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个鬼脸,枫林晚又往慕思容怀里凑了凑:“每天都在赶路赶路,哪有时间练心法啊。再说,不是还有师父吗,晚儿不会被冻死的。”
慕思容无奈的笑笑,伸手解开自己身上披着的大衣,小心的将枫林晚圈住:“到了许都,还是要给你添一件袄子。”
带着慕思容体温的大衣环上身子,枫林晚微微一怔,随即牵起了嘴角:“过了许都,是不是就快到洛阳了?”
慕思容点点头:“也快到年底了。”
枫林晚面上一喜,眨了眨眼睛:“那,到了洛阳,晚儿要和师父一块儿吃饺子,还要放焰火,点炮仗,好不好?”
“好。”慕思容欣然应允。
枫林晚甜甜一笑,又往慕思容身上凑了凑:“我要吃里面包了糖心的饺子,就可以许愿了。”
“晚儿会许什么愿?”慕思容问。
“我要以后每一次过年,都能和师父一起吃饺子,放焰火,点炮仗!”枫林晚抬起脸,一双眸子晶亮晶亮,映出慕思容的半张脸。
慕思容起先一愣,然后立刻笑出声,握紧了枫林晚的手,扬声道:“好。晚儿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听到慕思容的应承,枫林晚仿佛自己的愿望真的实现了一般,高兴地跳起来:“师父最好了!”
“……”
“……”
雪越飘越大,落在路上、树上,渐渐白茫茫的连成一片。通往许都的官道上,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紧紧挨着,缓缓的前行,走的极慢却极心安。
雪地上两行脚印,一行是男子的,大一些,深一些,一行是女子的,小一些,浅一些,还不时的围绕在大脚印的旁边,有些凌乱。
渐渐的雪又覆盖了那些脚印,同样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出痕迹。
第十八章
除夕之夜。洛阳城。
华灯初上,原本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辰,洛阳城中的大道上却挤满了人,熙熙攘攘。
“来来来,慕思容和司马顾盼的决斗,要买的赶快下注啊!”
“马上收盘了收盘了,慕思容一赔三,司马顾盼一赔三,平手一赔一!”
“我押慕思容!二十两!”
“哼,司马顾盼一定会赢,我赌三十两!”
不少赌坊直接将盘口开到了街面上,一片人头攒动中,写着赔率的牌子不断被摘下来,换了新的数字,再重新挂上去。
“师父,那些人在干什么?”
枫林晚小心的缩着身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害怕和慕思容走散,一只手紧紧地攒着他的袖子,皱了一片。
慕思容低头看她,嘴角一抹促狭的笑:“他们在打赌,今天晚上谁会赢。”
枫林晚揉了揉就快被挤扁的鼻子,“哼”了一声:“那还用说,当然是师父。”
慕思容笑了笑,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枫林晚手中:“那么,去帮我押二十两。”
“哈哈!”枫林晚接了银子,兴冲冲的挤过去下注,不一会儿就高举着一张赌票,跌跌撞撞的回来。
“师父,师父,你看——”正说着,忽然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巨响,转头一看,漆黑的夜幕上绽开一朵紫色的焰火,恣意燃烧,华丽至极。
枫林晚的惊叹还没来得及发出,又看见一顶缀着紫纱的步辇,由两人抬着,远远地划过紫光闪烁的夜空,落在前方的城楼上。
踏空而行,御风而飞,这是怎样高绝的轻功?枫林晚看得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的人也和她一样,被之前的焰火吸引了目光,然后在华美的步辇飞过天幕的时候,整个洛阳城都安静下来,
然后下一个瞬间,一片哗然。
“看,那是司马顾盼!”
“果然还是他厉害啊,我押司马顾盼胜!”
“……”
顷刻间各个盘口的赔率齐刷刷的一变,司马顾盼一赔二,平手一赔三——压倒性的优势。
枫林晚凑到慕思容身边,脸上还是刚才呆呆的表情。
“师父……”拉了拉慕思容的休息,枫林晚怯怯道。
慕思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眼神流转,低头看枫林晚:“晚儿,抓紧了。”还没有等枫林晚反应过来,慕思容就伸手揽过她,搂在怀里,一个纵身从人群中跃了出去。
足尖在眼前行人的肩上轻轻一踩,慕思容抱着枫林晚,向着洛阳城楼腾空而去。
枫林晚只觉得浑身一轻,随着慕思容一起飞离地面。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和一张张仰面惊讶的脸,枫林晚下意识的抱紧了慕思容,口中还在不断地惊呼。
师父带着我……在飞……
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身边是慕思容翻飞的白衣,耳畔是冬日料峭的寒风,枫林晚吞下细碎的叫喊,一颗心却还是悬到了嗓子眼。
旋身。落地。
洛阳城头,慕思容潇洒的一挥衣袖,放开了枫林晚。侧身而立,满身清辉,耀眼夺目。
枫林晚晃了两下才站稳,听见城下众人隐约不绝的惊叹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写着赔率的牌子又是齐刷刷的一变。
慕思容满意的点点头,回过身:“司马尊主,如果如约而至。”
当慕思容用好听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时,枫林晚才终于将目光收回,投向依然坐在步辇中的司马顾盼。
依旧是一身黑衣,只是衣襟袖口都用银线绣了繁复的花纹。周身流淌着不可一世的睥睨气度,脸色却比上一次更加苍白,眉目间也多了一份倦怠。只有一双幽暗的紫瞳和嘴角邪魅的笑意,让枫林晚倍觉熟悉。
“断义谷主相邀,在下岂敢不来。”司马顾盼轻轻的开口,却始终不曾走下步辇。他的身侧站着两个人,皆是银灰色的衣衫,方才正是他们抬了步辇,出现在空中。枫林晚不禁上下打量,惊讶的发现其中一个人赫然就是月牙儿。
“小牙!”枫林晚叫出声,惊讶中更多的是惊喜。月牙儿早就看到了枫林晚,此时稍一抬眼,递出一个会意的眼神。
只听慕思容淡然道:“尊主竟然带了两位护法同行吗?”司马顾盼身侧的二人,除了月牙儿,另外一个正是同为魅影三大护法之一的袁嵩。
司马顾盼拊掌而笑:“慕谷主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公平比试,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听到这里枫林晚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出尔反尔,两个多月前跑到断义谷来偷袭。
看见枫林晚气鼓鼓的样子,司马顾盼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继续道:“只是比试的时间、地点都是由慕谷主决定的,不知道这比试的方法,可不可以由在下拟定?”
慕思容略微沉吟:“你想怎么比?”
司马顾盼微微侧目,半边脸掩在阴影里,眸色看不分明:“不知道慕谷主有没有兴趣试一试‘傀儡战’?”
傀儡战。
兵书《武略》中最早提到“傀儡战”一词,指的是以木偶假代真人,进行的一种演武方法,类似于模拟对战,纯粹是战术上的切磋,不会造成伤亡。
慕思容挑眉:“武功比试又不同于战术对抗,用什么充当傀儡?”
司马顾盼抬手指了指枫林晚和月牙儿:“她们两个。”
看着那只纤长秀气的手指向自己,枫林晚的呼吸一滞。“师父——”她下意识的唤了一声慕思容,却被他挥袖止住。
“尊主——”月牙儿失声惊呼,看向司马顾盼,他却没有理会,抬手示意了一下,身侧的袁嵩向前走了一步,摊开的手心安静的躺着一件物事,晶亮晶亮的,宛若丝线,却又晶莹透明,通体流光。
“冰魄蚕丝。”慕思容缓缓开口,眼神一暗。
司马顾盼颔首而笑:“以冰魄蚕丝连接彼此的手脚经脉,由她们代替你我出战,你我从旁指点,如何?”
慕思容正要作答,枫林晚却拉了拉他的袖子,抢先开口:“师父让我去吧。”
慕思容皱眉:“晚儿,不可儿戏。”枫林晚摇摇头,看了看对面脸色微变的月牙儿:“小牙不会伤害我的,而且,我相信师父。”
细细的四根冰魄蚕丝缚上了枫林晚的双手双脚,而另一头全部连在慕思容的手中。此刻的枫林晚宛如一个提线木偶,慕思容的真气可以通过冰魄蚕丝传达自己的身上,操纵一招一式。对面的月牙儿和司马顾盼亦是如此。
慕思容将自己的长剑抛给枫林晚,沉声道:“不要逞强。”
枫林晚握了握手中的剑,抿着唇点头,看向面前的月牙儿。
“丫头……”月牙儿皱着眉,似乎极为不愿意,却又无奈的接过了司马顾盼手中的刀。
南魅影刀。
薄如蝉翼,刀锋凛冽,通体流淌着淡绿色的光晕。
“小牙,你的刀好漂亮!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枫林晚甜甜一笑,扬起了手中的剑锋。
这是师父的剑,所以我必然不会让它蒙羞。
月牙儿闻言,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傻丫头……”手中刀光一寒,肃杀顿生。
除夕之夜,洛阳城上。
“断义估”对上“司马奴”。
倾世一战,就此揭开。
城楼下,众人眼见局势突变,收盘前的赔率再次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慕思容小小的女徒弟会胜过堂堂魅影一派的护法,于是慕思容的赔率变成一赔五,司马顾盼一赔一,平手一赔三。
只是城楼上的众人再没有兴致去关心这些,面前剑光刀影同时一闪,枫林晚和月牙儿在空中甫一相交,金属碰撞的声音就一阵阵荡开来,不绝如缕。
枫林晚感觉右手缚着冰魄银丝的地方一道真气缓缓传来,却带着不可阻挡的千钧之势,右手在真气的作用下向前刺出,春水流剑法本能的施展开,竟然无比顺畅。
枫林晚脚下生风,翩跹步法恣意翻腾,而对面月牙儿的魍魉舞则有如鬼魅,身形诡谲。半空中一时刀光剑影,切切磋磋。
身后慕思容手中银丝翻飞震荡,丝丝真气源源不绝的传到枫林晚的身上,一面要细心观察月牙儿的攻势,一面又要分心操纵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