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拥有的灿烂微笑,令我难以置信地怀疑起她是否真正知晓自己所作所为的含义。
但是她的行动并不拖泥带水,对话结束的同时她就猛得打开两把矢车菊蓝色的羽毛扇,扇子的边缘上魔法流淌呼啸起来
。
扇子张开,如同羽翼一般。
银链从我手臂上旋转着脱开,在凛冽的空气里迅速拉直,扑向对手。
然后魔法流消失了。
我一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以往无论是学校的格斗课程还是我短暂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几次亲自参与的战斗中都从没
有发生过这种情况。有那么一瞬我怀疑她在耍什么诡计,但因为魔法的撞击而奔腾起来的空气再次静止之后,我还是亲
眼看到她的扇子已经被我的银链扯碎,丢在几步远外,而她自己的四肢也被缠住,悬在半空,如同被绑在无形的十字架
上,魔法脉络被完全压制。
“喂!你在干什么?!”我还没从这匪夷所思的场景中理出头绪来,那毫无悬念的落败者就带着哭腔喊了起来,这一次
我突然发现她的英语实在不怎么样,还带着东南欧式的口音,时不时冒出零散的德语词汇,“为什么把我的扇子弄坏了
?!那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唯一的礼物诶!你真过分!”
我没有理她,只是用Time Slayer收紧了对她的控制,然后上前几步。
她似乎很恐惧,咬着唇闭上了眼睛。
我并不想与她纠缠下去,因而干脆利落地撕开了她肩上的衣物。焦黑的玫瑰纹路在骨骼突起的线条上顽劣地攀爬,扎进
眼球,成为残酷宿命唯一昭然若揭的证明,与她白皙柔嫩的皮肤形成血淋淋的对比,我一阵晕眩。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她却没有理解我这一系列动作的真正目的所在,反而肆无忌惮地联想起来,“难道你们英国
人都喜欢随便撕破女孩子的衣服……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还是省点心来关心你自己吧。”我故意说得慢了些,希望能把用词控制在她能理解的范围——我认识的德语词汇
不超过两百个,无法和她用德语交流。尽管遇上这样诡异却不有趣的事,我心情算不上好,但也不想对这样一个小女孩
太过苛刻,“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我确实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可能啊?”她不再哭了,换上了一副困惑的表情,“爸爸告诉过我,让我来英国找姓梅利弗伦的,金属银色头发的
人,说那个人是西方的红蔷薇,要我夺走他的Key。我还从来没见过比你头发更像水银的人呢。”
我哭笑不得。
“我不知道你父亲对你说了什么荒谬的事。”于是我用魔法修复了她的衣服,退回几步外,把她放回地上,但没有放松
警惕,“没错,我是姓梅利弗伦,但很遗憾,我并不是持有Key的那个人。你父亲的情报看起来不太准确。”
“不会啊…”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那么,你既然也姓梅利弗伦,你能帮我找到那个Key的持有人么?”
“不能。”
“诶,为什么?”她睁大了漂亮的宝蓝色眼睛。
“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十分可笑,“大概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去打扰我姐姐,也不想看着你送死吧。”
“我才不会送死呢。”她很认真地回答,“我会打败所有人的,爸爸说过,到那时我就会变得非常强大,就不会再寂寞
了。”
“你父亲的思维真神奇。”现在我真的笑了,“你总该知道,自己已经唤醒了Key吧?”
“当然知道啊,是爸爸亲自陪我去的。”她的表情并非开玩笑,说出的话却比玩笑要荒谬好几个层次,“我从小就会魔
法,也是爸爸教我的。只有他跟我一样,连妈妈都不会,学校里的同学就更不会了。所以一直没有什么人愿意接近我,
除了爸爸一直对我好。爸爸把Key的唤醒资格给了我,告诉我,我是古老贵族的后代。而这次如果我赢了,就会有很多人
愿意当我的好朋友。”
“那么你知道么,Key苏醒后执行者的能力会有显着的提高。”我出于礼貌没有指出这个说法里无数的漏洞,同时相信她
父亲若不是对蔷薇圣礼和Key的属性一无所知,就实在是个连亲女都可以谋害的渣滓,“换句话说,你现在的魔法能力已
经到了极限。我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但你根本没受过真正的魔法训练,在自身最好的状态下却连我这个没有Key
的人都胜不过,难道你以为自己有希望战胜西方和北方的执行者么?”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以?”她辩驳道。
“如果你非要去试我也没有办法。但在这世上,有些事要尝试,是需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的。”再次确信她没有威胁,
我解除了结界,准备转身离开,“你是德国人吧?回家去吧,否则你走的路上只有死亡在等待你。”
“我是奥地利人!”她用蹩脚的英语理直气壮地纠正道,“可是我怎么能就此回去呢?我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如果什么
都没有做就回去,爸爸一定会骂我的。”
“奥地利么,果然是‘东方’啊。”我停下来,“我不想相信这世上有父母会故意伤害自己的儿女,但很显然你父亲这
个主意并不好。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在我面前都没有丝毫余地,难道你认为自己可以去挑衅比我高明得多的人么?”
“那我应该怎么办?”她像气球一样迅速地瘪下来,委屈地扁着嘴。
“回去吧,虽然你已经唤醒了自己的Key,但至少可以不惊动它,或许还能活得更久些。”我感到很疲惫,被她这样一搅
和,不自觉间天色已晚,今天看来是无法动身了,“我不知道你父亲出于什么原因让你这样做,不过你最好跟你父亲解
释一下,以后也不要再动这些念头了。毕竟活着本身终归是一个美好的信念。”
然后我果断把她放在了一整天疲倦和混沌的最后,转过身收起怀表,大步潜入圣潘可拉斯车站建筑外伦敦黄昏烟尘飞舞
的暗黄色空气。
74。蓝色蔷薇战役
待到我终于用钢笔在一连串登记单上签好我那对一般人而言构词有些过于复杂的名字,领到房间钥匙,准备去餐厅解决
一下晚餐时,精致的黑色指针已经几乎拉成了一个僵硬平直的平角。这段时间局势不好,旅店在政府的施压下对客人的
盘查也比以往加紧了不少。原本我离开洛丝罗林后就不想再用真名,无奈没有蔷薇教团和父亲打点,我一时连全套证件
都无法弄到。
梅利弗伦一族在伦敦有自己的别院,不过那已是凯珊德拉的财产,我也没有理由去打扰。于是最终我选择了一家离圣潘
可拉斯站不远的旅店,准备暂住一晚,明天再出发。毕竟从各个角度说,现在的我都不适合在夜晚到处活动了。
这家旅店有自己的餐厅,倒也免去了我再出门奔波的麻烦。餐厅装饰的格调虽不算多么典雅,却也精致优美。乳黄色窗
帘静静垂下,意外露出一截鲜绿色的小盆栽,在视觉边缘生动地跳跃。餐厅中几乎所有的布质物品都是类似的柔和颜色
,高脚玻璃杯在桌布上弯出一道月牙形的光斑,鲜明而温和。灯做成莲花形,只是用电点亮的光不会跃动,它无疑是柔
和美丽的,却并不温暖,在短暂的静止中令人切肤地感知到了渺小和永恒。
我从侍应生手中接过菜单,投在上面的阴影晃动了一下。
电灯的光不会晃。
我无可奈何地再次放下菜单,望着蓝衣少女未经任何人许可便坐到了我对面的位置上,睁大了眼颇期待地望着我。
“你又要做什么?”我苦笑,握住Time Slayer的同时尽量忽略侍应生古怪的表情,“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很不礼貌
?”
“抱歉,但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下。”总算我刻意选择的简单词汇还是让她理解了整句的含义,她的眼神缩了缩,却随之
又恢复了原状,“我看不懂这个菜单,也跟侍应生说不清楚。”
“你这样亲近一个属于敌人阵营的人,真的好么?”我对她的思维彻底无力,只好任她坐在那里,打开菜单,过去我还
从未试过向一个外国人介绍英国菜,但我还是相信那是最令人难以开口的话题之一。
“因为我想你不会害我。”她的语速仍然不快,用词也像是小孩子,却很是坚决。
“为什么?”我一时有些心惊,柔潋的橙黄色光晕在黑色铅印字的笔划边缘勾上一层朦胧的亮色。
“因为在车站时你没有杀了我啊。”而她却似乎把结论得出地理所当然,“你是西方执行者的弟弟对吧?但你也没有杀
我,所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坏人,对不对?”
“可不是只有会杀了你的才叫坏人。”我笑出声来,给她用小学生就能理解的英语解释了几种菜,然她最后还是选择了
同我一样的菜式。我唤来侍应生,以正常的语速交代了几句。侍应生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一眼,颇具职业道德地沉默着
点了点头,转身跑开。
我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十分可笑,或许我并未想过自己的生命还配得上这样单纯的幽默。我自知自己看起来完全不像有十
多岁女儿的年纪,但我从来都不像洛克尔导师那样习惯于被女人的香水味淹没,也对这样的小女孩没有兴趣。
“反正我觉得你不会害我,因为你帮了我很多啊。”心地纯正的女孩即便唇角狡黠地弯起来,却仍是甜美可人的,如同
蛋糕坊清晨第一块新鲜的樱桃慕斯。她似乎为此十分自豪,尽管我无法理解她信心的来源,“以前在萨尔茨堡时,大家
知道我会魔法后都不理我了。除了爸爸,妈妈和玛兰妮,我还从来没跟谁说过那么多话。”
“玛兰妮?”我翻阅着菜单,并不看她。
“她是我从小一起玩的好朋友,可是她妈妈发现了我的‘不正常’,就不让她跟我玩了。”她先前神采飞扬的仪态黯淡
下去,仿佛一盏蜡烛燃尽而逐渐沉默的灯,“是不是魔法师都不会有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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