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剑 奇 情 录- 第260部分

　　刘若风抬头看着武圣，道：“前辈，你还记得吗？三年前，晚辈和妻子烟芸曾在川西大雪山上遭遇前辈，晚辈还无意中毁了前辈炼制的丹药。后来又遇雪崩，承蒙前辈施以援手，我二人才得以逃生。”

　　武圣忆起前事，道：“哈，是你小子！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娃子，就是你妻子吗？她现在何处？”

　　刘若风答道：“那女子叫做司马烟芸，是晚辈妻子，现在就在张天师房中。前辈就是武圣，对吧？前辈，晚辈的妻子师从‘五行’中的苍水和星土，她是你老人家的徒孙，所以，晚辈自然也是前辈的徒孙了。”

　　武圣“嗯”了一声，未置可否。刘若风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对那几个看傻了眼的道士说：“各位道长，这里没事，你们请回。”

　　几个道士明白，凭他们的能耐，哪里拦得住人家？听得刘若风的话后，即刻便退走了。

　　武圣这才发问：“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对苍水和星土的情况，知道多少？”

　　刘若风揣摩武圣的心思，估计他仍不愿旁人知晓其儿子与女儿成婚的隐秘，于是说：“师祖，晚辈名叫刘若风。苍水和星土是内子的师父、师娘，也就是晚辈的师父、师娘。晚辈知道，师父、师娘都是师祖的弟子，他们都很想念你老人家。师父已练成大悲手，所以适才弟子见了师祖的神功，才能冒然相认。师父和师娘原来一直生活在幽冥城中，从来不曾出城半步。可能是天意吧，去年五月，北海突发地震，幽冥城倾覆，师父师娘和少数弟子侥幸逃出。数月前，师父师娘前往川边寻找师祖，想不到，师祖仙驾却到了这里。”

　　武圣轻叹道：“唉，幽冥城毁了，那就真是天意吧！小子，你说你叫刘若风？你认识诸葛勋吗？”

　　刘若风蓦然想起，诸葛勋曾假武圣之名召集武林大会、当上万剑盟盟主，不知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得弄个明白。“师祖！诸葛勋是棋圣的孙子，他是晚辈的宿敌。他设下圈套，谋害了晚辈父母，诱晚辈与他共谋反晋。晚辈得知真相后，他又欲除掉晚辈而后快。他曾手持师祖亲笔信和令牌，邀约各大门派组建万剑盟，以抗外侮为名，行独霸天下之实。师祖，不知他手中的信和令牌，是真是假？”

　　武圣长叹：“唉——！想不到老夫前半生所挣下的虚名，竟也为他人所利用！刘若风，老夫离开雪山后，也听闻过江湖上一些事，老夫相信你刚才说的这些话。老夫告诉你，诸葛勋的信和令牌，确是老夫交与他，一点不假！当时，诸葛勋上雪山找到老夫，说要唤起整个武林的力量对抗匈奴，并说你刘若风是民族的叛徒、武林的败类，说你创建魔教、与匈奴人勾结，所以，老夫给他写了信，号召各大帮派联合起来，协助朝廷驱赶匈奴、消灭魔教，还将令牌给他，作为老夫的信物。”

　　刘若风非常疑惑地问：“师祖！以你老人家的江湖阅历，怎么会轻信诸葛勋的一面之辞？”

　　“唉——”武圣更深长地叹一声，说：“十多年前，老夫隐遁山野，一个原因是门下弟子关系不合，令人气恼；更重要的原因是，人之愈老，就愈不甘心人生的完结，老夫想追求的，是长生之术！老夫藏在大雪山上，炼制丹药，苦心孤诣，希图长生不老。有时候，老夫会跑去青城山，偷窥他们的炼丹术。那一次，就遇上了你这个小祸星！你坏了老夫炼制数年的丹药，老夫一时愤恨，差点要了你小子的小命！那女娃子替你挡了一掌，老夫一掌击在她后背时，发觉她的内功出自本门，所以余劲未发，她只受了四成力道，不然，你是救不了她的！”

　　刘若风如今想起来，才完全明白了当时那“怪人”为什么会送上食物、为什么会在雪崩时救助自己和烟芸，但……刘若风追问：“师祖，你还没说出，你求长生术，这和诸葛勋之事有何关联？”

　　“小子，你别急嘛。八年前，棋圣曾找上大雪山和老夫切磋武功，大概让他知道了老夫图求长生这点秘密。去年，诸葛勋上山找老夫的时候，献给老夫一部书，是一部老夫想得而得不到的书。那是葛仙翁手书的《抱朴经》，里面记载有葛仙翁的神仙丹术。就为那部书，老夫答应了诸葛勋的要求。”

　　刘若风暗自感叹：“唉，为了所谓神仙之术，连武圣这样的人物都能不计原则、不管后果啊！想想秦皇、汉武求仙的狂热，难道真的是越杰出的人就越渴望永生、渴望不朽吗？”刘若风低眉垂眼，恭谨探问：“师祖！师祖苦心修炼十余载，可有所得？”

　　武圣轻“哼”一声，道：“连秦皇汉武那样的皇帝尚且不能实现长生梦，老夫可能也难指望了！葛仙翁在他书中说‘长生的道理，最为精彩的不能写在纸墨之上’，要自己去体会、参悟。老夫现在觉得，葛仙翁多半也是诳人之语吧！刘若风，你看看老夫这张脸，就知道老夫这十多年的成就有多大了！”武圣双手拂开遮住他脸面的长长发丝。

　　刘若风看到武圣的脸，微感惊讶。武圣的脸上干瘦无肉，沟渠纵横，将整个面部分割成许许多多的小块状，就象是鱼儿周身的鳞片一般；不过，这些“鳞片”却不似鱼鳞长在身体上，而似粘在武圣面部，一些“鳞片”的边角翘起，若有强风一拂就会脱落似的。

　　武圣启动干瘪的双唇，苦笑一下，道：“刘若风，你看到了吧，这就是老夫长年服用丹药的成果，老夫就快变为鬼面人了！”

　　刘若风说：“师祖！道家炼制内丹的药物成份中含着有毒素，对人体害多益少，师祖今后服食丹药一定要慎重。”

　　武圣放下白发盖住脸面，道：“老夫年过八旬，对世间早无所求，对丹药中有没有毒也没放在心上。但老夫对于长生不老，却还存有一丝幻想。离开雪山之后，老夫遍访各地灵山，追寻过葛仙翁的足迹。今日到龙虎山，是要向现在的第五代天师求证，他的先祖张道陵是不是真的白日飞升、得道成仙。如果那件事也只是谣传，老夫再抱着这长生之梦就显得愚蠢了。”　。。

第三十六章　　　　　仙鹤峰
刘若风心想：“不知武圣要如何进行查证？张天师愿意对武圣吐露实情吗？恐怕不会吧。”他继续和武圣说着话，谈论棋圣祖孙、酒圣、四魔等江湖事。

　　不久，秦香绫和司马烟芸从张天师房中出来。刘若风忙把她们向武圣介绍。

　　司马烟芸伏地跪拜。武圣只在小一凡头顶摸了摸，也没说什么，径往天师房内走去。刘若风本想跟进去，必要时用通心诀帮助武圣辨查天师说的话的真假，但武圣并没有让自己同往，如果那么做，岂不是对武圣和天师的不尊？世间事不过尔尔，何必十分地较真儿呢？

　　刘若风向秦香绫和司马烟芸问起面见天师的情况。香绫道：“天师是位慈祥的长者，待人和善，说话很有哲理。我相信，他会给我和我们王家带来好运的。”

　　烟芸笑着说：“香绫妹子，你别把希望全都寄托于神灵，神灵庇佑不了这么多人的。我现在就把这些事儿看淡了，没遇上就算了，遇上吧就拜一拜，只求个心安。刚才，我让天师为凡儿赐福，就是抱着这个心态。妹子，你也别太当真了。”

　　香绫十分认真地说：“好嫂子，一定要心诚，心不诚则不灵的！”

　　刘若风故意把话岔开：“芸妹，香绫，这里的山山水水真是特别，你们想不想多玩儿两天啊？”……

　　刘若风等人在外面等了近一个时辰，武圣才缓缓走出来。虽然看不到武圣的表情，但刘若风从其步态推测，武圣应该未能从天师这儿得到满意的答案。

　　刘若风迎上问：“师祖，怎么样？”

　　武圣微微摇头，叹道：“唉，和葛仙翁一样，张天师的很多话，也是模棱两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强调加强修习，教人等待机缘。老夫现在总算明白了，所谓长生不老、得道成仙，概为虚妄之谈啊！老夫这十多年孜孜所求者，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刘若风见武圣意气萧瑟，也不知该如何慰解。几个人陪着武圣往外走了一段，司马烟芸道：“师祖，师父师娘到处找你，请你老与咱们待在一起，等待机会和师父师娘会面，别再错过了。”

　　武圣淡漠地说：“相见不如不见。你们如果见到他们，叫他们不要再找老夫。”

　　刘若风问：“师祖打算到哪儿去？”

　　武圣简短地回答：“来处来，去处去。”

　　司马烟芸忽地疾步赶到武圣前面，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师祖，徒孙司马烟芸拜谢师祖救命大恩！徒孙是颖川王的女儿，是师祖在屠场上救了徒孙，此等大恩，徒孙永远铭记在心！”

　　武圣看了烟芸两眼，道：“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儿？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当时只是碰巧经过刑场，动了恻隐之心。唉，往事就别提了，你逃过一劫，那是天数，不要把恩德记在我的头上。我走了，叫你师父不要找我。”

　　武圣径直出道观而去。刘若风等人跟到观门外，目送武圣的背影去远。

　　武圣瘦削的身影溶在萧萧秋风里。刘若风突感一阵悲凉。当年叱咤江湖的一代武圣，如今却是这般白发鳞皮、孤寂失意，人生真的是太短暂了！难怪象武圣这样的杰出之士会那么醉心于长生之梦啊！可是，枯叶终究是要飘零的，人，能够与自然的定律相抗吗？

　　当天下午，刘若风夫妇及秦香绫主仆，离山返京。途遇一场细雨阻了行程，到十月十日才回到建康。王蹈设宴答谢等情状，不必细表。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商量下一步行止。没别的大事，只有两件小事可做。一是北返广陵，看看田贞风和盐帮事务的进展；二是西去川边，寻找师父师娘，告知武圣的消息。夫妇俩觉得，川边路途遥远，要在荒山野岭间找到师父师娘更是件艰难的事情；而盐帮的事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