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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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的天空-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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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场面有点尴尬,主要是看见温馨好像又受了委屈,就主动讲几句打圆场。我说:没事的啦馨馨,妈妈是因为疼爱你才这么做的,妈妈希望你能有个美好的将来。转过头我又对邓大姐说:小孩子讲什么不要太计较,馨馨那么可爱,大人讲话别让她难过了。我刚说完,邓大姐就拿手去抚摸女儿的头;温馨也笑了,笑容十分迷人;我加入了笑的行列,不过我的笑带有点苦涩的味道。

  这瓶茅台已经喝干了,邓大姐问要不要加酒,我做手势表示不要了。其实我也很蒙了,这斤酒至少有大半瓶是我放掉的,50多度的茅台呢!

  饭毕,我在花店里再喝了几杯茶,和邓大姐母女俩聊天。邓大姐说:我不喜欢喝葡萄酒,要喝就喝高度的白酒,白酒散得比较快。她又说:程弟买了那么多葡萄酒,这几天你能经常过来喝吗?我店里每天都做饭的,你有空直接来就行了。我说:看看情况吧,有时也许来不了。她说:春节还要做事吗?我的花店都停业10天。唉!年头年尾,总要过几天轻松的日子。我只好答应她:没重要事情就肯定来。这回她才高兴了,笑眯眯地说:讲好了哦!我每天做饭等你。温馨在旁边也高兴得蹦蹦跳跳的。我为此特别感动,好阵子说不出话来,就想还是到哪去安静会儿吧。

第四章   夜凉如水
出了花店走在大街,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所有的景观灯都亮起来了,整座城市灯火辉煌。道路两旁龙飞凤舞,景观灯还将树木映照出各种各样的颜色,煞是壮美。那些迎风飘动的树叶,在光影里千姿百态,把城市装点得有如魔幻世界。我身边是高大的建筑,我视线内是闪烁的霓红,我耳朵里是如潮的喧嚣,我脚下却是冰冷的街道。我想不出自己要去哪里。和去年那个春节同样,我是惆怅的,我是落魄的,我是孤独寂寞无依无靠的,我的心情和去年同样糟,或者更加糟。去年春节,至少还有魏敏,她虽然没来我家里,但我感觉得到她的存在。我住桃源头,她居桃源尾,日日思君不见君,但共饮同城水。那时候,我们在同座城市的同条路,触手可及。可是今天,这个春节,年三十晚的这刻,我依旧在这座城市,这条路上,她却不知道在哪里!在深圳吗?在广东范围吗?在北海吗?在广西范围吗?这些我都统统不知道!甚至她还在不在人世都是个问题。如果还活着,她为什么——她到底为了什么——不给我来个电话呢?我的手机可是24小时不敢关机的!

  这时候,我走在桃源路尾,夜风寒冷,吹到脸上像刀割般的痛。我的前方即魏敏呆过几年的售楼中心,奇怪的是整栋楼都黑灯瞎火的,矗在那里像个怪物。我站在路边,迎着寒风,举头朝“怪物”望过去;周围建筑上挂着的灯盏,不停闪烁,色彩千变万化。灯光投射在那“怪物”的玻璃墙上,被接纳了小部分,看上去张牙舞爪有如鬼魅。但二楼以下却是黑漆漆的。我记得去年的时候,春节期间魏敏曾说,她们那里不少人在加班,有时要加到晚上12点。那意思是说每天晚上售楼中心都是灯火通明的。可为何今晚却……我懒得再往下想了,它售楼中心是黑是亮跟我毫不相干。我之所以驻足观望,还不是因为思念魏敏?然而如今呢?伊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不禁令人产生某种“物是人非”的伤怀和“沧海桑田”的感慨。没错啊,世事多变,人生难料!我实在想不到昔日的恋人“黄鹤去了不复返”,并且从此关山阻隔,渺无音信。

  我就这么迎风而站,站了很久。喝进去的茅台在我的身体里制造了内部矛盾,头脑经风吹吹,我越发醉醺醺的了。再过几分钟,我由头晕过渡到心翻,起初只是正常的胃不适,由于风吹外冷内热,没多久肚子里就翻江倒海般难受。站立支持不住了,我就找个花圃的围栏坐下来;肚子还在持续不断地闹腾,越来越严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颗颗冒出来,很快就变得密密麻麻的了。紧接着,脸上鼻子上甚至耳朵上都挂满了汗。有的已经滴落下去,打湿了脚边的路面;有的掉在我的皮鞋上,又顺着鞋帮子往下流。晕乎乎中我抬手在脸上抓了抓,天啊!满巴掌的水!接下来我肚子里的原材料开始翻涌而上,有股应该已经到了喉咙边,我感觉有东西从胃里辣到喉咙。我连咽口水极力控制着不吐,同时做深呼吸然后闭气,这招以前我试过,还挺灵的。我咽着口水,深呼吸闭气,但有股东西扶摇直上还是把喉咙给冲开了——我终于控制不住,大口大口地吐了。

  吐了好久,把肚子里吃喝进去的东西全吐光了,痛苦得我眼泪婆娑的,鼻子也跟着不争气。我原本坐在石栏上,吐的时候不得不蹲下来,阵阵痛苦过后,我闻到周围的空气中全是浓烈的酒味。闻到酒味我又心翻,胃部在阵阵痉挛,我担心再吐,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走。没想刚走到桃源路“中”,胃里有股东西又蹿上来,我不得不在路边停下,之后蹲下来再吐。这次就更受折磨了,胃里已没有可吐的东西了,我在青筋暴突的阵阵干呕声中,拼命地只挤出些黄胆水,人却几乎昏厥过去。我蹲在路边——准确地说是坐在路边,因为我连蹲的力气都没有了——感觉身旁来来往往很多人,可没有谁停下来,更没人愿意出手扶扶我。倒是过了好久,在我眼睛渐渐看得见东西时,有辆出租车停到了我面前。我听见个声音说:老弟,要搭车吗?我挣扎着试图站起,但没有成功;问话的人钻出车子,把我扶进车里,然后再上他的驾驶室。他对我说:老弟啊,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里?我在万般痛苦中,语无伦次地说:南、南、南湖公园……师傅,我……我要去南湖公园。

  到了南湖公园,好心的司机扶着我并替我买了门票,我塞了10元钱给他就进去了。他站在公园门口,我听见他在外面说:天气那么冷!你需要回家我就送你回家吧,公园里又没什么好看的。我回过头说:谢谢!我想找块草坪躺躺。我跌跌撞撞地走路,每步都有摔倒的危险;公园里人还挺多的,我听见周围人声嘈杂,但基本看不清谁谁谁。我看见有片草坪,就再也不想走了,双腿软软地跪倒下去,无论冬天的草坪有多冷。躺下后我又非常难受,阵阵天旋地转的,仿佛几小时前喝进去的酒这才刚刚发作;但我现在至少安全了,草坪很宽,又是躺着,滚也滚不到哪里去。没多久我就睡着了。朦胧中我听见有人欢呼,还依稀听到有东西炸响的声音。我睁开眼,感觉头脑也清醒多了。周围确实好多人,或蹲或坐,站着的也有。有些人还围成圈,圈内铺着东西,点着蜡烛,摆放着食物,他们在举行烛光夜宴。有人在附近燃放烟花,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嬉戏,手里拿着噼里啪啦正在燃烧的烟花杆。许多人把烟花点燃后边跑边挥舞,把周围的夜色全给照亮了;他们边跑还边吆喝,声音杂乱,把夜晚的宁静也彻彻底底给打破了。南湖的那边,有人在放冲天炮,把夜空划响后声声惊雷,震得南湖水似乎都荡了荡;也有人在放礼花,条条呼啸直上的火光把夜空照亮,随着爆裂的炸响,雨点似的礼花从高空滚落而下,像突然显现的满天繁星,又像瞬间盛开的万片花瓣。它们把夜空装点得异彩纷呈,举头望去目不暇接。这是个不眠之夜,2001年农历的三十晚。

  我被周围热闹的景象深深感染,也被夜空中招惹人眼的火光所吸引,就双手撑地勉强坐起。坐起来之后,我感觉跑动的孩子中有个背影似曾相识,揉揉眼睛再瞄几下,我就脱口而出了:温馨。小女孩听到喊声跑过来,没错,正是她,温馨!她蹲在我面前,睁着她的大眼睛说:程叔叔,你醒啦?我惊问:馨馨是你啊?你干嘛……干嘛会在这里呢?你妈妈带你来的?

  她眨巴着明亮好看的眼睛说:我爸告诉我的。我爸说叔叔醉在了南湖公园,我叫他带我来的。

  我更加迷惑了:你爸?谁是你爸呀?你不是没……后面的话我不便说出来,我对温馨的家庭知之甚少,我怕说出来她会难过。

  她说:我有爸爸的!只是我爸跟其他女人跑了。我爸开车的,今晚送你进公园的司机就是他;刚才我爸趁妈妈睡着了,就偷偷跑去店里看我,看到墙上我们的合照,我爸说他刚刚送你进南湖公园;他还说你喝醉了,走都走不动,我听说后就要求他送我来了。他也在呢!程叔叔你看——

  顺着温馨小手点的方向,我看到个大汉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手上夹着根烟,独自喝着闷酒。我挪动身体欲走过去,温馨说:报纸。我这才发现身下垫着许多报纸,难怪刚才我感觉不到冷意。

  我说:馨馨,是你帮叔叔垫的报纸?

  她说:我哪翻得动你!是我和爸爸垫的。他负责抱你起来,我负责铺报纸;报纸还是我爸临时去外面的报摊买的,爸爸说他总共买了5份呢!卖报的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相同的报纸,程叔程你猜猜看,我爸爸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叔叔猜不出,干脆你讲给叔叔听吧。

  她说:我爸爸说,他是卖去给醉鬼做床铺的。呵呵!我爸爸把程叔叔当醉鬼看啦。

  我和温馨正说话间,那大汉凑过来了。他说:你醉了闻不了酒味,我还是坐离你远点好。

  我说:大哥,谢谢你了!今天,哦不,应该是昨晚,昨晚你回花店过节就好了,如果那样我们就可以碰几杯了。

  他坐在背光的地方,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的叹息声。之后,他拉过温馨的小手说:我和她妈妈,已经没那个缘分了……我做错了事,她妈妈不会再原谅我了……

  夜凉如水,周围安静了下来;只有远处的城市,还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烟花炮竹此起彼伏,犹如正在下着的流星雨。

  这注定是个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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