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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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三劫- 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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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宝……相……九……天……呈……祥……”

  极尽艰难的语声中,一道红光骤然自心口而生,殷沧海整个身躯随即爆射耀眼光芒!

  红艳满天,一举击碎所有幻象。爹娘没有了、兄弟没有了,血海迷津消失无踪,当一切恢复静谧,殷沧海重新站起来,惊魂难定。猛一抬眼,他终于看到了梦婆婆!同样包裹于黑雾,就在这诡异空间的另一端,凤十三娘已经咬破手指,正在向着一张纸盖下手印。

  他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勃然变色,脱口惊呼:“住手!不可以——!!”

  重拾舍身剑,殷沧海向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婆拔腿狂奔!一声怒喝,使尽平生功力挥剑斩魔,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凤十三娘已然盖下血手印!

  在梦婆婆消失的瞬间,她带着十足挑衅转头回望,殷沧海清晰看见那双森然魔眼中闪烁的冷酷与得意。

  ********

  黑雾迅即散尽,再等看清周围景象,他们依旧站在密林中片刻前面对面的地方,但整个世界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凤十三娘不再是鬼面人了,她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鬼。凝目注视舍身剑,如同看着仇敌。

  声声粗重喘息,凤十三娘匍匐在地,一如恶虎扑食的戒备姿态,发出野兽般的充满威胁的低沉咆哮。殷沧海不知在心中咒骂了多少个该死,却已经没法再举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可恨又可悲的家伙。

  “你好糊涂!走上这条不归路,死亡都不可能再是解脱,而恰恰正是噩梦的开始!若杀你,现在立刻就到了你要偿还代价的时候,是堕入修罗之口,永劫不复!”

  ********

  “大哥!你在哪?”

  身后传来弟兄呼唤,佟信达、方田勇终是不放心带人追过来了,化身成鬼的家伙闻声而退,转身窜入密林,眨眼功夫已没了踪影。

  两兄弟赶到时,只看见殷沧海以剑戳地支撑着身体,全身衣衫都被汗水湿透。骤见他胸口鲜血淋漓的伤,兄弟二人勃然变色:“大哥,出了什么事?”

  殷沧海神色黯然,看上去疲惫不堪,低头呆望胸前伤,难言是何滋味。修罗魔障,竟差点引他掏心自裁,现在回想都免不了手脚冰凉、阵阵后怕。可是,在后怕之外更多的却是悲伤,仔细回忆,一个个幻影真的仅仅是恶魔造就的幻影么?不!那其实都是潜藏在他内心深处、或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责,是今生无法释怀的亏欠!

  生平第一次,殷沧海感到一种汗颜的羞愧,他无法面对弟兄的那份担忧和关切,下意识扭开头,仿佛是想逃避什么,过了很久很久才艰难开口。

  “老四、小方,说心里话,你们有没有怨怪过我?一走了之,自顾过一份隐居世外的清闲日子,却任由你们征战前线吃尽苦头,生死不问。”

  两兄弟都是一愣,不明白他怎会问出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只是看懂他眼中深深的自责。佟信达拍上肩膀,叹息一笑:“大哥,你是人,不是神。满天神佛都未必是完美的,更何况人?顾此失彼的事常有,这并非是你之过。”

  殷沧海并未感到轻松,反而更加黯然,喃喃低声问:“在能杀贼王的时候却没有杀,你说……如果小贺、大威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恨我?”

  两兄弟沉默下去,方田勇叹息回应:“没能一举灭了贼王,说心里话,我到现在也觉得不甘心。可是再想想,就算真把他千刀万剐,二哥三哥也是没法再回来了。或者,这就是命吧,谁注定犯在谁手里,命定劫数难逃。”

  那么,玉儿犯在恶魔的手上,也是命中注定吗?不,殷沧海不接受,努力清空头脑,摒弃无用的伤感。是的,已经无法挽回的事,他不允许自己再想了。现在只想为还可能挽回的一切,竭尽所能!

  重新振作起精神,他对弟兄说出决定:“不回西凉了,去闸口!那里才是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

  ********

  龙安城

  帝王御驾亲征,阵容非同小可,各方筹备整军,到六月十五才算正式出发。在此期间,李隐已经收到先锋营反营出走的消息。董、郎二人被掳,前线一时群龙无,因此,京师八百里加急诏书宣旨,二路元帅及潼关总兵职,皆由新的人选接替。并奉旨从速发起总攻硬战,强渡易水。李隐的目的就是不能给叛党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不能给邢桀安心养伤的余地和时间!

  六月十五,御驾王师启程,红夜一行却并没有和大军走在一起,而是由李子冲率领的三千禁军另行‘押解’,北上前线。

  随着时间,红夜的病情越来越不容乐观,身陷高烧昏迷,她现在能保持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此番启程奔战场无疑更是雪上加霜,自上路以来,红夜就再也吃不下一口东西,甚至喝不下一口水,往日红润的朱唇都已干裂。

  同行在侧,太虚散人的愤怒被逼出底线,忍无可忍怒斥帮凶。

  “荒唐!简直荒谬透顶!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龙至洁,最忌血污,她怎么可以去战场?仅是那弥散的满天血臭已足够要命!莫非你们就是存心想逼死天龙?真若如此,你们又能因此得到什么?”

  马车外,李子冲面无表情,冷淡回应:“我等奉命行事,只知圣谕不可违。”

  “圣谕?”

  太虚散人怒极而笑:“泯灭是非对错之心,尊奉这样的圣谕莫非都不想问一句为什么?近在身边咫尺,你敢说自己没有看清楚吗?燕昭帝李隐!他的所作所为是要彻底毁了这个天下!是要葬送所有的人!”

  李子冲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抽动,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筋挛,传递出心底深处被洞悉的恐慌。他面色铁青,根本不敢看向仙人的眼睛,沉默很久之后却突然作出回应。同样是来自心底的声音,或者穷其一生,他也只会说出这一次。

  “自古名言:一朝天子一朝臣。从乾坤易主的那天起,我们的命运就已经都和圣上绑在一起了。若圣上倒,我们都会倒!是树倒猢狲散,从此没有可能再翻身!至于圣上选择的路究竟是道之所在,还是魔之所在,到今天对我们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追随,不走这条路,剩下的就是死路!懂了么?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从作出选择的那一天,就已经没有余地……再容许你重新选择!”

  太虚散人的怒气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悲悯。他想起了殷沧海,再看看眼前人,只能抱之无言的叹息。出卖曾经对自己付诸信任的长官,亲手把他打进地狱,所谓的选择,无非背弃良心。以此换来的荣耀到今天是否早已变了模样?悖天之路,走起来的滋味大概也只有自己最清楚吧。甚至连后悔都没有办法痛快承认,这算什么?只因为害怕、因为那个代价付不起?可是……以为背弃良心的代价就不用害怕、就可以付得起么?

  死一般的沉寂,盛夏的夜风都透出阴冷,太虚散人满目哀伤奉送最后的忠告。

  “还是那句话:一步走错,不能一错再错。其实任何时候你都在选择,每一步也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真到无法挽回的那一天,怨不了任何人。”

  *******

  充满不祥的远征路,淼翁的担忧也在与日俱增。

  “珠儿,醒醒……”

  红夜毫无反应,摸一摸额头滚烫,无论怎样用冷巾擦拭都没有用。

  “师父,不能真让珠儿到战场啊,她会没命的!”

  随着路程推进,空气中弥散的血腥不祥,连瞎眼的老人都已清晰可闻。太虚散人眉头紧锁,他如何能不急?无奈世间强权所迫,竟是束手无策。已经不知多少次拿出残留的玉箫端详,可惜可叹,押解大兵环伺,若法器未损或者还可以箫音退敌,可是现在……任凭五内俱焚又能有什么办法?

  当车马跨越潼关、临近易水,时间已入七月。

  农历七月,自古又称‘鬼月’,正是一年中阴邪戾气最盛的月份,诸事不宜。

  七月初一日,红夜在子夜时分醒来,这距离她上一次睁开眼睛已经过去了七天。侍童青儿连忙将食水送到唇边,却被拒绝。红夜现在已经什么都吃不进去了,虚弱至极,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才勉强坐起身。

  “珠儿,好歹吃点东西,这样下去身体顶不住的。”

  淼翁好言相劝,红夜却不听:“琴……把你的琴……拿来……”

  淼翁依言递上焦木琴,却不知她意欲何为。红夜靠在老人家怀里,努力抗争着虚弱,将古琴架上膝头,喃喃低语:“鬼月已至,魑魅魍魉……恐怕都要出笼了……”

  她看向太虚散人:“你的箫……拿出来……务必跟上我……”

  红尘仙隐约有些明白了,却倍感迟疑:“法器已毁,只剩半箫如何演乐?”

  红夜却说:“没关系的,半箫……更能演风啸……”

  *******

  拨动琴弦,袅袅乐音自指尖流出,跟随弦音,太虚散人亦吹动半箫。

  优美乐声唤醒深夜安营熟睡的人们,始如微风,和煦轻拂,一路吹进人的心里,足以平息所有戾气;步步演绎,弦音愈渐高亢,如旷野掠风吹扫麦浪,如凛冽狂风席卷天地……

  红夜拨动琴弦,越弹越快,美丽的指尖都已根根割出了血。血染琴弦,以此演奏的高亢乐音,竟引得静夜旷野真的刮起呼啸山风。

  风声横扫着自八面袭来,李子冲走出帐篷,当狂风迎面吹掠,竟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就流下了滚烫热泪。激亢的旋律直击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宛若招魂曲,在灵魂深处引发了共鸣。他忽然想起儿时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想起娘亲哄着熟睡在耳边唱过的歌谣,想起曾经第一个打动心扉的姑娘,还有她为自己精心绣织的荷包……

  喉咙仿佛堵了大石,带着甜蜜的酸楚疼痛,击碎多年世事磨砺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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