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侧头看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没由来地心一软,想想这也不是说事的时候,只得也悄声地胡乱“安慰”他道:“秦钟不也常陪着你在院子里顽耍,于姐妹们又有什么相干。”——他祸害的原是丫头,是不干姑娘们的事。
宝玉一时想起秦钟来,不由怅然道:“也不知鲸卿家去可好……”
黛玉白了他一眼,“蓉哥媳妇虽到了咱们家,难道就不知道照应娘家了,你还不放心她?”
这话说到宝玉心坎里去了,一时他脸上就放了晴。待到了楼里,各自去了大毛衣服,宝玉就凑过来与黛玉嘀咕道:“我记得你有对梅花样式红宝吊坠,倒比你这对嵌宝花瓣耳饰更配这身衣服呢。”
黛玉今日穿了身银红镶白狐毛的对襟丝棉褙子,衣上绣得副红梅雪景。那梅花朵朵竞向吐芯,在黛玉今日一身梅花薰香的烘托下几如真花也还罢了,最妙的是那花上落雪,竟是拿那白狐毛细细点缀而成。且那衣上镶的那白狐毛也并非是沿着衣边滚得一圈,而是自领及肩由厚渐薄地嵌了一层,真如那天降瑞雪般……一时黛玉抬手侧身间,只见花随人动,雪见风起,雪愈重,花愈艳,独她一人,已成百景。旁人见了,夸还夸不及呢,只宝玉心细,还能点出不足之处来。
“那吊坠沉得慌,我不爱戴。”黛玉重又接过紫鹃加了炭的手炉来,与宝玉随着贾母上楼——那手炉却是专为这身衣服制的,乃是拿细瓷做得个梅花样式,又填了彩,描了金,不经意一瞧,还当黛玉捧着朵大胖梅花呢。宝玉见着新奇,偏又怕黛玉冷着,不肯接过去细看,只就着黛玉的手粗粗赏了眼。
黛玉为着他这番体贴心意,不由想起今早见过的十一兄来,与眼前的宝玉相较,两人都待人体贴周到,和蔼可亲,各有才华——嗯,宝玉若真能长成曹公,又怎能说无才?且十一兄听说也有个通房丫头,怎地宝玉就这般不受人待见?哎,单凭他的这份体贴小意,以及方才所展现对女孩子穿衣打扮的品味,若是生在那魂记里的世界,只怕也能混个什么设计师、造型师之类的活儿干干,想来也可过得如鱼得水……可偏偏他生在这世,所喜者非他所学,所学者又非他所需,一误再误,最后竟累及他在这世上无处存身……倒真与写下“春花秋月何时了”的李后主、创了瘦金体的宋徽宗*命运何其相似!再是被人叹一句“亡国之君,多有才艺”又如何,到底国破山河碎*,一身才艺,全掩在了“亡国”二字之下,徒然让人怅然……
罢罢,这些总是后话,如今还是先让宝玉明白,有些事情,并不能以男子或女子来划分的罢……
黛玉是头回陪在贾母身边与众姐妹一起过年,算是正式在人前露脸,虽跟着贾母坐着,少不得也要下去见见各位亲眷。想来为着如今荣国府还算不得国舅府,各府亲戚还是敢上门的。平日里见得着,见不着的亲戚如走马灯般集体闪现。前街的三老太太,后府五舅妈……嫡的庶的,正支旁系,黛玉一个个见下来。遇着辈份小的,打个赏也就完了,可毕竟是长辈多,有要磕头的,也有要问安的,更悲催的是,还要被摸手摸脸,还要回答那些善意或伪善意的旧事重提的关心,还,还不能不笑……好在宝玉自告奋勇跟在一旁提点,有那等话多的,他就直接上去一抱一揉的,闹得人家问不下去,只好罢了……
黛玉浑不觉得在夜宴上讨了个满堂彩,她只觉着自个儿“卖”了一晚上的“笑”,累得要死。瞅着家宴过半,凤姐唤小厮们搬炮仗的功夫,偷偷打席上下来,往栏杆旁寻了个空透口气,兼带揉揉自个儿发酸的腮帮子。
宝玉一直带着眼看(一声)着她的,席上不见了人,不一会就寻将出来了,“今个儿人多,前边院子里还有许多男客,妹妹你可仔细些,别让人瞧着了。”
“不要你管……”黛玉嘟着嘴咕哝,身子却往后靠了靠,唤道,“闲雅,去帮我倒盅茶来。”
“知道你说了半晌话,定是渴了的,诺,已帮你带了盅出来了。”
“多谢。”
……
“林妹妹,你还在生我气么……”
“嗯,还生气呢,离我远点……”
“宝兄弟,姨妈找你呢。”
黛玉瞅着宝钗半推半拉地将宝玉请走,撇了撇嘴,披上紫鹃送过来的披风,转身与走出来的一众女眷开始看小厮们放烟火。一会儿,宝玉果然又转了回来。继续……
“……好妹妹,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就是,别气坏了身子。”
“气你三观不正。”
“三观?是什么?”
“好罢,气你太笨,这你可听得懂了?”
“妹妹……”
今个儿是年三十……黛玉不使小性子,宝玉也没好受多少……
大年初一,黛玉仍回林宅祭祖,赏了府中一应下人的开门红包,又拉着齐管家说了半晌话,再在府里转了转,实在无事了,还是主房里略歇了半刻,方回转贾府。——过年人太多,黛玉真不想回去面对啊。
好在这日贾母祭过祖后也不出门,贺节来的亲友也一律推给了媳妇与孙媳妇。只在堂上置了各色点心果品,又取了那投壶、围棋、骨牌等搬将出来,将三春并贾环、贾兰等皆数唤到跟前,看他们在院内作耍。如此过了两日清闲日子。展眼就到了初九。
初九,荣国府宴宾,初十,宁国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1、这两位的命运,我就不多贴了,有空的大大,请向百。。度娘咨询~~
元代脱脱撰《宋史》的《徽宗纪》时,曾掷笔长叹:“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哎~同叹之……
2、国破山河碎——注意,不是杜甫的“国破山河在”哟
吉鸿昌,爱国将领,在**党人的启导下,跳出了军阀混战的旋涡,成为一个**战士。但他因坚持抗日,反对内战为蒋介石所嫉恨,累遭打击迫害,逮捕入狱。1934年11月24日被国民党反动派残害。临刑前留诗“恨不抗日死,宁作今日休。国破山河碎,我何惜此头。
”
3、上原著五十三回荣国府成了国舅府后的过年场景:
贾母归了座,老嬷嬷来回:“老太太们来行礼。”贾母忙又起身要迎,只见两三个老妯娌已进来了。大家挽手,笑了一回,让了一回。吃茶去后,贾母只送至内仪门便回来,归正坐。贾敬贾赦等领诸子弟进来。贾母笑道:“一年价难为你们,不行礼罢。”一面说着,一面男一起,女一起,一起一起俱行过了礼。左右两旁设下交椅,然后又按长幼挨次归坐受礼。两府男妇小厮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礼毕,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摆上合欢宴来。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众人方各散出。那晚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王夫人正房院内设着天地纸马香供,大观园正门上也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各处皆有路灯。上下人等,皆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
……
至次日五鼓,贾母等又按品大妆,摆全副执事进宫朝贺,兼祝元春千秋。领宴回来,又至宁府祭过列祖,方回来受礼毕,便换衣歇息。所有贺节来的亲友一概不会,只和薛姨妈李婶二人说话取便,或者同宝玉、宝琴、钗、玉等姊妹赶围棋抹牌作戏。王夫人与凤姐是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那边厅上院内皆是戏酒,亲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完了。早又元宵将近,宁荣二府皆张灯结彩。十一日是贾赦请贾母等,次日贾珍又请,贾母皆去随便领了半日。王夫人和凤姐儿连日被人请去吃年酒,不能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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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答应了某人;今日要出一章;虽然还想改~~
嗯;节日快乐~粽子很好吃~
屈原屈大夫;瞧瞧大家多爱戴你啊;都怕鱼吃了你;所以往江里扔粽子~~
所以;你还是回来吃粽子罢~别全便宜了那些鱼~~
……这是我小时候听的端午节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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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看文;请发评;请收藏!
77第77章
说是请客;其实两家请的,俱是贾母——该日之宴乃是为给贾母拜年所办;兼或请一请世交亲朋,也就算是团年了。
按说宁荣两位国公;以宁公为长,且贾珍腆为本代族长,这年节里的团拜诸事;当以宁府马首是瞻。可打黛玉进府;年下里总是听着荣府为先;她初时不解;私下里还问过宝玉,宝玉不以为然地笑道:“因为老太太是咱们府里的呀。要尽孝心;自是咱们家先尽才是。”黛玉顿时无语:即是荣国府的老祖宗,他宁国府来拜什么,他们家贾母这一辈的老人儿又不是没人了——她年三十可还见了好几个呢,不过……黛玉挺俗气地想到:老一辈里有一品诰命的,倒确是只有贾母,这般看来,宁荣两府里倒似在拜贾母那身朝服的多。
因往年里这一日黛玉不曾见三春出去会客,她只当今年也没她什么事,虽能躲懒,却要想法子打发人往前头打听来客。偏她素日里从不曾在意府里这些事儿。如今猛不丁地转了性,倒真不知寻个什么借口。谁知才被湘云缠着说笑了两句,就与宝玉一道被贾母唤出去见人。——原来黛玉堂婶堂嫂到了,与贾母言谈间说起黛玉,引得一众太太奶奶们纷纷相问。正好王家舅母也到了,贾母是以就唤了她与宝玉二人出来见客。
各府亲友均知贾家唯一的嫡女已入宫多年,下面虽还有几个庶女,到底年幼,素日里并不大出来应酬,除了湘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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