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行- 第75部分

　　　　“真的有白虎神？”墨升喃喃自语着。其余的墨者震惊过后也议论纷纷。

　　　　要知道墨家敬鬼神可是出了名的，就连守城术上面也有设坛放咒的法术。他们虽然注重逻辑推理与实践，但又认为“耳目之实”的直接感觉经验是认识的最重要来源。墨子正是以有人曾经见过鬼神为证据来说明其存在的。虽然这是墨家理论的局限性，但对蒋卫来说可是再幸运不过了。经过“耳目之实”的证明，墨者们无法不相信他。

　　　　“你们刚才也见了，信不信由你们自己。不过想来，我那天破寨的法门也非同一般吧？”蒋卫微笑，看着面前各人的反应，他心里也在盘算。

　　　　“为何这个名声不佳的愚顽豪贵会得到神助？按我家教义，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那些东西……”墨升的脑子混乱不堪。

　　　　他是矩子，能任墨家矩子的人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智慧和魄力无疑是极高的。不然他也不会放下墨家一向的宁折不屈，明智地向蒋卫投降。可不幸的是，墨家对鬼神的崇敬，甚至到了连接任矩子都要经过严厉的鬼神考验仪式。两千多年的传统是非常可怕的，墨升迷惑于逻辑于鬼神之间，脑袋都要炸了。其他墨者也都差不多，满脑子的混沌。

　　　　蒋卫已经和琴歌详细讨论——其实是请教——过墨家的事情，加上一路套取的情报，他自然明白墨升在想什么。他了解墨者对矩子的服从性极高，号称“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只要能说服墨升，那其余的墨者就不是问题了。

　　　　蒋卫笑问道：“前些时日我也和诸位说过，希望能助我一臂之力。诸位墨者都不肯答允，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蒋卫乃是这虎山国侯，又一向名声不佳？”

　　　　墨者们都还沉浸在自己的逻辑矛盾里，无人答话。

　　　　蒋卫也不在乎，他开口大赞起墨家：“贵派出于儒而高于儒，乃是真正关心天下大利的学派，那兼爱、非攻、尚贤、尚同……”

　　　　要知道蒋卫以前也不大不小是个老板，在生意场上那可是熬得面皮贼厚，唇舌油滑，过个年节发个奖什么的还得上台讲话。他自己也是有些学历的，说起道理然是一套一套。他把个墨学夸到了天上，简直就成了世上的真理。

　　　　墨升虽然是有识之士，但墨家事实上已经衰微数百年，知道的人都已经非常少了；现在听到一个高级贵族竟然如此称赞，一时惊讶得放下混乱的思路，仔细听了起来。而蒋卫的吹捧话语并非是那种空洞直白的夸大称赞，而是饱含着合理的逻辑与推论，他大肆论述墨家十项主张，并用大量事实加以佐证。这些充满“智慧”的言论可搔到了墨升的痒处，他面色和缓起来，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其他墨者也都听得一个个渐渐面露笑容。

　　　　蒋卫看了看诸人的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话锋一转道：“贵派尚贤，说权柄该归贤人所掌，那自然也该是愿助贤人了？”

　　　　虽然墨家并没有助贤人的直接说法，可蒋卫的推论并没错。

　　　　说到自己的信仰，墨升不再是那幅平平无奇的模样，他肃容道：“我家之学，是为了成就大同之世。而各论最重兼爱。若是人人爱人犹己，那天下便得大治。贤能之人若是掌权，自然可为民谋利，使贫者得衣食温饱，并教导庶民懂得兼爱。如能助贤人行此善事，我墨家当然是义不容辞。”

　　　　虽然墨升说的是一种极为“可爱”的推论，但这正是蒋卫想要的。他继续问道：“却不知这贤或不贤，该如何判别？”

　　　　说起这个道理，墨升的精神更加振奋，他道：“我家有三表：有本之者，有厚之者，有用之者。这三表便可证一切真伪！真贤假贤，一验就知！”

　　　　蒋卫等的就是这句，他道：“那矩子说来，刚才那神谕可为‘本之’么？”

　　　　“这……”墨升想了想，墨子说“於其本之也，考之天鬼之志，圣王之事”那白虎神的神谕可是鬼神的认可，应该能算。他点了点头。

　　　　蒋卫笑道：“若是我能在三年内能让虎山国大治，得二表、三表，不知可能算是贤人？”

　　　　二表、三表中的“百姓耳目之实”和“人民之利”蒋卫暂时还没有，但大话完全可以说出去。他的金钱收入将会越来越多，以后要想给普通平民减点税赋造出点声势还不容易么。

　　　　“贤人？”墨升看蒋卫的眼神非常古怪。

　　　　看着众墨者怪异的表情，蒋卫也知道自己脸皮忒厚了点，但这时候可不能表现出尴尬来，他继续一本正经道：“不知矩子在山中可做了哪些为天下大利之事？”

　　　　这话让墨升心中一痛，这些年墨家实在是凄惨了些，几乎是销声匿迹。他带着宗家也不过是占了个铁矿赚些钱接济贫民，偶尔出去行个侠仗个义罢了。说起来实在没脸面去见墨家祖师。他的手不禁捻住衣角，虽然面上平静，可暗下里却有些激动起来。

　　　　蒋卫察言观色，墨升的变化都瞧在眼中。他道：“若是我在此以白虎神之名立誓，善待国中诸民，并愿助墨家再次兴盛，不知矩子可愿意助我？”

　　　　蒋卫这话也没说谎。他本就不会虐待平民，而助墨家兴盛给钱就是了，反正他们自己就主张“非攻”，也不会逼着蒋卫出兵。这样一来，这根本就是一件交易罢了。

　　　　虽然墨家的种种理想值得尊敬，但正是那些理想才让他们无法得到大发展的机会。试想主张非攻的墨家也就只能行侠仗义，不可以主动为了地盘去攻打别人。而没有地盘谈什么发展？

　　　　墨升听了蒋卫之言大吃一惊，那手指捻得越发快了。要知道墨家的学说一向不为上层所喜，偶尔有人招揽，也不过是图谋那些精巧的战场器物。蒋卫敢拿那白虎神立誓，足以说明“诚意”。墨升一时不敢相信，皱眉看着蒋卫。

　　　　“如何？”蒋卫又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墨升无法立刻答复，他缓过神来想了想，道：“这事还请虎山侯稍等，我家诸人还需商量一番。”

　　　　蒋卫知道墨升动心了，他自然答应。

　　　　……

　　　　墨者们也没商量很久，一天后就给了答复。他们提出了几个要求，只要蒋卫答应今后不主动进攻其他诸侯，而且尽量调解各处纷争，放他们回山寨并遵守其他承诺，墨家就愿意暂时帮助他。

　　　　终于答应了！蒋卫狂喜。那些要求不算什么，他只想和三个女孩过快乐安宁的生活，没事儿怎么会挑惹其他诸侯？调解纷争么，动动嘴皮子发个檄文什么的就是了，人家听不听也不是他说了算。到时候就说已经尽力了，那些墨者估计也没话说。墨家是非常重义的，既然承诺就不会主动背约。放他们回山寨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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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的学说看得俺头昏脑胀，前后矛盾的地方太多。还是不仔细研究了，大家就这么看着吧。有深刻研究的兄弟欢迎留言。



………【第八十八章　蒋虎】………

　　　　很没有道德地哄骗那些墨者暂时接受他之后，蒋卫仅稍稍了解，就发现自己真是捡到了一个巨大的宝库！

　　　　墨家早就在墨子时期就对力学、光学、声学、机械制造、城市防守设施建造甚至空气动力学等等方面有深刻的研究。而由于墨家曾经的辉煌，再加上没有秦始皇来个什么焚书坑儒，各种文献在墨门宗家的保存还是非常完整的。这使两千多年下来，即使墨者人数越来越少，可对各方面的研究却没有停止。

　　　　虽然由于人数和所能控制的资源太少，他们所得有限，可那钢弩就足以说明墨家所掌握的技术与这时代现有技术的优劣。而当初蒋卫攻打山寨时所惊叹的奇准弩箭，更是由于墨家发现了望远镜的原理，利用优质水晶制出了瞄准装置。此外，墨门对化学、冶炼、矿山开采、机械制造等等方面也有超越这时代正常水平的研究。更重要的是，墨门宗家那百多成年男女除少量是极强悍的战士外，大部分都是知识丰富的学者。这对除了武艺高强的莽夫外各种人才极度匮乏的蒋卫四人来说，可是极其巨大的财富！

　　　　当然，墨者们不傻，他们不可能一开始就全力帮助蒋卫。这一点蒋卫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他的要求不高，先把钢弩弄过来就行了——即使工艺搞不到手，也要让墨者替自己制造。为此他还打算把那山寨的铁矿暂时就先留给墨家用，也算是取信他们。

　　　　对于这个要求，墨升虽然答应了，但他说产量一个月只有三十具。蒋卫自然知道墨升的话有水分。他于是讨价还价一番，又答应把这些墨者放回山寨，还说把自己手里的工匠也派一部分去帮忙并提供资金，最终月产量定为五十具，外加三具弩车。

　　　　蒋卫觉得每月能有五十具钢弩也不错了，他先要求的是六石强力钢弩，准备给虎山卫以及城武士换装。那东西虽然比角弓弩重量大些，但体积小巧了许多，在马上用再适合不过。而弩车虽然只是射程约四百步的轻型货色，但墨家设计的弩车安装了灵活耐用的多向轮，可以用一匹马拖着跑，轻松随骑兵作战。这两样东西在这时代算得上超级利器，装备了这两种武器的骑士，骑步都能发挥极大的威力。更妙的是，这些东西的制造成本主要在于人工，也就是说蒋卫只要花极少的钱就可以得到。

　　　　“慢慢来吧，这些人会越来越卖力的……”蒋卫得意地盘算着。对于任何一个诸侯来说，只要脑子没坏掉就不会真正接受墨家。那些墨者将来即使积聚了些实力，也根本找不到实践理想的地方。虽然蒋卫算是个骗子，但墨家的理想本来就是虚无飘渺无法实现的，给他们一个希望又何尝不是行善呢……

　　　　……

　　　　这一日，林武士军军司马蒋虎被召至了蒋城。

　　　　虞朝的军制虽然许多沿袭了周的名称，但和周并不完全一样。军司马这个职位在小司马之上，统率人数按照正常编制是四百，也就是五个小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