐打开:身穿绿大褂的两个助手推着手术床走出来,身穿白大褂的三名医生跟在他们后面。
我和可婕同时扑到手术床前,看见白色被单下盖着的魏敏露出的脸平静异常,像个熟睡的婴儿,不过憔悴得连青春的影子都看不到。我喊了几声:阿敏,阿敏——;可婕更是“姐啊,姐啊,姐——”叫唤个不停。有位“白大褂”跑过来阻止我们说:伤者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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