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玄鸟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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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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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妇妗皱眉,连忙去扶小童。
  “别碰我儿子!”突然,一声厉喝响起,妇己一把推开妇妗,把小童搂在怀里。
  妇妗吃了一惊。
  “都是你!”妇己憎恶地指着她,“都是你这贱妇!是你唆使国君出兵伐工方!如今戎人破城,我等全都要给你送葬!”
  在场的人登时被妇己吓住,面面相觑。
  妇妗僵立在原地,光照明灭,看不清表情。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喧哗声突然传来,有人大喊:“国君!国君回来了!”说话间,门口已经一阵骚动,未几,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当先的是睢侯。
  罂见到睢侯的样子,吃了一惊。他的臂上和腿上都绑着布条,额头上也留有血污,看来传言不虚。
  “准备大木!待王子退回,即刻闭门!”他行动不便,脚才着地,就向后面的人喊道。
  众人一阵忙乱。
  “众妇往粮仓内躲避!”睢侯身旁的小臣向这边大声道。妇妗等人顾不得许多,小臣扶起妇己和孩童,急忙往粮仓内退去。
  这个粮仓比罂想象中要大许多,夯土筑成的矮屋足有十几个。小臣举着火把穿过那些矮屋,一座高大的房子赫然出现在面前。罂抬头望去,火光中,只见那房子用夯土混着石块垒砌,竟用木板隔开两层,俨然一幢小楼。不过,这房子光秃秃的没有屋顶,只有二楼的地方曝露着,可遮挡一二。
  “这是何处?”妇妗讶然问道。
  “这是先王盘庚当年为瞭望四方而砌的堞雉,可惜后来坍塌了。”小臣答道,“还算宽敞,众妇可暂避此处。”
  妇妗颔首。
  众宗室妇人老小来到,堞雉之中很快被挤满了。这里常年不见光照,虽然没有淤泥污物,却阴寒得很。地上生着青苔,姱一不小心就滑了好几下,不住抱怨。
  妇妗一直没有出声。经过方才的事,宗妇们与她似乎有了几分避讳。她走过来的时候,平常跟她亲近的人都不自觉地转过头去,似乎没有看到。
  妇己仍然搂着他的儿子,也不管地上湿冷,在屋内的一角坐了下来。方才一番奔走,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有些凌乱,头上巨大的金饰也歪斜向一旁。
  待安顿下来,室中的人们低低议论着,却没有人大声说话。罂能够听到高墙外混杂的声音,或交兵或哀嚎,教人揪心。
  罂心里想着羌丁和奚甘,又想到方才睢伯急急逃回来的样子,有些坐不住。她看看周围,众妇和小臣们各忙各的,谁也无暇顾及其他。她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除了宗室,进粮仓避难的还有大批的邑民,墙根下和空地中,到处坐满了人。大门缺木料,不少人正在把一个个粮仓的屋顶卸开。
  “……我那父母幼子,皆……皆被戮死!”走过人群时,罂听到一个妇人失声痛哭。哀戚之声响彻了高墙之中。还有些被人救回来的伤者躺在地上呻吟,混乱不堪。
  罂借着寥寥而昏暗的火光,小心翼翼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前方的大门那边声音嘈杂,罂望向高墙,只见上面也站了些人。小臣驺说过,这个粮仓当年营造之时就考虑到了防御的功用,高墙做得像城墙一样厚实,看来果不其然。
  她还想再看仔细些,突然,臂上被扯住:“你来此作甚?”
  罂回头,却见是王子载。光照下,他的额角泛着的汗光,两只眼睛严厉地盯着罂。
  “戎人来到了么?”罂问道。
  “就在门外,”载冷冷地说,“你想去挡么?”
  “这粮仓守得了几时?”罂不安地问。
  载额头上的筋动了动。
  “不知。”片刻,他答了声,却在墙根坐下。
  罂讶异地看他。
  “你不去守大门么?”
  载看也不看她,仍是冷笑:“你当睢侯与那些小臣是白养的?待戎人进来,我上前搏杀便是。”
  说罢,他抽出腰间的铜刀,就着墙根的石头磨砺起来。
  罂看着他,有些无语,却又反驳不了。她只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四处受人奉承的王子,却忘了他还是个会翘家出走的少年。
  这时,她忽然发现载的手臂上有一片暗红的痕迹,似乎是一道伤口。
  “你受伤了?”罂问。
  载瞥她一眼,继续磨刀:“嗯。”
  罂看看地上,用脚拂了拂泥灰,也坐下来。她摸出自己里衣的边角,用力一扯,撕出一条长长的布条。
  “你做甚?”载狐疑道。
  “把手伸来,伤口要包起。”罂说。
  载皱眉:“不必。”
  “为何?”
  载白她一眼,道:“先王盘庚征人方,身中二矢尚且攻下城邑,安得小觑我……”话没说完,罂往他臂上拍了一掌,他痛呼起来,手上的铜刀差点落地。
  “你做甚!”载龇牙吼道。
  罂冷笑:“你连我拍一下都受不了,再逞强,先王也帮不了你!”说罢,不由分说地抬起他的手臂,将布条缠在上面。
  载脸色铁青地瞪着她,却没有推拒。
  罂把布条缠好,打上结,看了看,坐回原地。她望向大门,人们已经把小山一样高的木料抵在门上。高墙外传来听不懂的呼喝声,一阵一阵,似乎聚集了许多人。
  罂觉得心快要迸裂了,烦躁地伸手摸向袖子里,片刻,掏出一根长草梗。她把草梗掰做两半,发现载正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
  “要么?”罂将半截草梗递给他。
  载仍然盯着她,没有说话。
  罂塞回袖子里,把另外半截咬在唇间,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们在叫什么?”罂问。
  “不知,造势罢了。”载答道。
  “怎不见他们放矢?”
  “攻城用完了。”载淡淡道,片刻,又道,“我们也用完了。”
  罂再吸一口,把草梗夹在指间。
  “会有援师么?”好一会,她低声问。
  载没有答话,却道:“戎人围城之时,睢侯已派出使者。”
  罂还想再问,这时,大门上突然一震,支撑的木料倒了几根。接着,又一声闷响传来,像有什么在外面重重叩门,众人登时哗然。
  “戎人攻门了!”有人大声道。

  援师

  一时间,众人纷纷上前把大门抵住,更多的人登上高墙上,防止戎人从墙头上进来。
  “你回去,休得在此碍事!”载倏地站起身来,把铜刀别在腰间,神气地大步走去。
  罂心里虽不屑,可望着纷乱的众人,也觉得自己在此处不是办法,踌躇片刻,转身往堞雉那边离开。
  大门的撞击声和喧嚣声早已传遍了高墙之内,原本惊慌的人们更加不安。每一次攻门的闷响传来,都会有小童被吓得大哭。
  “……大巫,我那息子还在工方,可否为我占问一二?”罂听到一位老妇边擦着眼泪边向巫师问道,“若知他平安,我也可安心去呢……”
  周围的人皆悲戚抽泣,罂觉得背上寒冷,加快了脚步。
  待她回到堞雉,只见这里也一样恐慌。
  不知谁人带了庙宫里的木主来,妇己正领着众妇念念有词地向木主跪拜,已经有人一边叩首一边忍不住哭出声来。妇妗仍然坐在角落,随着众妇一道念祷。姱已经没了先前的戾气,一语不发地依偎在妇妗身旁。
  罂虽然在庙宫待了很久,对鬼神却一向没什么热情。她看着众妇,正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突然,“砰”一声,头顶的木板落下了许多灰来,像有什么重重地落在了上面。
  众妇一阵惊叫,妇己抱紧了儿子,惊惧地望着上方:“怎……怎么回事?”
  罂的心嘭嘭直跳,只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望望四周,见皆是老弱妇孺,心里一横,抽出腰间铜刀,攀上通往楼上的竹梯。
  “宗女!”妇妗急喝道,“快下来!”
  罂没有开口,仍然向上攀去。
  堞雉没有屋顶,上到去,夜风呼呼吹过耳畔。楼下昏黄的光照从木板的间隙中透上来,只见地上落着好些土石,再往墙边看去,一截长长的东西赫然伸在墙头。
  罂吃了一惊,赶紧过去查看。木板在脚下“呀呀”作响,待她扶着墙边朝下望去,顿时惊呆。
  这堞雉与高墙挨在一起,下面,就是睢邑黑乎乎的街道。
  露出墙头的那截东西是一个长梯,因为日久风化松散,梯子伸上来的时候,一些土石落在了楼板上。
  罂听到黑暗中有听不懂的人语声传来,心中大骇,急忙朝楼下喊道:“来人!有戎人要上来!”
  一阵惊慌的声音传来,罂顾不得许多,急忙又冲到墙边,用力将那梯子往旁边推去。那梯子斜斜倒下,只听得下面的街道上一阵“哇哇”的叫声。罂又从地上搬起石块,朝下面狠狠砸去,能听到有人惨叫,且引得一片吵闹。
  “宗女!”这时,几名大胆的妇人上了来。
  “下方有戎人,快搬大石!”罂喝道。
  妇人们见状已经明白情势,赶紧上前,与罂一道将堞雉上的石块搬起掷下。石块“咚咚”地落在地面上,声声闷响,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能听到下面人逃开的脚步声。
  众人感到有效,愈加一鼓作气。
  “竖戎!”罂身边一名宗妇边把石块砸下去边狠狠地骂道。此时,更多的妇人走上来帮忙,直到老旧的楼板开始摇晃,妇妗大声阻止,把一些体力欠缺的妇人赶下楼去。
  墙上松动可用的石块越来越少,有的与黄泥砌在一起,很难卸下。罂吃力地扳动一块石头,正感到困难,一双手伸过来,帮她把石块翻起。
  罂抬眼,却见是姱。她看了罂一眼,没有说话,一道搬起石块朝墙下用力扔去。
  一声带着咒骂的惨叫响起,石块似乎砸中了人,姱望向下面,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神色畅快。
  就在这时,一团火光从下面掷上来,罂急忙把姱拉开:“当心!”
  那火团滚落在地上,二人惊魂未定地看去,却是一截火把。未及站定,这时,更多的火把从下面飞掷上来,众妇连忙惊叫地避开。那些火把落在楼板上,竟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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