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骑一路疾行。太阳西斜时,到了鹰王峡。
略略一看,这里官道左侧是密林,右侧是陡峭的山岭,的确是设伏打劫的理想路段。
五人下马查探。虽然事情已过去这么长时间,但一些树上、石上留下的斑斑血迹仍隐约可见,有些地面的泥土被血浸染,竟呈紫红色。苍蝇乱舞,野狗出没。
原来,当时事发后,本地官府也曾派差役勘验一番,然后在道旁斜坡上挖了一个大坑,将几十具死尸抛入坑中,草草掩埋;马匹、车辆差人送还万胜镖局,再以江湖仇杀呈文上报了事。
几十条生命就这样葬身荒郊野地,刘若风不由得鼻间发酸,不住地摇头轻叹。马云过来,劝道:“风哥,不要难过。江湖,就是这个样子。他们身为镖师,都是吃这碗饭的人,应能料到迟早就是这样的下场。但我想,他们不会后悔。和普通百姓比起来,他们至少有过风光的时候,而且,他们的家属多少也能得到一些抚恤。”
刘若风叹道:“但他们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啊!云弟,江湖真的就是这么血腥吗?”
“是啊。风哥,江湖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还是早日回去读书做学问,那才是你的所长。”
刘若风更深长地叹息:“唉……读书又有什么用?”
朱勋走近,笑道:“二位真是谈得投缘,朱某好生羡慕。不知朱某能否有幸也和二位结为金兰之交?”
马云冷冷地说:“马云高攀不上。”转身便走。
刘若风唤道:“云弟,云弟!”马云不理睬,走远了。
朱勋强自一笑:“哈哈哈!刘兄,让他去吧,不必介意,我也只是一句玩笑而已。怎么样,看了现场,刘兄可有什么发现?”
刘若风:“朱兄,让你见笑,在下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从附近的地形判断,劫匪应该是逃入了南边的山区。”
“不错!”
刘若风:“还有一点,从镖队车辙深深的印迹看,车上的货物……不象是单纯的布料,也许,有更沉重的东西。”
“我也这么推测。下一步怎么办?刘兄可有什么妙计?”
刘若风:“在下哪及朱兄的经验和智谋!下面的寻查,委实难办。”
“是啊!这道题难解啊。”
二人望着官道南面绵延起伏的群山,陷入沉思。
李通低声和红玉小姐说了几句,便把朱勋、刘若风、马云召到一块,交换一下看法后,李通说:“小姐想问问三位公子,可有什么良策?”
马云:“我有自知之明。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还是让他们两人好好表现吧!”
刘若风:“我倒有一个办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朱勋:“朱某也有一计。”
红玉小姐喜道:“好啊!两位公子谁先说?”
刘若风:“请朱兄先说吧。”
朱勋含笑摇摇折扇,从树上折下两根树枝,递一根给刘若风:“刘兄,我们各自把计策写在地上,再作比较。如何?”
刘若风:“也好。”
朱勋和刘若风各自背转身,用力在地面上划拉。一会儿,两人在地面写好字后,挪开身子。红玉、李通、马云注目看去,见两人分别在地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诱”字!
红玉小姐赞道:“诱敌出笼?不错!不错!我怎么没想到?”
马云冷冷甩出一句:“绣花枕头!”
朱勋安慰红玉:“小姐不必自责,我们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次日一早,一支镖队从洛阳出发,沿官道朝着鹰王峡而来。镖队打的不是万胜镖局、而是洛阳第二大镖局神风镖局的旗号,两驾马车载着十几箱货物。有八名镖师护卫,其中七名随车前行:平路步行、下坡乘车、上坡时则协助推车;只有一名镖师骑着马,此人却是李通。
青石是这条官道上一个小镇,距洛阳约一百里,距鹰王峡约六十里。凡从洛阳出来的客商,大都要在这青石镇上歇息。
当时,由于战乱频频,官府无心经营,以至官驿废驰,倒是私家客店兴盛起来。青石镇虽然不大,却有三家客栈,也算是左近较为兴旺的一个地方。
傍晚,镇西头的福安客栈院前停下两驾马车。店小二赶紧迎出来:“哟,客官,可是要住店?本店还有上房三间,偏房五间,价格公道,还提供免费茶水嘞。”
李通应道:“好,要一间上房,三间偏房。”
小二把一干人等迎进院子里,店老板吴福迎上前道:“哟,李总管,又出镖啦?怎么用的是‘神风’旗号?”
李通回道:“吴老板,这不奇怪。他们神风镖局一时抽不出人手,让我李通凑个数。咱们是镖局联盟嘛,总得互相帮衬着。吴老板,生意可好?”
“托福,托福。”
安排停当,李通进入二楼的上房,大呼:“小二,拿酒来!”
“好嘞,客官,酒来了!”
就在这时,有两名头戴草帽的客人进店,帽沿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这两名神秘客要了剩下的那两间上房。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有三名镖师突然生起病来。李通大骂:“害什么瘟!快快给老子起来赶路!”举起马鞭,照三名镖师每人身上抽了一下。三名镖师强撑着站起来,可晃了两晃又倒在床上。其余镖师、车夫都替那三人求情。
李通无奈,直骂“晦气!”又对吴福说:“吴老板,是不是你的饭菜有什么问题?”
吴老板赶紧陪笑:“哈哈,哈哈哈。李总管,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可不能这样说!我马上找人去请大夫。”
李通跺脚道:“这一来,不知得误了多少时间?!”
这当口,那两名戴草帽的神秘人结了帐,出店而去。
第七章 鹰王峡
再说在鹰王峡附近一个老农妇的家里,来了四位不速之客。他们拿出一锭白银,说要在这里借住几天。
平生之中,这老妇人也没看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她把它紧紧攥在那双干枯的手掌中,生怕它飞走似的,干涩的眼里似乎也有了些许光泽,慌不迭地点着头。
老妇的屋子孤零零地座落在山坳里,方圆一、两里地之内都不见人家。一共只有两间房,外间搭了个灶台,积尘寸厚,布满蛛网;里间用木条绑了张小床,已经松松垮垮,看起来随时会散架。老妇拿出来招待客人的,是几根小小的山药蛋和半锅野菜汤。老妇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用脏兮兮的手拿着山药蛋递到四名来客面前:“娃儿,吃,吃!”
四位不速之客正是朱勋、刘若风、马云和王红玉。朱勋见山药蛋有些脏,推说:“老人家,我们不饿,你自己吃吧。”
王红玉泪光闪闪,又掏出两锭白银塞给老人。
刘若风接过山药蛋,眼泪簌簌地滴在上面,猛一张口,把半根山药蛋吞进了肚里。
马云从身上掏出几块白面馍放到老妇手上,转身奔出屋去。
稍后,刘若风向老妇问起一些话,她的回答却有些颠三倒四,说了好一阵,刘若风等人才听出些头绪。老妇说,她的老伴儿被山贼所杀,儿子在外当兵,生死不知。刘若风听得悲从中来,不胜唏嘘。
夜幕降临,王红玉等四人让老妇睡里间床上,然后在外间当中燃起一堆柴火,周围铺上些干草,就着火光吃了些随身带的干食:白面馍、胡麻饼。
朱勋靠近红玉坐下,微笑着问:“红玉,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红玉:“朱公子,不用客气,怎么称呼都行。”
“好。红玉,你母亲很喜欢牡丹花,是吧?怎么不见她老人家?”
红玉婉容回答:“红玉十三岁时,家母便过世了。”
朱勋面现戚色,叹道:“唉,朱某也差不多。朱某出生后不久,母亲便身染恶疾,虽经广延名医治疗,但母亲还是去了。”
红玉对朱勋出生些怜惜,注视着朱勋说:“看来红玉要比朱公子有幸多了。家母十分疼爱红玉,红玉对牡丹的喜爱,便是家母相传。每每想起家母,我总是要流泪。”说着,眼泪就从腮边滚下来。
朱勋和刘若风都感觉,红玉小姐那晶莹的泪珠就象是滴进了自己心里,咸咸的,隐隐有一丝痛。
朱勋静了静神,安慰红玉小姐:“红玉,别难受,相信她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护佑我们的。”
马云扯扯刘若风衣袖,走出屋去。刘若风一楞,旋即明白了马云的意思,他是不想留在屋中打扰朱勋与红玉的谈话,便跟着马云到屋外。
朦胧的夜色下,马云和刘若风在野草丛生的山道上徐徐前行。爬上一处高岗,寻了块大石坐下。刘若风拔了根草茎,在手上摆弄;马云则望着闪烁的星空出神。田野间不时传来阵阵蛙鸣,给寂静的山野添了些生气。
静默片刻,刘若风问:“云弟,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想家了?”
“我没有家。”
“云弟,你是孤儿?”
“不错。十年前,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亲人。现在,我连他们的模样都不大记得清楚了。”
刘若风听出马云语音悲切,便安慰道:“云弟,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哥,我的父母也都是你的亲人。云弟,本来我以为,你和朱兄、红玉小姐生在富贵人家,都比我幸福,可如今我却发现,我才是最幸福的!父母一直很疼我,小时候,他们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给我买好吃的、好玩儿的,后来为了我读书,他们又想尽各种办法,辛苦劳作,却从不为他们自己作想,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刘若风说着,忽觉鼻子发酸,说不下去。
马云转过头,看着月色中的刘若风,道:“风哥,我真羡慕你!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吧?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前去拜望两位老人家。”
“好啊,好啊,他们一定会欢迎你的!云弟,是什么夺去了你的亲人?战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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