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歌之归尘- 第15部分

　　　　刚刚逃出百里之外的申兰芷暗暗松气，还没来的及得意欢喜，便感到周身空气骤然一变，全身上下都像被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

　　　　然后，她耳畔传来有生以来，她听过的最阴冷的一个字，也是她人生中听到的最后一个字：

　　　　“灭！”

　　　　下一刻，空气犹若活物一般吞噬挤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喊出，一息之间，她原先站立的地方便只余下一片暗血残渣。

　　　　远在百里之外的尧瞑微微弯唇，右手轻举，做出一个抓握的姿势。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掌握在手心，下一秒，彻底寂灭！

　　　　肉身被毁元魄寂灭，自此以后，这世上便再无申兰芷的轮回！

　　　　永不超生…这就是惹他魔尊尧瞑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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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曜墨岭淼
　　　　回身望去，娇小的人儿因疼痛缩为一团，心底蓦地一滞，一种绝不熟悉的刺痛感在微微蔓延……原来魔尊也是有心的？！他有些自嘲的想。

　　　　“……师父”耳边忽的传来极轻极淡的一声呼唤，尧瞑敛眉。

　　　　“都没活路走了，还在想着你那师父？！”他冷嗤一声，在一身狼狈的她面前半蹲下身子，伸指略显粗鲁的点上她额间，渡了些精气过去：“那女人是你师父派来的？啧，他要杀你？！”

　　　　“…不是师父……”胸口的窒痛微微缓解，明赫珠儿出声道，缓缓闭目思虑。不防，一口真气缓提不上来，又是大口鲜血猛喷而出。

　　　　受了千尘染之命前来救人的岭淼刚一赶到，看到的便是这令他心肝俱裂的一幕——魔尊尧瞑手持赤驭剑斜立在一旁，而他放在心尖上呵护在意的人儿一身染血，百痕加身，气息奄奄的颓躺在地上。在她身下，刺目的鲜血已是汇流成河……

　　　　血色渐渐袭上眸底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他挥剑将尧瞑逼开，一把将那虚弱将死的人儿搂在了怀里。“珠儿……”他轻唤，语气颤抖。

　　　　听到熟悉的声音，明赫珠儿费力的抬眼，清冷好看的容颜倒映在眼底，好似是幅画。

　　　　她眸光微闪，颤抖着唇想要说什么，却已发不出声音。

　　　　“珠儿，别说话。师兄这就带你回去，我们回家……我们去看海，珠儿不是一直想去看海么？师兄带你去！”他用力擦着她口中源源不断流出的鲜红，双手用力好似要将她揉入血肉：“…珠儿，你别死……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说，好多事情没有跟你讲…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不嫁给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珠儿，我喜欢你！！”所以，求求你了，不要死，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明赫珠儿黯淡的眸子微微一闪，看向他。

　　　　岭淼强自笑着，从腰上解下碧箫，连同她身上的雪笛一起置于掌心：“宫羽子徵，雪笛苍箫。这是曜国皇室世子皇妃的传承信物。对不起，一直未告诉你，我的全名叫做曜墨岭淼……我是，你的皇夫，曜国太子——曜墨岭淼。”

　　　　……

　　　　皇夫…曜墨岭淼。

　　　　朦胧中，好似回到了那年身处大阏皇宫的日子。自己刚得了消息，说是父皇母后要将自己远嫁到异国去，不免心焦悲愤的发泄起情绪。一番摔砸之后，却是将皇兄引了来。

　　　　“珠儿，这事儿真不能怪父皇母后，是那曜国太子点名要你……”

　　　　“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们。而且，而且我连那曜国太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呵呵，‘曜国公子颜倾城’。这‘公子’指的就是他啊！”

　　　　原来，原来……

　　　　“咳…咳……”明赫珠儿咳出一口鲜血，抬眼，眸光极黯的看着他。岭师兄……竟是被她逃嫁的曜国太子么？为什么，他会身在千宁？！……恍惚间，她无力的伸出手，想要抚触安慰一下面前的少年。

　　　　真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啊，年幼无知时的行为，终究是伤了他吧……

　　　　“珠儿，还记得在千宁的初次见面吗？那时我假满归山拜访尊者……其实，是回去大婚。那次心情极为不好，因为见了那嫁来的女子…只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你。她眼角，没有一颗和你那般美丽的朱砂……阴差阳错又遇见了你，我又气又恨，就差失去理智将你绑回曜国了！只是，尊上护着你……”

　　　　他落了泪，却恍若不觉。伸手极温柔的抚摸着怀中女子柔顺的长发，一下一下，犹若对待最珍贵的瑰宝：“明明应该气你的，你竟那般对我……可是，你那么小，那么单纯可爱，又有谁真的狠得下心气你呢？更何况，我一直都喜欢你啊，从第一眼见到起，就喜欢……”

　　　　那年桃绯三月，大阏皇宫的花殿中，华树下，一身华服鸾冠的小小人儿微垂着眉眼，落英缤纷之下，美得日月失色。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头，远远的望向他，触及小小的他略微慌乱的目光，原本忧静寥落的神色一扫而空，转而被一种无与伦比的明媚美好所取代。

　　　　“哎~小哥哥，你是谁？”

　　　　莺啼婉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金丝银线穿绣而成的华服宫裙如圣莲般绽放，鸾络叮铃，长发微披。微微一笑，眼角如泪朱砂美得明艳动人，那从此成为了他心底最浓重的色彩。

　　　　她伸手，五指玉润纤细好似玲珑玉盏，向前一步，递给了他：“小哥哥，你是迷路了吗？…别害怕，你来，珠儿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

　　　　耳边仿佛仍徘徊着那年的风声花落，鸾佩玲珑，那个植根在他心间的女孩，其实从未离开。可如今……他低头看着她越来越黯淡的眸子，越来越轻浅的呼吸，只觉心如刀割，却无力挽回。

　　　　“无能的凡人，她就要死了，还不快将她交给本尊？！”一旁的尧瞑忽的出声道，眸色冰寒：“或者……你想就这样看着她死？！”

　　　　一直怔怔看着怀里人儿的岭淼恍若未闻，静了一瞬，忽的抬眼似惊醒了一般看他：“你…说什么？你能救她？！”

　　　　尧瞑不耐的皱眉，却还是耐住性子点了点头。眸光一转，有些复杂的看向昏死的少女。若是他刚刚没有看错，这少女眉间一闪而过的炽光乃是出自那人……若是如此，倒还是有几分救回来的希望。

　　　　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就她的命…总归，是不愿她死了吧。尧瞑叹息一声，深觉自己有些不太对劲。但……罢了。

　　　　岭淼深深蹙眉，生冷道：“如何信你？……你把她伤成这样，又怎会好心救她性命？！”话至后，语气愈发沉冷彻骨，包含深深怒恨。

　　　　“谁告诉你是本尊重伤的她！”尧瞑并不在意他语气如何，也懒得解释，只是看着气息越发微弱的少女阴沉下了脸色：“管你信是不信，快把她交给我！再晚些，即便是神佛降世也救不了她！！”

　　　　握着冥邪剑的右手松了紧，紧了松，最终，化作颓然。岭淼知道，他毫无选择。明赫珠儿危在旦夕，即便尧瞑不可信，他也无力回天。

　　　　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眼角如泪朱砂，那是他曾经，最想做得事情。抬眼，满目温柔缱绻尽皆化为冰寒：“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加害于她。若是日后知晓了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即便倾尽我千宁之力，我也定将你亲手灭杀！”

　　　　尧瞑挑眉。他就知道，这个一国皇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原来，人界王室与仙界也有勾连…

　　　　…呵，更有趣了，不是吗？

　　　　“哼，有那本事尽管来试试看！”锦袖一展，尧瞑转身，带着奄奄一息的明赫珠儿一同消失。空旷寂静之中，传来他如魅如邪的声音：“你若真心护她，就按我说的记着。将消息带回去，自此，千宁山弟子明赫珠儿，已死。”她若重生，便不再适合回归仙门…他会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

　　　　岭淼仍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半跪于地，低眼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臂，只觉呼吸已静，心跳已止……

　　　　自此，千宁山千尘尊上座下弟子已死。而另一个她，即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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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身将朽没，堕以重生
　　　　此章重发~

　　　　冷，好冷。全身上下都仿佛被浸泡在九幽寒泉，阴冷直入了骨子里。　疼。很奇怪的一种疼。好似一种酥麻的颤栗，似是一把利刃快速的刮下自己的皮骨血肉又很快填补，快的不见一丝血流，快的，只让自己感到一阵轻微的战栗……

　　　　眼前一片漆黑，耳不闻声，鼻无嗅味，她想动一下手指摸摸看自己身在何处，却发现自己毫无感觉。连触觉…都不在了么……

　　　　这便是，死了？

　　　　明赫珠儿低低自问，恍惚间才发觉自己出不了声，不由自嘲一笑。果真是，死了吧……

　　　　忽地，全身一阵刺痛，五感渐趋恢复，她极费力的动了动手指，耳边传来阵阵由微弱渐变清晰的声音。

　　　　噼啪作响。很熟悉的声音，是骨裂之声。

　　　　这个时候，便是想到了莫劫。那个少年，每日每夜的经受噬骨灼心之苦，他该有多痛？有多疼？！　五感恢复，疼痛传遍四肢百骸，深入髓骨，明赫珠儿开始蜷缩战栗，死死的咬住下唇…她想，她大概是知晓了……

　　　　莫劫呐…你曾经也是这么痛的，对吗？一个人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忍受着这些，你是很痛很疼的…对不对？

　　　　对不住。是我食言了，是我救不出你……不过，如今，我可以陪你一起痛了……她微微扯出一丝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仍在继续，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不自觉地发出一声痛吟：　“唔——”

　　　　沙哑难听的音调在耳畔响起，明赫珠儿愣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