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还是第一次亮起烛火。
房内,清新雅致,并不奢侈,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又都是新添的。似每日都有人来清扫,干净整洁。一切以淡紫色调为主,床幔,被褥,软榻,屏风,桌椅布,纱窗……在微动的烛光下,流动着柔和的光,似卧睡的狐,慵懒,优雅。
窗边的子凌抬首仰望夜空,这个时节,还没有明亮的繁星,只零星的几点,,和冥山上空的景致一样,不过一边更清冷,一边略觉有人气罢了。想起往日,虽只一人,但可以练练剑,学学箫,有时摆弄摆弄药草,有时研究研究诗词歌画,有时和师父杀上几盘棋,从不觉无事可做,如今,身在闹市,看百家灯火,却总觉格格不入,唉……
直至子夜时分,子凌才洗洗和衣躺下,一夜无眠……
次日,天才蒙蒙亮,子凌已飞身至屋顶,看着远方灰暗一片的冥山出神,此去,也不知何时能回……
当朝阳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子凌才如梦初醒,纵身一跃,已回到房中桌边坐下。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子凌打开门,毫无意外地发现是易竹,手中托盘上放着精致的早点,一碟枣泥糕,一碟桃花酥,一碗葱花肉碎粥,再带一壶碧螺春。
子凌侧身让他进门,之后将门掩上,才随他到桌边坐下。
“姑娘,我也不太清楚你爱吃什么,你看看,若是都不喜欢,我再给你换来。”易竹放下托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子凌没应声,拿起汤勺,缓缓搅拌碗中香浓的粥,道:“就这样吧,你可用过了?”
易竹摇摇头,“我都做好了,先给你送来,再去吃,昨日你只喝了酒,怕你饿着。”
子凌摆摆手,示意他快些去。
待易竹关好房门后,她唇角扬起一抹笑,这个易竹啊,真是……
新的一日,就这样,开始了。
子凌手持郁雪剑,打开房门,去叫了店小二来收拾。
之后下楼,将一些碎银放在掌柜的的柜台上,然后向大门走去。街道上依旧冷清,和来时一样。
在镇口的一棵梨花树下站定,呆呆地看了一会树上簇拥着的洁白花朵,思绪飘远,又是梨花纷飞的时节了……
那个俊俏的少年,那个爱穿黑衣的少年,别扭又可爱的少年,曾和自己一起被称兰湘书院黑白双绝的少年,过得可好?可还记得第一次在学堂遇见就折花相送的女孩?可还记得那些个开心的日子:一起爬山,一起扑蝶,一起钓鱼,一起切磋才学,一起在后山上的梨花林无忧嬉闹……转眼已过整整七年,那日的依依惜别似乎才发生在昨日。
回神,两指并拢,凑近唇边,吹一声口哨。“嘚嘚嘚嘚……”声响起,紧接着,一匹全身雪白的上好千里驹飞速奔来,急停在子凌身侧,亲昵地蹭着子凌抚摸它鬓毛的纤手。
回头看一眼隐约可见的知恩客栈,轻盈地飞身落在马背上,一拉缰绳,往宽道一边的小路而去,扬起一路飞尘。
第四章
这日,天公不作美,下着毛毛雨,天地一片迷蒙,有点冷。
燕罗城,中心街,最大的酒楼,珊久楼,二楼,紫珊阁。这是最边缘,最清净的一间雅间。此时,窗边立着一个身穿白纱的长发女子,看着窗外的雨幕出神。若是有人看到,必会觉得惊奇,如此天气,只着一件轻薄白纱,难道不冷么?她一手拿着白玉壶,一手持白玉杯,杯中酒酒香四溢。
子凌从泷水镇开始,一路均走小道,游山玩水,过了半月有余,今日早晨才到燕罗城,正好赶上下春雨,想着这绵绵春雨必会下好几天,才决定先在此城住下,顺道打探些消息。
一壶梨花酿又喝尽了,子凌看着杯子低语:“还是易竹的梨花酿好喝,早知就该把它喝完再走。”正欲转身,似乎扫到有一熟悉的青色身影从楼下街道经过,子凌停住动作,视线重新投向街道,搜寻。莫非他跟着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对面的成衣店内,易竹正在挑选衣服,只见他依旧拿了件青色的衣袍,向后间走去。不久,出来付了帐,在大门口处看着绵绵春雨,不住来回走动,似有些焦急,有些惆怅。
子凌无奈,只得朝他用内力传音:“竹,对面珊久楼紫珊阁。”
易竹还在走动的脚步突然一顿,脑中似乎还残留那道熟悉的声音,许是怀疑自己幻听了,往旁边的人看了看,见他们神色如常,摇摇头,真是幻听了。接着,又像不甘心地抬头往对面酒楼看来,但他又如何与子凌相比,眼前一片迷雾,根本无法看清对面的情形,可他还是穿过重重雨幕,向对面跑来。
子凌见他如此,更是无奈地哑然失笑。
没让子凌等多久,身后就传来敲门声,她转身走到桌边坐下,道:“进来吧。”
易竹推开门,携带上一股冷风,来到子凌的身边。子凌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看着他一身又湿哒哒的衣服,和一头滴着水的黑发,皱了皱眉。等他坐下来,才握住他另一只闲着放在身侧的手,传输真气。
易竹只觉一只柔软纤长的手才握住自己的,紧接着就是一阵暖流自掌心传来,身上的冷意离自己越来越远,片刻之后,衣服头发上的水分也慢慢蒸干,全身都暖烘烘的,一阵清爽。
眼看着差不多了,子凌收回手,为自己到了一杯茶。悠悠地问道:“你怎么来这了,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自己倒是无事,只是半个月前你走时,刚好我有事外出,回来才听说你往泗辙镇这边来了,所以……”易竹有些窘迫地搓搓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可是我赶到泗辙镇,一打听,又听说有个白衣女子往南边去了,我猜那个人是你,且往南来就一条小道直通燕罗城,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
子凌更加无奈了,“你就这样大老远地跟来了?万一那个女子不是我呢?”
易竹抓抓头发,憨憨地笑道:“可是如今不是赶上碰到了嘛,再说……”看到子凌斜眼瞪着自己,不敢继续说下去,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子凌见他似小孩子认错一般低下头,无语望天,真是服了,有些认命地仰头喝下杯中的茶。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到:“那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易竹这才想起正经事,回道:“姑娘,我是想……”好像又怕她怪罪似的不敢继续说,见子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才豁出去,略提高了声线:“我想跟着你。”
“为什么?”子凌倒是有些意外,看他一个弱女子,啊,不对,是弱男子,这要怎么跟着她满世界乱跑。
易竹见她有些为难,急道:“姑娘,让我跟着你吧,虽然我什么武功都不会,可能还会拖累你,但是,我愿意学啊,只要你肯交,我一定会很认真努力地学。”边说边注意她的表情,见她听了这些表情有些松动,更加快速地说:“况且,当年易竹在冥江边遇上强盗,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恐怕……受姑娘恩德,易竹当时便立下誓言,愿终生都侍奉姑娘,请姑娘给易竹机会完成心愿。”
“当初我下山正好路过,本不欲救你,会教训那些人,无非是图个清静,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你还有知恩客栈需要打理。”子凌继续道。
“但姑娘救了易竹乃是事实,易竹不愿做忘恩负义之徒。至于知恩客栈,姑娘不必担心,那些都交代好了,而且易竹双亲早亡,又尚未有家室,所以……姑娘一定要带上易竹。”易竹早有所料般道。
子凌见他得瑟的样子,看他是打定主意一直跟着的了,便不再多言。
“对了,可惜了没能带上姑娘爱喝的梨花酿。”突地,易竹大惊小怪起来。易竹是知道的,这梨花酿一旦自酒窖中取出,非白玉酒具盛她不喝,唉……
“无妨,迟些再喝,说不定更好喝呢。”子凌轻语,打断他的愁闷,再倒一杯香茶,才接着:“你去订间房,好好歇息吧。”
听她如此说,易竹睁大眼睛看向她:“姑娘这是答应留下易竹了?”
子凌颔首。
易竹立即高兴地道了声是,往门口跑去,像极了怕她反悔。
子凌看着迅速合上的门,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唉……看来得提早去找双郁阁了。
第五章
连续几日的春雨,今儿终于消停了。窗外晴空万里,一片清新,是出外踏青的好日子。
子凌这几日打探不到一丝关于双郁阁的消息,只好打算明日向下一站进发,之前自己一人,不用这么麻烦,而今多了一个易竹,总得给些时间他购置些东西。
一大清早的易竹便出去了,子凌也有意新买套里衣。虽说她沐浴时便可洗上衣物,用内力烘干,然后继续穿,但是,一套衣服穿久了,总会不适的。当然不会是因为……有某些个小动物。
许是闷得太久,现在终于有机会出门了的缘故,街上很是热闹,卖冰糖葫芦的,卖胭脂水粉的,卖包子,馄饨,面条的,甚至是卖扇子的,随处可见。吆喝叫卖声亦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子凌只身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她依旧是白缎束起一半的墨发,其余的披在脑后,依旧是身着一件几欲飘走的白纱,衬她肌肤胜雪,依旧在不盈一握的柳腰间的束衣白缎上别一支紫玉箫,手持一把白玉剑。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半遮半掩的圆润双肩和白皙脖颈,微露的精致锁骨,单单身形已是勾人魂魄,更别说配上那一张倾国倾城,更胜天人的绝色容颜了。
不急不缓地走在街道上,子凌两耳不闻身边事,只是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