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翎瞧得心惊肉跳,欲出不能,忙又将门闭合,回头一瞧,蓦地失声惊呼,敢情只这一失神的工夫,床上空空,梁文靖竟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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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近(9)
萧冷听到叫声,吃了一惊,劈倒一人,溃围而出,一阵风闯入门内,却见萧玉翎面色苍白,目光呆滞,不由问道:“怎么了?”萧玉翎指着床上,喃喃道:“他……他不见了。”
萧冷见梁文靖失踪,正合心意,趁机拉住她手臂,叫道:“罢了,走吧。”萧玉翎欲要挣扎,却被萧冷扣住穴道,哗啦一声撞开窗户,跃入街上,忽听“咻”的一声,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劲疾无比,萧冷刀一圈,挡落来箭,但觉劲道沉雄,未及细瞧,二箭又至,萧冷刀柄下沉,击落来箭,忽地飘退两丈,立在一堵墙后,遥见三骑如风,沿着大街疾驰而来,马上三人手挽长弓,形容剽悍。
刘劲草高叫道:“薛家兄弟,别让这厮走了。”那三骑在远处停住,弯弓搭箭,指定前方,忽见萧冷收了海若刀,左手抱着萧玉翎从墙后缓缓踱出。那三名骑士见状,“嗖嗖嗖”三箭齐至,萧冷身形微晃,右手一圈,竟将羽箭揽在手里,众人瞧得目定口呆。萧冷虽接住羽箭,却知这三人箭法了得,自己虽然不惧,但萧玉翎若为流矢误伤,诚然抱憾终身,权衡之下,嘿然一笑,又转回墙壁之后。
那薛家兄弟为他空手接箭的神技所惊,见他扬长而去,竟不敢再度发箭。刘劲草纵身抢上,只见那堵墙后是一条巷子,此时巷道空寂,哪有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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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子(1)
刘劲草被萧冷一轮快刀挫了锐气,心中虽恨,却失了追赶的胆气。无奈转回,只见尸首遍地,门下弟子十停去了三停,死状均极惨烈,瞧了一会儿,不由老泪纵横。那薛家兄弟跳下马来,老大薛容问道:“劲草公,你怎地在此?”
刘劲草惨然道:“我听说鞑子皇帝亲征,破了剑门,故而率领亲朋弟子去合州从军,途径此地,忽见林商老弟抱着陕南义士‘啸云豹’张经的尸体赶来,说是‘活修罗’萧冷入川,就在这客栈中一刀杀了张经。我心中不忿,率众赶来,不料竟被他一人一刀,杀了个人仰马翻。”
薛家兄弟望着栈中惨景,无不惊怒,薛容道:“劲草公,方才那黑衣人便是萧冷?”刘劲草默然点头,神色灰败已极。薛家兄弟也是面面相顾,心知适才占得上风,实为侥幸。
刘劲草按捺心情,问道:“三位如何来此?”薛容道:“我们此行目的与劲草公一般,只因鞑子破了剑门,故而前往合州参军,一尽绵薄之力。”
众人方经大劫,又伤国事,正自相对浩叹,忽听客栈内有人大叫道:“热死我啦,热死我啦。”话音方落,一个瘦小人影从萧冷撞破的窗户里蹿将出来,快似流光,落地时,陀螺般滴溜溜乱转。薛家兄弟定神细瞧,却是个极瘦小的年轻人,下巴削尖,背脊微驼,似乎刚从蒸笼中出来,浑身热气腾腾,不住口地叫热。
刘劲草不悦道:“胡孙儿,方才打斗时不见你,这会儿却来胡闹。”薛氏兄弟相顾失笑,薛容拱手道:“原来是‘白猿神偷’胡老弟,失敬失敬。”那人只在身上乱揉,闻言忙道:“你好你好。”刘劲草叹道:“刘某这不争气的弟子,却叫贤昆仲笑话了。”
薛容笑道:“岂敢笑话,胡老弟生世奇特,侠名远播,薛某兄弟早有耳闻,只是无缘拜会。”
原来这年轻人名叫胡孙儿,据说他幼时父母双亡,被峨眉山的母猴收养,自幼便随猴群扪藤拽葛,高来高去,练就一身轻盈身手,后来被刘劲草发现,收为徒弟。只是他野性未泯,偏又极具侠义肝胆,常常穿窬越梁,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给师门惹来不少麻烦,他也因之怕见师父,常年在外闯荡。薛氏兄弟虽与刘劲草交厚,也从未见他,不料今日在此遇上。
胡孙儿嘻嘻笑道:“师父你先别骂我,我今日可是立了大功,待会儿你赏我也来不及呢。”刘劲草怒道:“赏你?赏你一顿板子。”薛容笑道:“劲草公息怒,胡老弟如此说,必有缘故。”
胡孙儿笑道:“说得好,大家都随我来。”当先钻入房中,众人面面相觑,随之入内。胡孙儿走到床前道:“薛老大你将床移开。”刘劲草道:“你这小猴儿,又弄什么鬼?你自己不会搬么?”胡孙儿笑道:“说到上窜下跳,飞檐走壁,徒儿还敢夸口。但说到气力,三十斤的石锁我也嫌重呢。”刘劲草只是摇头。薛容却哈哈一笑,将床移开,却见床下躺着一个年轻公子,面红如火,浑身白气蒸腾,两眼紧闭,似已昏厥。
众人均是讶异。刘劲草道:“这是谁?”胡孙儿道:“方才大伙儿跟那萧冷在堂子里打架,我自知本事差劲,不敢上阵,便偷入这活修罗的房间,想偷了他的包袱盘缠,出上一口恶气,不料掀瓦一瞧,竟发现房内还有一对男女,男的便是这小子,躺在床上,跟活死人一样,那女的则愁眉苦脸,坐在床边。看情状,这两人当是活修罗的同伙。我未知虚实,不敢妄动,不料那婆娘坐了一会儿,起身开门,我趁机便从天窗钻入,将这小子拖到床底。师父你也知道,徒弟做这等事十分麻利,嘿嘿,竟将那女子轻轻骗过去了。”
众人此次损失惨重,听说这年轻公子是萧冷同伙,无不愤然向前。刘劲草忙喝止众人道:“即便这人是萧冷同伙,他如今昏迷不醒,我等也不当趁人之危。”薛家兄弟点头称是。刘劲草招呼弟子,将人抱起,胡孙儿忙道:“慢来,这人身上有古怪。”
刘劲草皱眉道:“你这猴儿,有话不一次说完,还有什么古怪?”胡孙儿吐舌道:“他身上热得很,弟子在床下傍着他时,就像挨着一个火炉子,先人板板,要不是怕人发觉,我早就跳出来啦。”
江城子(2)
刘劲草闻言,俯身去摸梁文靖额头,果然入手灼热,他沉吟片刻,思索不透,便道:“此人如此高烧不退,只怕性命不保。”当即默运内功,将梁文靖抱起,起身之际,忽听吧嗒一声,自梁文靖怀里掉出一物,众人低头望去,却是半只玉虎。
薛容微露讶色,拾起玉虎端详片刻,忽地失声惊叫道:“啊呀,这不是今上的虎符么?”众人无不大惊,刘劲草皱眉道:“薛老弟,此话当真?”薛容急道:“错不了,当年我曾在禁军中担任教头,见过此物,形制虽不同,但确为虎符无疑,如今只有半只,料是还未合符?若然合符,千军万马也可调动。”
众人听说这枚小小玉虎竟有如此大用,不觉都变了脸色。刘劲草半晌道:“如此说,这人来头不小。”薛容定一定神,仔细端详那公子面容,忽地哎哟一声,叫道:“他是,他是……”刘劲草忙道:“是谁?”薛容面上涌起一阵潮红,蓦地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劲草公,你可听说过淮安王么?”
众人又是一惊,刘劲草迟疑道:“薛老弟拿得准么?这话可不能乱说。”薛容叹道:“我去年在临安曾受千岁大恩,面聆教诲,虽然一年不见,容貌却还记得。数日前,我收到他的亲笔书信,说是已得了统兵虎符,要来蜀中自将待边,与蒙古皇帝一战,命我兄弟到合州与他会合。如今他容貌仿佛,又有虎符在身,不是淮安是谁?”他一边说,一边望着那公子火红面孔,蓦地心头一痛,眼眶微微潮了。
那公子正是梁文靖,他遭受易经改脉之苦,体内真气乱走,后被萧冷以轻雷指制住“阳蹻脉”,那真气方才稍歇。要知道,梁文靖这身内功雄浑至此,全赖萧冷所赐,便是公羊羽亲临,也不能让他在短短七日之内,达到如此境界,只因他本领虽胜过萧冷,用心狠毒却远远不及。他将浩然正气打入梁文靖体内,也只是对付萧玉翎的权宜之计,绝未料到梁文靖竟要凭这区区一小股真气,抵御萧冷这等大敌。
这七日之中,萧冷将梁文靖周身诸穴一一点遍,两人的真气也就逐穴较量,梁文靖每每费尽心力,化解萧冷的“玄阴离合神功”一次,体内真气便浑厚一分,要知人身穴道何止百数,梁文靖一心保命,夜里苦练,白日化解入侵阴气,体内“浩然正气”精进之速,超乎常人想象,一时越积越厚,便如江河水满,势必破堤而出。
常人修炼,大抵循序渐进,经脉久经淬炼,缩张自如,故而易经改脉之时,经脉已然自具承受之力。而梁文靖精进太快,近乎魔道,真气变厚,经脉却脆弱如故,因而难过之处,远胜常人,若无绝顶高手解救,真气宣泄无路,必然破穴而出,死得十分悲惨。
萧冷虽也知道梁文靖体内发生极大变故,但具体情形,也不甚了然,萧玉翎既然求他,他便以“轻雷指”封住梁文靖的“阳蹻脉”,此举仍是包藏祸心,注入的“玄阴离合神功”远胜以往,存心让梁文靖雪上加霜,最好一命呜呼,除掉这个情敌。不料梁文靖体内的“浩然正气”初时只求宣泄,是以大肆冲击经脉,此时忽遇对手,顿时转为自保,与入侵真气纠缠起来,故此因祸得福,竟然暂缓了他的走火入魔之危。
梁文靖陷入此等危境,外界有何剧变,早已无暇理会,只感到体内热气鼓荡汹涌,将“阳蹻脉”的阴毒之气一一收服,刘劲草将他抱起时,那“阳蹻脉”已被贯通过半。
刘劲草听了薛容之言,惊喜之余,见梁文靖如此模样,又暗暗发愁,他命众弟子收殓栈中尸身,自与薛家兄弟、胡孙儿另辟一间上房,将梁文靖搁置床上,把脉细察,他精通岐黄之术,内家功夫更有独到之处,沉吟良久,隐约猜到原由,说道:“千岁如今情状,乃是修炼内功不当,走火入魔。”
薛容讶然道:“据我所知,千岁略通武艺,并未修炼内功。”刘劲草摇头道:“若是如此,必是萧冷那厮动了手脚,如今千岁体内真气之厚,只怕小老儿也有所不及了。”薛容望着梁文靖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