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木剑- 第29部分

　　冰坡上，罗巴对涧树说出了他的身世，更令涧树惊讶不已。

　　生命垂危的罗巴断断续续地说：“我的好友杜涧树，我把我的具体情况告诉你……，我出生在香溪河出口对岸的长江三峡高架河犀牛山，被人陷害误入偷猎者的队伍。我的爱人叫刘翠花，我离开家乡的时候，她怀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果，你有机会到三峡犀牛山去，一定去找一找。记住，我的老家在三峡犀牛山，在香溪河出口长江南岸。”

　　涧树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的，还将和你一起回三峡家乡。”

　　罗巴继续说道：“后来良知的发现，我退出了偷猎者队伍，但是他们不放过我，依然威胁我，抓我到偷猎者队伍里帮他们喂马等等。我的真实名字叫杜荆山，陷害我的，是我的兄弟，他叫杜高山。因为我姓杜，所以，我看见你就特别喜欢。而且，我们杜家‘山’字倍的下面，就是‘涧’字倍。你，就像我的儿子一样。我想，我如果有儿子，就应该有你这么大。”

　　罗巴叹口气，继续说道：“唉！今生是不行了，只有看来世了。到了来世，我愿意当你的父亲，我们成为真正的父子。杜涧树，你说，好不好啊？”

　　涧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说道：“荆山大叔，苍天有眼，来生，我一定投胎到你们家，成为你的儿子。”杜荆山欣喜地笑了。

　　这时，曹东方走到李天龙身边提醒说：“已经下雪了，再不翻过去就可能要发生更大的危险。”李天龙抬起头，大朵大朵的雪花扑到他的脸上，粘到他的胡梢和眼睫上。李天龙再往地上一看，简直惊痛得说不出话来。

　　斜躺在冰坡上的杜荆山已经壮烈牺牲，风雪猛烈地扑打着他瘦长而僵直的身躯。探险队员们举手向杜荆山敬礼致哀。

　　神女扑抱着杜荆山大哭。刚找到亲生父亲，又失去义父杜荆山，神女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即使这是人间的悲剧，但神女已经充当了悲剧里的一个角色，也让她动了真情，使她悲痛不已。

　　李天龙沉痛地举起右手，向杜荆山敬礼致哀。

　　涧树抱起杜荆山大叔，久久不愿松手。这太不可能！他们刚找到探险队，就失去最好的亲人。是苍天无眼吗？

　　战獒雅欢流着泪，用舌头轻轻舔去杜荆山脸上的飘雪。

　　狂风大作，发出呜呜的惨烈吼叫声，似神农架板壁岩群山在悲哀哭泣。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２５章　冰雕塑像（上）
李天龙和曹东方商量：三峡秭归犀牛山杜荆山的遗体只能留在这里，一切都要轻装，翻过这座冰山就是全面胜利，因为再走几天，就会和接应部队汇合。天色将晚，必须马上翻过冰大坡。

　　李天龙把这个决定给属性巴山公社的民兵达娃子和好旺子说了，征得了他们的理解和同意。

　　李天龙对战士们大声命令道：“同志们，以三峡犀牛山杜荆山同志为榜样，为了我们的森林植被，奋勇攀登吧！上山！”

　　探险队员们争先恐后地攀上，但一个个都滑了下来。

　　曹东方用钢铁一样的手指，紧抓刀刃般的冰棱，一步步蹬上。

　　探险队员们突然惊喊：“曹副大队长！”

　　原来，曹东方脚一滑，从冰坡上直落下来。达娃子扑抱住他，使他避免了掉下深不可测、卷着巨风的万丈雪渊的危险。

　　李天龙背上一圈登山绳，拔出两把短刀，猛然冲上坡去。可他的毛皮鞋一蹬一滑，他气恼地一翻身，贴到冰坡上，索性脱掉两只皮鞋。

　　曹东方喊道：“你不要命了？”

　　队员们关切地叫道：“李大队长，下来，下来！”

　　陶小毛，涧树和队员们正要往上爬，被李天龙严厉的目光给瞪了回来。

　　李天龙豪气凛然，不顾一切，奋力攀上。尖利的冰棱刺破了他的双脚，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渗进晶白的冰坡。

　　李天龙举起手臂，把短刀轮流插进坚冰，一截截爬上，爬上，一步一个血印。就这样，李天龙爬上倾斜六七十度、三十多米长的冰大坡。

　　冰大坡顶，李天龙乌黑发紫的的赤脚在雪地里探测着，寻找着拴登山绳的位置。可是，风雪迷漫，没有适当的地方。

　　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一道半人深的冰缝。他猛然跳下，把尼龙绳缠到身上，自己卡到冰缝里，用身体当桩，扔下尼龙绳，大声喊道：“为了我们的森林植被，同志们上啊！这是命令！快！”

　　战士们一手扶着登山尼龙绳，一边用刺刀插近冰坡，踩着冰凌，匍匐着艰难地往上攀登。高山缺氧，使他们呼吸困难，他们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一个小时后，人们终于逐渐爬了上来。

　　走在前面的曹东方登上山顶，发现了李天龙。

　　李天龙全身结满冰凌，双手紧握尼龙登山绳，成了冰人，俨然像一座威武雄壮的冰雕塑像。

　　“为了我们的森林植被，同志们上啊！这是命令！快！”这句话，是留给女儿李红英的遗嘱。

　　在这里，不能多说一句话。往往只一句话，便会引来天崩地裂的雪崩。

　　刘医生仔细检查了李天龙的心跳，摇摇头，流出悲痛的泪水。

　　曹东方擦干李天龙脸上的飞雪，脱下军帽向李天龙默哀敬礼。

　　在这里不能停留，后面的人正在吃力地往攀登。曹东方只得含泪离开他的战友。后面的探险队员从李天龙身边走过时，依次向李天龙脱帽默哀敬礼。

　　林岚走到李天龙身边，向李天龙的脸颊轻轻吻着不肯离开，被刘医生命令似的拉走。林岚忍住悲痛走开，让泪洗面。

　　涧树向上攀登的时候，要战獒雅欢一起带走，可是雅欢不离开杜荆山半步。当涧树去拉它的时候，雅欢反而露出一副凶相。

　　涧树说：“雅欢兄弟，快走啊！”

　　雅欢庄严地说道：“你们走吧，我要守着罗巴大叔，或者说，死守三峡犀牛山人杜荆山。”

　　涧树告诉雅欢，说：“杜荆山大叔已经离开我们。他，他已经死了。”

　　可是雅欢说道：“那是你们的说法。罗巴大叔没有死，他已经和神农架化为一体，成为神农架螺圈套的一部分。”

　　涧树说：“你说得对，杜荆山或者说罗巴大叔的确已经和螺圈套化为一体，成为莽莽神农架的一部分。但是，雅欢，我的好朋友，你得和我一起翻过冰大坡啊！”

　　雅欢坚毅地摇摇头，表示坚决不离开杜荆山半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２５章　冰雕塑像（下）
涧树上去拉雅欢的耳朵，雅欢立即露出凶恶的目光。不过，凶光里慢慢淌下难过的眼泪。

　　涧树明白，战獒雅欢要永远陪伴它的老主人杜荆山。杜荆山，永远是它真正的主人。

　　涧树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

　　这时，神女突然站起对天呼喊：“师父啊，还我的真身吧，我要把爸爸带出螺圈套，师父啊！……”

　　涧树立用手即捂住神女的口，警告神女：“不能呼叫，当心雪崩！”

　　神女被捂着嘴，仍然可以听见他的喊声：“雪崩，快来吧！来的更猛烈些吧！”可见，神女精神几乎崩溃。

　　涧树抱着神女还在磨蹭，技术员陈文已经下了逐客令，掏出手枪对着涧树的背心。

　　涧树明白，再不走，他就成了逃兵和叛徒。

　　涧树只好依依不舍地强扯着神女，向冰大坡攀去。

　　神女一步一回头，在陈文和涧树的带动下，向上艰难攀爬，不时发出抽泣的啼哭声。雅欢流着泪，默默地为他们送行。

　　陈文轻轻告诫涧树和神女，要深呼吸，不准说话。不然，会引发更大的雪崩。

　　刺眼的雪光将涧树和神女的眼睛杀伤，泪流不止，但没有手和时间擦泪。伤痛的眼泪，静静地流到他们的口里。

　　脚下冰大坡里发出沉闷的“嘣嘣”声响，还伴有似炸弹爆炸前的火药绳的曲曲声。

　　涧树和金雕神女相互搀扶着，利用杜荆山和李天龙的登山工具，亦步亦趋，向着最后的胜利攀登。步履竟是那么艰难，那么痛苦。在这里，最能体验漫漫的艰难人生路。

　　涧树不禁轻声说着香溪河畔一位老哥子所说的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到了山顶，神女又见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场面：人类的父亲李天龙的遗体。

　　神女抱着李天龙的头，张着大口，小声痛哭。涧树和陈文使劲拉开神女，神女又拼命回来痛哭。

　　好旺子、涧树和陈文三人，只好强制性地将低声痛哭的神女拉走。

　　神女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认识两位父亲和死亡两位父亲的大喜大悲的突变。这种切肤之痛的心灵冲击，一般人怎能承受得起？

　　螺圈套探险队往山下摸索着走路。几天后，他们来到板壁岩北边的雪岩，终于和来接应的大部队汇合。去时一共三十五名探险队员，回来时连神女一起，只剩下十七勇士。计划走两千公里，实际走了四千多公里，制作出十分珍贵的神农架及螺圈套无人区森林植被测绘草图。好在有鄂西森林管理局的草图和杜荆山的引路，探险队并没有走什么大的弯路。

　　板壁岩北边的草滩上，探险队在离开螺圈套回鄂西森林管理局之前，十七勇士脱帽向群峰致哀。他们身后数百名接应的工作人员，在钱局长的带领下，向螺圈套敬礼。

　　莽巍巍的神农架群山耸立在他们的面前，雪山上的冰峰，像银玉翡翠般的屏风。秋阳斜照中，透明的冰山豪光四射，辉煌壮丽。姹紫嫣红的云霞里，板壁岩主峰更显得高大俊秀，刚劲挺拔。因为，那里有和冰山融为一体的杜荆山、李天龙、方工等英雄，还有那只忠诚的战獒雅欢。

　　“爸爸！爸爸！……”神女的声声呼喊，回荡在神农架群峰之间。

　　突然，一声惊天轰然巨响。一座山峰的积雪崩塌，冰雪呼啸着顺山下奔，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