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刚跨出门,大多也“哄”地作鸟兽散;我才懒得去回望那人去楼空的教室里面,还有没有几个坐得下来用功的人。我知道同学们都不会闲着,各有各的节目。
我也有纯个人性质的节目。我的主打节目是睡觉。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奇怪,为何在大学里的木板床上睡觉睡得那么香甜,而如今躺在弹力十足刚柔相济的席梦思上却常常失眠。我弄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逻辑。我经常利用下午的时间躲在宿舍里打发光阴,准确地说是享受光阴。而上午的课我几乎每节必去,跑教室跑得比那些花白了头发的教授还勤。这也是个歪逻辑。或者说是个怪现象。也许大学里的下午更像下午吧:窗外人声鼎沸,歌声萦绕,鸟声欢畅;而宿舍内却很静,静得出奇。就算是此起彼伏,此伏彼起的呼噜声、鼾声、梦呓声不绝于耳,那却也是“自己人”发出来的,听起来感觉特别亲切,就像催眠剂,却更反衬出这间屋子的安静。于是我就常常在大学城下午此起彼伏,此伏彼起的混合音效里酣畅淋漓地睡,在甜蜜的梦乡中约会我的女友。
其实那时我还没有女友,但我却常常在梦里梦见我的女友。这又是个歪逻辑。或者就如某位校花或半校花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台词:白日做梦。这句令人听了就火大的台词,是回敬给那些在校园里总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多情种的特别礼物。而我是无缘捞到这件礼物的。因为我虽存癞蛤蟆之心,却无癞蛤蟆之口,即我不说出我爱上谁谁谁,也不说喜欢了谁谁谁,那些高傲的公主们也犯不着来招惹我。然而说句实话,我们班以及校园里方圆100米范围之内,还没有个别女孩可以闯进我心扉的。这句话狂是狂了点,可我喜欢实话实说,就跟中央电视台小崔主持的那档节目同样,尊重客观事实……我梦见我和我的女友手挽着手,走过大学校园那些疏疏落落的老树旁边,走过青草地,走过情人路,走上那像座教堂似的影剧院前面的台阶,走进教堂里——我就说嘛,我们学校的影剧院怎么看怎么像教堂。我和我的女友在教堂里坐定,依然挽着手,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我们开始拥抱、亲吻、缠绵。然后我们山盟海誓,地老天荒,永不分离。再然后我醒了,原来是个桃花梦!宿舍里这时通常热闹起来了:有人在床上伸个懒腰作为起床的前奏;有人坐在窗口边很陶醉很深沉地弹着吉他哼着走腔跑调的老歌;有人在卫生间里洗漱,弄出很响的声音;有人敲着盘子准备冲向食堂……
晚上,我的节目先是到教室打几转,看望看望同学们,跟其中两三个关系比较铁的哥们聊聊——天南地北随便聊,就是不聊跟读书呀学习呀有关的。许多时候我甚至都没走近我自己的座位边。我是班长嘛,我坐哪里都行,同学们会主动让座。但我不会主动坐别人的座位,除非有人特别热情地邀请我。我通常不会坐下来,因为我坐下来了,同学们就会像追星族那样围过来,这使我感到厌烦。我经常是靠在某位同学的课桌边,和大堆人中的两个、或者三个聊我们的天南,聊我们的地北,甚至连海湾局势也给聊进去了。其他同学就站在旁边竖起耳朵听,时不时爆发出阵阵大笑,甚至有时还会有掌声。不过掌声稀稀拉拉毫无章法,就如同我小时候过年在家里放的鞭炮似的,零零星星噼里啪啦。等掌声渐渐平息,我就带着做班长的那点自满情绪,领着我的那几个哥们,步过相思湖上的相思桥,穿越绿树成荫的校园小路,向图书馆走去了。
在大学里,图书馆才是真正可以用功学习的地方。这里非常安静,人的思想高度集中,个个都在埋头读书,有很好的学习氛围。另外的原因是:图书馆里藏书特别丰富,可以随意找到你想要的资料。光靠学校发下来的那几本书,应付考试可以,但要指望它们来学好知识,那又似乎有点不太可能。所以别看我在教室里吊儿郎当的,综合成绩却基本保持领先,法宝就是:尽可能地多抽时间向图书馆靠拢。我在图书馆里呆得久了,变得连教室再去不去都无所谓。但考虑到要尊重那些老教授的辛勤劳动,上午的必修科目我是必定要去的,几乎从没缺过半堂课。在教过我们的那些戴着老花镜的教授们的眼里,程华是个好学生。而我们班的大多数同学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极少看见我在教室里认真读过书的。他们认为我的那些成绩都是教授们的偏爱偏出来的。
对此,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当我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用功的时候,他们人在什么地方呢?唉!
况且,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而我和魏敏的相识,背景或者说媒介,就是我晚上常常去熬时间的图书馆。
这事听起来玄乎吧?确实也够玄乎的!。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一章 邂逅美女
记得那年我读大三,新学期刚开始没几天。某天晚饭后,我像往常那样先到教室走走瞧瞧,看望看望同学们,给他们讲讲故事。等我的那点自满情绪得到释放之后,就背着双手,领着我的那几个小将,走向晚间节目的下站——那处位于校园中心的图书馆。
在教室里我很能侃,每当走在路上,我又很能装深沉,背着双手匆匆赶路,雄赳赳气昂昂的,那几个小将简直需要跑步才能勉强跟在后面;而每当进到图书馆的读书间,我却装得异常的冷静了,可以说静如处子,像个真正的读书人了。
我对文学艺术有所偏爱,因此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是借阅文学名著方面的图书。两年来我已经读完的世界文学大作不下百部。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狄更斯的《雾都孤儿》,司汤达的《红与黑》,高尔基的《我的大学》以及中国四大古典名著,都在我的阅读范围之列。
那晚我借到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坐在图书馆的条凳上津津有味地翻看。我看书看得极认真,以致于我对面的那张条桌上何时多了位美女都未曾察觉。我在沉迷于这部伟大作品的故事情节时也曾隐隐约约闻到阵阵清淡的海飞丝的芳香,我只是抽了抽鼻子,并未太在意。我甚至以为那香味是从书页上飘下来的。因此我就更加专注地抱着书看,逐字逐句地去理解托尔斯泰这样写或那样写的真实用意。理解不透就只能猜想。当我正着迷的时候,有串“嘀嘀嘀,嘀嘀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从书页上抬起头来——我看见周围许多和我同样用功的人都同时抬起头来——有位坐在和我面对面的女生,她的目光和我的目光对接上了。
只是数秒的工夫,我即方寸大乱。
因为我目光所及,看见了这样的人间*:她有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在灯下浸透着闪亮和梦幻般的光泽;她有双迷死人的眼睛,饱含着水般的清纯和波般的柔情;她有张娇嫩无比的脸蛋,洋溢着楚楚动人的羞涩也充盈着青春可爱的活力;她有双白晰圆润的小手,左手微微托起略尖的下颔;她穿着紫色的衬衫套深蓝色的短裙,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她还有双修长而不失匀称的*,脚上套着缀满各式图案的高跟凉鞋。
在看到这些看完她整个人之后,我感觉我的思想已经游离出书本里那些精彩的故事片段。我甚至怀疑几秒钟之内我的大脑怎么可以容纳得下那样多的新信息:包括我亲眼所见的,包括从她目光中读懂的,包括我自己胡思乱想的。
再过数秒钟之后,我看见她的纤纤玉手从腰间取下个Call机并摁了颗键,然后又将Call机别回腰间的裤裙。我注意到Call机是粉红色的,小巧精致,机身上贴有块东西,我想那应该是她的相片吧。我还在思考。我在思考中听见她说话了: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不过现在已经调回振动了。这时我观察到多双眼睛依然还在注视着她。我不好意思总盯着人家看,就做了个虚晃的动作,装成看书看得很累了的样子,坐直身体舒展了下筋骨,伸了个懒腰;我边伸懒腰边有意无意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句:没关系的,我都还没有这玩意呢。
也许是我语出惊人,或者是同学们好久都没有看见过怪物了,我的话音刚刚落定,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目标,齐刷刷全朝我看过来了。我前后左右各扫了几眼,感觉更加不好意思了,就低下头来继续读书。我盯着书本上的文字看下去,看了几行,又看了几行。奇怪了,刚才还看得兴趣正浓的感人情节,这会儿怎么就变得索然无味了!就好像托尔斯泰从来都不是位伟大的作家,而他的作品也从来没有伟大过似的,那些文字是那么的苍白、空洞、营养不良。没有办法,读不下去我就只好想问题。我心想你们看什么看!我又没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美女——但你们也只能看,她离我最近,并且跟我面对面,近水楼台先得月——美女值得去看,而我就别提了:少年老成;青年时代却蓄起山羊胡子;瘦骨嶙峋,大风吹来可以卷起跑;毫无浪漫可言;家境贫寒。还有个理由,最关键的理由:我是你们的同胞——男同胞——别再看了,拜托!
当我的小脑袋装这些怪念头装得快要爆满的时候,首先感觉到阵阵海飞丝的香味更加真切地逼近我,我不由得赶紧抽了抽鼻子;接着发现有只小手伸到我正在读的书页上面来——恰是刚才我看见的那只纤细但不失圆润的手!这只手两根指头之间夹着的小片纸条,轻轻地滑落在我面前的书页上,遮住了部分文字。我心里“咯噔”了几下,惊愕地抬起头来,却看见有抹娉婷的倩影已经闪出门去,随后是高跟鞋的声音在长廊上富于节奏地响起,声音由大而小,直至消失。
纸条是对接过的,薄薄的两片,我下了不少工夫才将其打开。纸条打*,我看到了这样的3行娟娟小字——
这位同学,谢谢你为我解了围。
我叫魏敏,就读于西大。有时间可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