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念家中的饭菜,想念家中的银杏树,想念家中的哥哥。
她本可以愉快地玩耍,却遇上了霁沐,莫名其妙地被法术捆绑在他身边。这半年里她不是没想过离开霁沐,可她一旦离开霁沐超过百丈的距离,就会被法术拖回他的身边。
两个互不相识的人不但要相互偎依,还要一同东躲**,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觉得很累。往常可以言笑晏晏,但一病倒心里就脆弱了,藏着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
而霁沐却点明了她一直知道却不肯承认的事情——她和他没有分开的可能。
若是两个人相爱,或许这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好事情。可惜,她和霁沐既不是亲人也不是情人,她接受不了这辈子都要和一个不亲切也不熟悉的人呆在一起。
她宽慰自己道,也许他们可以做朋友,毕竟长时间的相处再陌生的两个人总会有熟悉起来的一天。
但正是这种想法让袖色踏进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想做霁沐的朋友,不做朋友能做什么?袖色的答案是:
情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往复纠结空余悲。
袖色不知道霁沐是否知晓她的心意,这种心中藏着小秘密的感觉,甜蜜又痛苦。能和他在一起,她单纯地觉得高兴,但每每看见他用对待妹妹的态度和眼神看她,她整颗心直坠谷底。
就这样,在不断的纠结中,袖色的心情起起伏伏,身体的修为受到心情的影响,消退得更快,直到变成现在这样全身修为全无的情况。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快点长大。
长大了就有配得上霁沐的身高,不会每次一块出去都被当成两兄妹。长大了就有凹凸有致的身材,霁沐就再也不能用看待小女孩的眼光来看她了。长大了就有了高深的修为,可以把欺负霁沐的梼杌给打跑。长大了就。。。。。。
袖色认真地想象着以后的画面,连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都不知道。
霁沐走进屋,看见被子下的袖色身体微微抽搐着,不知是寒冷还是在哭。他的心痛了下,本来复杂的心情更加理不清,就像一团拆散弄乱了的毛线。
他不想听见袖色说让他离开的话,可是她不但轻易地说出了这些话,而且还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这让他心中烧起了一把火,有些怒气腾腾。
于是他离开了房间想吹吹凉风冷静一下,想到她还没喝药遂去厨房给她熬药。结果回到来,看见袖色蜷缩在被窝中,那身影好似被丢弃的小狗——落寞而可怜。
他快步走过去探身瞅了一眼,发现那个小人儿脸上挂着泪。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
头顶的光线被遮挡,袖色抬眸看了眼,发现霁沐去而复返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她急忙捂住鼻子扯高被子佯装看不见。
霁沐望着她逃避的小动作有些许的无奈,他单手把袖色从被子你扒拉出来,袖色生着病没多少力气,三两下被他扯去了被子。霁沐立在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
“喝药。”。
“不喝。”。
她好歹是病人,居然用这么冷硬的声音对她说话?
袖色一瞬间就不爽了,她在家里也常常整的占古不耐烦,可是占古最多皱皱眉任由她胡闹。霁沐倒好,嘴角挂着笑,声音却可以冻死人。
霁沐很想把袖色拖起来狠狠在她屁股上打两巴掌,这丫头委实任性!生病了还敢不喝药,是不想痊愈吗?
他望着脸带倔强之意的袖色,揣测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小姑娘,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放轻音量道:
“听话。”。
袖色瞟了眼率先放软态度的霁沐,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道:
“我冷得睡不着,我喝完药你陪我一起睡。”。
敢情他若不答应,她就坚决不喝药的意思吗?
霁沐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以前还不知道生病的人竟然这般难缠,今天总算见识了。他没说话,只是把盛着药汁的碗朝袖色面前递了递。
袖色心一横接过,扬起脖子咕噜咕噜地灌进肚子中。一不小心,喝地太猛被呛了下,一边的霁沐淡定地递水、递白娟、抚背。
一顿闹腾后,袖色终于把药喝完了,她笑眯眯地望着霁沐,身子往床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道:
“上来。”。
为何觉得她这话有种豪气干云的气势?就像一位山寨老大抓了一位美娇娘,逼着她上榻睡觉的感觉?
霁沐默了下,心中挣扎了一会,决定遵守约定。他没有脱鞋更没有脱外袍,只是侧躺在床榻上,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袖色不满地嘟了嘟嘴,不过她也是有分寸了,再逼霁沐他可能会直接走人,她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那碗难以下咽的药白喝了。
她偷偷地往霁沐的方向蹭了蹭,嗅着他身上的梵香味安静地睡去。
。。。
 ;。。。 ; ;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人流如织的闹市中穿行,他不断地左顾右盼,每当路过贩卖酸甜食的小摊都会略微停留,眼神仔细地扫过每一处角落,却一次次失望离去。
那天深夜,他偶然望见家家户户屋内被点亮的烛火,空气中残留着若隐若现的银杏叶的味道,他急急追到一条小巷中,那味道却突然嗅不到了,好像被谁特意抹去,他终究一无所获。
已经半年了,袖色仿佛人间蒸发般,迩然已经数不清他走过多少的城镇,他只觉得有些疲惫,但寻找的脚步始终不曾慢下。
“客官,可想要一碗糖酿丸子?我这儿的味道甜、口感糯,保管你吃了再回来!”。
听见摊子后方传来一位大娘热切的招呼声,迩然才发现他在卖糖酿丸子的摊位前发起了呆。他望着那一颗颗用黄糖为原料做出来的淡黄色丸子,掏出钱袋递过银子,轻声道:
“来一碗。”。
“好嘞。”。
大娘见有生意,笑眯眯地忙活开了,她手脚麻利地盛好一碗丸子递迩然。看见那一锭银子,大娘有些为难地迟疑道:
“客官可有铜钱?这银子我找不开。”。
迩然接过丸子,摇摇头把银子搁在小摊的台子前,在大娘连声“喂”中迅速消失在人潮中。端着糖酿丸子,迩然也不吃,他一贯不喜甜食,只是看见了这丸子就不由地想起那天袖色咬着这些丸子,一脸开心的模样,一冲动就买了一碗。
整条集市走完了,还是没有袖色的踪迹。迩然见有好些姑娘家对一个大男人却端着女孩子家爱吃的小食的他,投来奇怪的视线,觉得有些不习惯和窘然。他避开了人群,往河岸边走去。
背靠坚实的柳树,纤细修长的柳枝垂着长长的绿发,风儿一吹,绿色点在镜子般的河面上,撩起了点点水珠,漾出一圈圈的波纹。瞧着那不断扩散,碰到河岸后缓缓消失的水纹,迩然心中涌上一股劳累。
他不惜和梼杌做交易,换取回到袖色上辈子的机会,在时空中寻寻觅觅了万年之久,他找到了袖色。当他还没来得及为他自己先霁沐一步接触到袖色而高兴时,袖色就与他分散了,接着又是不间断的寻找。
他的生命似乎一直在寻觅中渡过。
昔日,在孽火中寻找求生的希望;往日,在战场中寻求解脱的安定;如今,在前时空追寻袖色的脚步。
这到底值不值得?
迩然问他自己,可惜没有答案。
每个时期,他想要的东西都很简单,可惜天地恩赐了他很多东西却又对他有些不公平,给了他很多却也剥夺了他很多,他没有获得自己真正想要的,却收获了周身的光环和威名。掩盖在这些的背后,是他那颗早已千苍百孔的心和空寂的灵魂。
袖色,我一直听任命运的安排,不强求心中所愿,即使我一点都不快乐。
但对于你,我不愿放弃,说我执着也罢,说我自私也好,从我决定和梼杌交易开始,我就不是九重天那个铁血无情的战神了,我只是一个喜欢你并爱着你的男人。
迩然默默叹了一口气,手伸向了旁边,结果没碰到装糖酿丸子的碗,倒是抓了一把空气。
他抬头,看见一个小姑娘缩在他靠着的那棵柳树上,嘴巴一张一合鼓囊囊的,明显是在咀嚼着什么。迩然眼神一凛,还没开口说话,树上的小姑娘先望见了他,她被迩然凌厉的目光给吓得愣住了,好半响后才怯懦地道:
“对不起,我太饿了,我见你不吃以为你不喜欢就拿来吃了。”。
的确不喜欢。但他买这些丸子是因为想起了袖色,这个一个不问自取的小女孩,迩然并不待见。
只是对方是一个刚化人形没多久树仙,他若出手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迩然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拍掉黏在衣袍上的草屑,打算离开,他休息够了得继续寻找袖色。
走了两步,他回头静静地看着那个自动跟上来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脸红透了,仿佛下一瞬就会着火,被迩然这般盯着她心里压力很大,很想拔腿就跑不过她犹豫了一会后,终是硬着头皮道:
“我住的地方被毁坏了,同族的人散落四方,我找不到他们,可以让我暂时跟你一起吗?”。
“不可以。”。
迩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当初让袖色和灰灰与他一道同行是因为袖色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虽然眼前这孩子的眼睛也很大可是迩然却生不起半分的同情心,因为这双眼睛的背后隐藏了些东西。
“是一位叫占古的人让我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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