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底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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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底传说-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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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猛烈的风声响起,然后是枪声,楼上一角传来的枪声。 

你来了。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不可能胜了。 

木暮啊,我要个漂亮的死法…… 

三井躺在地上,安静地等待藤真接近。他爱过的、痛恨的华丽面孔带着他忍受了百年的嘲讽神色从上方看着他。三井微笑,在藤真意外分神的瞬间用跌落时摊开的双翅猛击地面,忍着翅骨碎裂的剧痛挺身扬爪刺向藤真左胸。他的爪子扎破斗篷触到了藤真衣纹的刺花,然后是皮肤和筋肉,冰冷的血,漫长的一瞬后藤真的心脏清晰地在他掌中跳动,三井用力,捏碎它。 

周遭安静下来,没有声音,没有影像,没有光,没有一切。 

三井在黑暗中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藤真瘫软的身体,想,我居然赢了。 

然后是脑中整片的虚空。 

偏厅的门突然被推开,握着枪的木暮带着满身的伤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看见三井,瞬间放松了全身挣扎着的气力,倒在地板上。 

三井把手臂从藤真的胸口拔出来,无所适从地抓着藤真的肩膀把他轻放在地面上,然后向木暮跑去,用沾满鲜血的右臂托起他。 

木暮的呼吸微弱,他睁开眼睛看着三井,微笑着用细弱游丝的声音说:“真好,结束了。” 

他伸出手划过三井的脸颊,然后搭在三井的肩膀上。三井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剑削断木暮的手臂,霎时鲜血喷涌,怀中人痛苦地惊叫一声,剧烈颤抖起来。三井咬牙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深长的伤口,疼痛使人清醒,缠绕在身上的绿色藤蔓露出了本相。然而幻术破解后它们并未消去,反而延着血迹疯狂生长,先端的一条条嫩枝穿刺过皮肤,扎进三井的血管中,抽吸着血液,持续深入。 

伴随着无法逃脱的爆裂般的疼痛,越挣扎越剧烈。 

脚步声从背后缓慢接近,继而绕过身边,停在面前。 

“——结束了,这次是真的。” 

无数粗大的藤蔓从藤真脚下向整个空间延伸,它们翠绿的颜色带来光的错觉,生长的姿态仿佛饱含着某种蓬勃的声音。 

“你失算了,这些藤蔓本身不是幻术,它们是实体,是我的‘生命’。” 

美得出奇,痛苦得出奇,你指的是这个么?三井想着就笑。 

藤真却没有在看他,他暗蓝色的眼底空无一物:“你可以看穿我幻术。” 

“那样的笑不是木暮的笑,仅此而已。” 

藤真点头,转身向绿的深处走去。 

“你很强,可惜你终究只是你——” 

“——永别了。” 

藤蔓的生长猛然加快了速度,像自内而外大口吞噬身体的毒蛇。三井向着藤真离开的方向大喊:“对,没错,我就是我!” 

毫无先兆地,灵动的枫红色光芒从三井胸口柔和升起,安然流淌蔓延到全身。黄金十字微弱振动,上古传承的神秘法力仿佛与天地同寿的守护者,在认定的时刻张开双眸。她比任何人对她的想象都要温柔,她甚至比她曾经有过的任何一次苏醒都更温柔。 

带着至深的抚慰,切近而洁净。 

仿佛爱情。 

藤蔓丛林在红光中消弭,碧枝翠叶刹那枯萎成灰。温暖的灰堵塞了伤口,伤口以舒适的方式转瞬间愈合。三井怀着惊异地心情感受着自己重生一般的身体,看着藤真在失去阻隔的空间中转过身来,震惊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藤真的眼睛,藤真的整个生命。羊群,母亲,深黑的温和双眼,烛火,蝴蝶,信,少年的琴声,大雨,战场,血,天地间烧尽一切的苍白色火焰…… 

“魂锢……”藤真猛然挣脱,双手捂住眼睛怒吼,“你在盗用我的法力!”他抽出已然还鞘的兰古瑞撒,闭目向三井劈来。 

手指相击的声音很果决,万箭穿胸的剧痛紧接而来,曾经效忠于藤真的小奴隶们此时集体蜂拥着刺透他的心脏。 

血液喷涌如溃。藤真没有低头看伤口,他用手掌压住创面挣扎着提剑一步步走向三井,睁大的、直视的眼底尽覆霜雪,斗篷在地面上拖出长的宽阔血痕。 
 
 
  
 作者: 妹妹2007  2006…5…25 14:53   回复此发言    
 

 
37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周遭涨满将人淹至灭顶的浓郁冷香。 

与三井血管内流淌的气息毫无二致。 

冷入心底。 

藤蔓重新从藤真的脚下破土而出,缠绕过他的双腿,继而攀至双肩。他像神话中因天谴而突然化为树木的少年,以一种绝望的姿态被束缚在禁咒之地,无法再向前一步。 

三井用不握剑的手按住他的肩膀说:“放弃吧,你攻击我的能力都会转移给我。” 

藤真摇头,把身体的重量支在三井左臂上,抓住他的右手将三井的剑刃提至自己的喉头。 

“杀了我。”含混的挂着血沫的声音。命令或乞求。 

悬停在空中等候指令的灵光妖精们映在他眼里,像整片的星空。 

“结束了,藤真。”三井收剑,把藤真的双手反扣进手中,“我不杀你。我是三井寿。” 

有一个语句凝结在他眼神中,却没有宣之于口。他握住藤真的手腕支撑着他的体重,忽然仿佛听见了什么,回头向门口问,“木暮?是你么?” 

木暮推开门,一只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抬起来蹭了蹭嘴角的血。他走进房间却没有向三井走过去,只站在门口看着他,带一丝抱歉地浅笑着。 

三井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像笼罩上某种明亮的光线,他几分抱怨几分得意地说着“跟你说你用不着来吧”,扶着藤真到最近的椅子旁放下他,然后快步走到木暮身边去。仙道在木暮身后跟进门,站在门口看了他们许久。转向藤真时,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寂寞荒凉。 

“仙道先生,”藤真意识到他的目光,没有转过头,“现在是我们最好的交谈时机,我活着,并且已经没有能力和您战斗下去了。我们找个地方说些话,好么?” 

“我也有话向您说,伯爵大人。” 

“那么去流川的房间吧,您喜欢那个房间吧。好么?” 

  

  

 

  

流川枫在命名的那天登上过德库拉峰。 

一百八十年后他站在荒芜寂静的山脚下仰望层云遮没的峰顶,努力想像当日的情景。他的母亲应该穿着素白的礼服,母亲的身边应该有父亲、外祖父和长辈们。上山的道路崎岖狭窄,拾级而上时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很小的时候,母亲曾说过那天山路两旁铺满了红的枫叶,装饰着白色冬蔷薇。参加庆典的血族们收了翅膀,在蜿蜒的山路上形成漫长的队列,男子着黑衣,女子着白衣,黑色的崖壁和白色的花,只有枫叶是红的,红得像血。 

他回忆起这些,在湿冷的细雨中用平缓的步速一点点攀登千万年来禁止用翅膀达到的高度,慢慢地接近血族中最不可凌越的领域。身旁的万丈深渊烟气流转,混沌苍茫,他想当年的母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抱着她初生的儿子通过这段路途的,那时这个孩子的诞生又曾经怎样的被整个血族繁华盛大地庆祝,他们有没有想过这个被奉为至宝的这个孩子的手上,有一天会沾满他们所有人的血。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情平静得难以言喻。 

干净的手指,右手食指上有尚未结疤的细小伤口。 

他取出收在口袋里的毒刺,在双手的手腕上环割出两道深刻的伤痕。 

  

“他来了,继承枫叶十字的孩子。”奥芬长老感到领域边界的异样,从冥思中睁开眼睛。 

“最后的王子?”伊卡罗斯长老问。 

奥芬点头。“记得埃墨斯的守护灵么,各位?” 

“伊方索提起过,说埃墨斯的守护灵是不可被战胜的黑暗体,太过强大的妖物,是——” 

伊卡罗斯的话音被康斯坦丁长老接过,“——始祖露西华的宠物,世界之蛇。” 

议事堂中的交谈声停止了一刻。 

“这孩子被称为始祖转世,如果他的守护灵是……” 

“始祖本人?你是这个意思么康斯坦丁?果真如此,我们只能期待神迹了。” 

“这种时候还在玩笑,伊法长老。” 

“所以我活了七千年。” 

“无论如何,要尽量避免他流血。” 

“恐怕他已经在流血了,奥芬。”一直没有开口的首席长老卢萨卡盯着面前的空气说。 

另外四位长老停止了交谈望向他。 

“他制作了不会愈合的伤口,奇迹般的孩子。”卢萨卡起身,挥手换上礼服,“该来的总会来,我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早。在入口设置治愈阵,首先制止他出血。” 
 
 
  
 作者: 妹妹2007  2006…5…25 14:53   回复此发言    
 

 
38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脚下的沼泽水面像精细抛光的整块烟晶,足尖踏处细微的涟漪层层荡漾开,无声无息。 

议事厅的入口在泽厅的尽头泄露出其后的空间中黯淡的光,巨大的煤精石柱投下宽广的暗影,自议事厅的深处延伸而来,仿佛为末日之路铺下的绵重地毯。长老们端坐在议事厅的高处俯视着,流川看不见但感受得到那些视线,穿过他们生命漫长的岁月时光,沉重而寒冷。 

他踏进议事厅,脚步声敲在坚实的地面,在太过空旷的天穹下利落地迸裂开,混响不绝。他踩着每一次余音持续向前,沉闷数千年的空气被他周身携带的宛转风雷席卷而起,激荡沸腾如硫磺之海。 

这样的热,一切伤痛都能弥合。 

“接受我血液的召唤,醒来吧。” 

流川的声音平静。 

瞬间,世界翻涌如云。 

化为汪洋的地表之内,巨型灵兽浴火而出,纯黑的羽翼带动起自太初袭来的风,议事厅古堡千万年的石壁巨柱粉碎蒸腾刹那成灰。夜空袒现,星辰灼尽,巨兽体内流泻的黑色光明辉煌了一切,灵光如黑雨倾盆而落,墨钻的光辉和流星的焚迹,比黑暗更黑暗的磅礴焰火。那些足以湮没光明的灿烂黑暗昭示着终将归于寂灭的全部璀璨与美,却没有任何一丝映入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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