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呢?”王声上上下下打量了周正一番,又问道。
“她去拿药膏了。”
“哦,对了,周兄弟,之前凤凰在这里,我倒有些拉不下面子。此刻她不在了,我便再向你赔个不是。一来是为了我自己的事,害你挨了一顿揍,二来便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表哥,也就是苗阜。他自幼便不喜读书,又被我大姨给惯坏了,有些时候是有些行为不当。这一回凤凰与我说了这件事,我便如实禀告了大姨和姨夫,他因为这件事被姨夫狠狠地申斥了一顿,最近又被禁了足,短时间内是不能再找你麻烦了。要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再来滋事,你便让凤凰给我修书一封,我自然会在姨夫面前帮你们说话。”王声与苗阜不同,说起来颇为得体,言语间,神情恳切,坦言“在李凤凰面前拉不下面子”云云,又显得他颇为有趣。加上周正又本就是滥好人的性格,最喜欢和讲道理、有素质的人做朋友。因此在王声这一番正式道歉后,周正心中的芥蒂倒消解了不少。如果说之前他是不好发作,到了现在便没什么怒气好发作了。
周正向王声摆了摆手,说道:“苗阜做的事与你没有关系,至于你的粉丝做的事,仔细想想也怪不得你。说起来也怪我自己太冲动,听风便是雨,才闹得这么不愉快。”
王声见周正态度自然,不似作伪,拱手谢道:“周兄弟真是宽宏大量。”
“这倒说不上,只是这几天日子过得一团糟,把我给绕住了,真要怪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怪谁。”周正这话说来,落在王声耳朵里,便是失忆、被揍之类的事,而周正自己想的则是穿越了,不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知道周兄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有什么用得上王某的,不妨尽管开口。”
“多谢王兄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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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二)
放下了芥蒂的两人,不再是应付,而是真的用心攀谈了起来。谈了几句,周正便觉得王声确实是有些不凡之处,不仅风趣幽默,而且谈吐得体,知识方面更是渊博过人,几乎让他自惭形秽。更难得的是王声在谈话中极为照顾人的面子,一旦说到周正跟不上的话题,只要周正脸上显露出丝毫的难色,王声就会主动把话题换掉,免得周正尴尬。这一系列的表现,让周正对王声不由得有了几分敬佩——学识渊博的人多,学识渊博而又虚怀若谷的人就太少了。
“哟,我就走开了一会儿,你们倒聊上了,说说看,聊的是什么?”就在周正和王声聊得兴起时,李凤凰终于拿了药膏过来了:“这药膏挺长时间没用了,让我一番好找。”说着,她便落了座,拿起周正受伤的手就要给他涂药。
“我自己来吧。”周正不喜欢麻烦别人,现在他只是右手手背被烫伤而已,涂药膏的事完全可以自己来做。
“叫你把手拿过来,你就拿过来,一个大男人,做事怎么这么不爽快!”这几天下来,尤其是今天周正这一番闹,让李凤凰摸准了周正的性子。她知道他有点书呆子的迂气,便也不和他多说,一把便捉住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跟前。
如同李凤凰预料的那样,周正这人不愿麻烦别人,事前叫唤得特别厉害,这也不行那也不用。但是在已经麻烦到别人的情况下,他就不会再反抗了,而是抱着一颗感恩的心,任李凤凰为他涂药。
周正的家庭比较传统,因此他个人受的教育也很传统。从他所受的教育的角度来说,男人最大的美德是克制,女人最大的美德是温柔。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正在为他涂药的李凤凰,所显露出的,正是最能吸引周正的那种温柔气息。
只见李凤凰低着螓首,睁着妙目,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抹在周正的手上,又一点点地、轻轻地将药膏涂抹开。周正每每因为疼痛而略作呲牙咧嘴,她便会停下来,微微抬起脑袋,关切地问道:“疼么,疼的话我再慢点。”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温柔而美丽到没有男人能够抵抗。
周正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每多看一眼,她此刻的温柔模样便清晰一分,而她之前留给他的狡黠印象便同时模糊一分。涂药的时间并不很长,但已足够李凤凰把自己温婉的一面,印刻在了周正的心上。
“呆子,你看什么呢?”李凤凰涂好了药膏,抬起头来,正对上周正那双凝望着她的眼睛。偷看人被抓,总是令人特别窘迫,周正一下撇开了脑袋,红着脸为自己开脱:“没,没有啊,我……我什么都没看……哦,我在看我自己的手,它烫伤了嘛!”说着周正还特意指了指自己已经涂好了药的手背。
听着周正拙劣的辩解,李凤凰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觉得他憨直有趣,没来由地笑了起来,她揶揄道:“那好不好看啊?”
李凤凰本意也只是开开周正的玩笑,看他怎么辩解。谁料想到周正听到这个问题时,脑袋里满是李凤凰为他涂药时的温柔样子,竟未作辩解,而是鬼使神差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好看,特别的好看!”这话一说出口,周正自己愣住了,李凤凰的笑容也僵住了,两人都有些羞赧地望向对方。四目相对,却只是让这暧昧的气氛更加炽热了起来,炽热到两人都霞飞双颊,周正甚至觉得自己的脸上比那烫伤了的手还要火辣。他们都不敢再看对方——哪怕只是一眼。
还好这棋室里不止他二人在,不然真不知他俩该怎么收场。王声见场上气氛诡异,咳嗽了两声道:“你们两个够了啊,再这样我报官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真是!”这是玩笑话,却让沉浸在暧昧气氛里的两人回过了神来。
“要吃些什么点心吗,我让厨房去做。”李凤凰反应比周正要快,她的脸上仍是红霞遍布,但她的神态已完全恢复了正常,又换上了平素那副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看着颇有些狡黠味道的微笑脸。
“不用了。”周正一边摆着手,一边急急忙忙地开口说道,这是他不愿麻烦别人的性格使然。
“绿豆糕。”王声则不紧不慢,他是李府常客,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想吃什么当然不会不好意思说。
李凤凰看了看反应迥异的两人,王声的反应她是早就习惯了,周正的反应,其实她也能猜到个大概。不知道为何,哪怕早就猜到周正会是这样,但当真的看到周正那张写着“哎呀,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麻烦你”的脸,她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我就给天闻拿些绿豆糕,至于某个人嘛,就吃土吧。”李凤凰笑着,她并没察觉,调笑周正已成了她最开心的事。周正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得李凤凰李姑娘嘛,就是这么个精灵古怪的人,她说什么也都正常。唯一一个清醒的就是王声,他清楚地察觉着两人间情绪的变化,但他也并不能做什么,他只能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些,把苦闷嚼了再嚼,咽了下去。再好的修养,也只能让一个人不发作,不能让一个人不痛苦。
一个房间里,三个人心思迥异。
问过了,笑过了,三人又攀谈了一会儿。三人之中,以王声的见闻最为广博,可他却并不乐于炫耀自己的见闻,而是像相声演员里的捧哏一样,顺着周李二人的话头说着,因此三人倒也相谈甚欢。三人谈了一会儿,就听见陈娅在外面报告道:“小姐,下厨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不如先用了饭菜吧?”
李凤凰点点头,笑着对身旁二人发出邀请:“民以食为天,二位俊杰是再聊会儿,还是随着小女子吃午饭去?”
“好。”王声在李凤凰面前,一贯是没有主张的,总之李凤凰说什么便是什么,李凤凰说要吃午饭,他便绝不会说要用晚餐。周正则用力拍了自己的后颈一下,叫道:“坏了,今天中午是我的班。我出来这一通闹,又该让范老板担心了。”说着他便站起身子,向李凤凰和王声辞行。
见周正这就要走,陈娅站出来将他拦了一拦,说道:“你才闹腾完,范老板便差人来问过了,问你有没有出个好歹。现在他应该已经收到回信了,知道你在我们府上样样都好,又哪里会担心?”当时范老板回到店里,听得周正去追王声,知道要糟,便派了人往李府来,探问了一番。
“你现在回去也已经晚了,不如就在我这边用午饭吧,难道你真当范叔叔那里缺了你这号人便忙活不开吗?”李凤凰今天心情大好,怎么肯轻易放周正离开,顺着陈娅的话,就挽留起了周正。
周正却不肯通融的,他是认死理的人,在他看来,来不来得及赶回去是个能力问题,有没有尽力赶回去是个原则问题。他摇摇头,拒绝了李凤凰的好意,又向王声拱了拱手,便径自出府去了。
等周正走远了,李凤凰有些无奈地侧过身子,一边苦笑,一边向王声问道:“天闻,你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对李凤凰的问题,王声先不答话,却把面前的茶杯倒上满满一杯,仰起头便是一口喝干,长舒了口气,这才回答道:“你又不是没主见的,何必问我。若我说他是个混球、坏蛋,你便会依我么?”
“若他是个混球坏蛋,你与他聊得这般投机,想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李凤凰假装没闻到王声话里的醋味,一点不客气地拿他开起了玩笑。
耳中是吴侬软语,眼前是浅笑盈盈,王声纵是吃了瘪,看着这如玉的脸庞,也发作不得,只好苦笑着说道:“我看这个周正倒不像是个坏人,相反的,他心眼太直,恐怕常常要吃亏。你若是喜欢他,少不得要吃苦头。”
“谁说我喜欢他了?”李凤凰樱唇轻启,否认了王声的无端指控。但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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