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珞看他灰败的脸色就猜到,他已知晓自身情况了。见他如此消沉模样,她心里一阵难受,不等他说完,便道:“不是说还有救么?那神医虽隐世不出,我们去求救,总还有一线希望……胜过你这般消沉认命。”玉珞说完就愣了一下,怎么能说“我们”啊?难道,接下来的路还要自己陪着他?能不能改口啊?她很是后悔。
那少年闻言深深看了玉珞一眼,道:“小姑娘所言极是……”
玉珞听到他年纪不大,却叫自己小姑娘,感觉有些别扭,有心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又不愿暴露姓氏,遂道:“你叫我珞姑娘就好了。”
“是,在下拓宇。”
“我是昭儿!”
这一声喊得很突兀,玉珞和拓宇闻言对视一眼,皆是莞尔一笑。
玉昭在一边听了半晌,不太懂。但最后的自我介绍他听懂了,觉得自己也该报上名字才对。小家伙其实对姓氏什么的不清楚啦,他只知道爹娘姐姐都叫自己昭儿。
提到爹娘,小玉昭想到好久都没见到爹爹娘亲了。磨磨蹭蹭地爬上床,正准备抱住姐姐,却忽然想到姐姐身上有伤,大夫哥哥特意说了不能抱。于是,他小嘴一扁,坐在床上,竟忽然哭了出来。
玉珞这一下可惊得不轻,连忙要起身,动作太快,肩上的伤口一扯,疼得她冷汗簌簌而下,看着玉昭急道:“昭儿,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姐姐,我想爹爹娘亲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爹爹娘亲肯定也想昭儿了……呜呜呜……”
玉珞闻言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看着玉昭哭得鼻头都红了,她知道小家伙真的想爹娘了。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肩上疼得厉害,伤口似乎裂开了。
“你,怎么了?”
对面的拓宇看出不对劲,正要下地,奈何他伤势更重,这一动,从床上跌落下来,胸口一阵撕裂的疼,脸上的肌肉连连抽动。
“哎哟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啊?闲命太长了还是怎么的?”给玉珞和拓宇送早餐的林书成一进门就发现里面乱成一团。
玉昭此时后知后觉,也发现情况不对,吓得赶紧止住哭声,抽抽噎噎,可怜兮兮地看看脸色苍白的玉珞,又看看林书成。乌溜溜的眼珠湿湿的,睫毛上还搭着泪珠。
番外:另一种开始(4)
在医馆住了七天后,这天晚上,玉珞终于见到了那个救治自己的大夫,大家都叫他袁老。袁老之名,不说整个阑国,至少在都城还是很有名气的。玉珞毕竟在都城生活了三年,自然听过袁老之名。
因为袁老医术精湛,大王曾三次颁布指令,让他去宫中任职。可惜,他老人家都拒绝了。按理说,触犯天子之威,必会受到惩罚。可是,这位袁老在都城中颇有威望,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明百姓都有曾受过他的恩德的人。
大王就算再专制,也不能犯众怒啊。于是,不再强求。
袁老行医,不在乎身份地位,钱财多少,其实他有的是钱,他只在乎病情。玉珞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拼尽全力,也要将拓宇拉到他的门前。不过,她当时考虑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袁老的医术精湛无比,有口皆碑。
昏黄的油灯下,老人家坐在病房的凳子上。玉珞坐在床边,拓宇躺在床上,俩人皆是一脸恭敬。
袁老先是对玉珞说道:“女娃娃的伤口已无大碍了。”
玉珞看着他,拱手笑道:“多亏了袁爷爷医术高超,不然我这身伤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一身疤。珞儿多谢袁爷爷大恩。”
袁老摸摸胡子,笑道:“女娃娃小小年纪,这张嘴倒是甜。不错不错……能吃苦,有韧性,又机灵,可不知是哪家教出来的好孩子。”
玉珞心里一跳,最不愿意骗人了,还要骗这位让她尊敬的老人家,实在很痛苦,可是不能不骗呀。她心里虽发苦,面上却显出一副悲伤的样子,低泣道:“不瞒袁爷爷,珞儿家中本是阑国一殷实商户……岂料,一夜间被洗劫,全家被杀……”说到这里,玉珞却是真的哭出声来,泪水泛滥而出,“母亲在危急关头,令我带着弟弟从一密道逃跑,弟弟当时熟睡,到现在还不知家中已遭了巨变……”玉珞将自己心中的苦楚说出,一时悲从中来,哽咽不止。
袁老听完长叹一声,道:“兵连祸结,难免流寇肆虐,遭灾的是百姓啊……哎!如此惨事……珞儿,好孩子,快别哭了。”袁老忙出言劝慰。
拓宇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看着泪流满面的玉珞,一言不发,嘴唇紧抿,眼中流露出担忧和心痛。
玉珞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这一阵子,她心里承受的压力太大了,这一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袁老见玉珞心绪已经稳定,这才回头看着拓宇,面色有些难看,摇摇头道:“老夫医术再高,也只是凡尘之俗医,小伙子,你是修行之人,这身伤我没法治,只能用药物替你续命。若想完全治好,须得前往中曲山,找到医仙盖蠡,他若愿意出手,你定当无碍。”
拓宇早从玉珞口中知道此事,遂不再惊讶,拱手道:“多谢前辈!还请前辈指点,那中曲山地处何处,该如何走?”
袁老摸着胡须,慢慢道:“中曲山就在阑国境内,地处北方。出了都城往北走,有一条大河名为泰路水,泰路水有一条支流名为溹水,这溹水便是发源于中曲山。至于,到了中曲山后该如何寻得盖蠡医仙,就看你们的造化机缘了。”
拓宇听后,再次拱手道谢。
第十日,玉珞离开了医馆,带着弟弟和伤员拓宇前去寻找隐世的医仙。临走前,林书成买了辆马车送给他们,玉珞也不矫情。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光靠脚力想到中曲山除非是做梦。而玉珞身上的钱财不是很多,堪堪够日常饮食之用,根本负担不起一辆马车。拓宇身上没有钱,他出门没有带钱的习惯。本来,林书成要赠他们一些银两,玉珞和拓宇都断然拒绝了。
依依惜别之后,玉珞一行人出发了。
生活在继续,人们不可能永远活在伤痛的阴影之下。曾经痛彻心扉的记忆人们或许无法忘怀,但他们为了生活,会将他们封藏,存于心灵深处,成为不可触碰的暗伤。或许会遇上一个契机,所有发霉的记忆将被袒露在阳光下,接受净化洗礼,灵魂便得到了救赎。
玉珞在出发前专门学过驾驭马车的技巧,三人中只有她是可用的劳动力,她不学没人驾车了。有时候,她想想,觉得自己的命不是一般苦,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又像路边坚韧的野草……
“哎!”她低叹一声,甩动马鞭,她其实不太忍心抽下去,如果这匹枣红色的母马能自觉往前走的话,她其实可以考虑不抽她。
“哼哧!”枣红马打了个喷嚏,在玉珞落鞭前,果然自己甩开蹄子,跑了起来。
玉珞扬扬眉,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有灵性的,知道自己走可以不挨打。那好,以后你都自己走好了,我绝对不打你。”
玉昭坐在姐姐后面,脑袋不时伸出来,东瞅瞅西瞄瞄,看见撒蹄子跑的枣红马,欢快地咯咯笑道:“小红,跑快点!加油!”自从玉珞教了他“加油”这个词后,他迅速地有了新的口头禅。
“进去一点,别掉下来了。”玉珞用胳臂肘将几乎贴着自己背部的小身体往后推了推,这小红马确实是良驹,跑起来,又稳又快。
宽敞的马车内部,拓宇靠卧在软榻上,马车空间挺大的,摆着一张软榻,榻上放着三层棉被,被拓宇靠在身后,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些生活用品,茶几下放着一个洗脸盆和两个麻袋。另外车内还有挺大的一块空间,大概可以坐五六个人。随着马车的疾驰,风掀起车帘,他眯着眼睛透过窗口看向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色,一时有些恍惚。他绝对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只是不知师父怎么样了,他的修为高超,想来不会有事。拓宇思量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听着前面两个像小老鼠一样,不停地悄悄低语,似乎以为他睡着了,怕吵醒他。
他嘴角微微一勾,闭上眼睛,将脑子清空,好听取他们零碎温馨的对话。
夜幕渐渐降临,玉珞等人还未行到下一个城镇。她不敢将马车停在险山恶水之地,那里最容易遇上强人,找了半天,最后将车停在官道边。官道时有车马往来,应该是安全之地。
天还未全黑,她不知道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不敢行夜路。
停下车后,她从车厢内取出一套厨具,自茶几底下取出食材,用路边的石头搭了一个临时的灶台。她离开都城前,买了五只烤鸡,一袋的米粮,还有一些土豆蘑菇等易于存放的食物。油盐酱醋等都是在医馆的厨房内拿的,她猜到路上会有餐风露宿的时候,烤鸡米粮吃完了,也许就要自己寻食材,准备调料是为了自己做吃的。
天边的晚霞热烈地燃烧着,印红了山丘峰峦。
玉珞解开枣红马,任它自由地去吃草。吩咐弟弟照看着马车,她用大锅在附近的河边舀了适量的水,再顺便补充水囊。她拾来柴火,炒了一盘土豆,将烤鸡片成片子,在锅里热热,然后再煮了一锅米饭。
将饭菜端进车厢,三人便开动起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玉珞和玉昭对拓宇已经很熟悉了。拓宇虽不怎么说话,但坐在车厢内,静静地听他们姐弟对话,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很融洽的感觉。
“荒郊野外的,我们只能凑合着吃了,若是难吃,你也别介意。”这句话是对拓宇说的。其实,她刚开始是不打算陪他来的,但他一个人显然到不了中曲山,而自己又不忍心将他抛弃(这说的什么话?)。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于是,送拓宇去治伤,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以去做的有意义的事。
“没有,你做的很好吃。”拓宇可没说假话,玉珞厨艺确实不错。她从异世穿越而来,身无长物,既没半分文采,也无经商手段,勉强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了。
玉珞听了他的话,笑了笑,忽而自觉太过得意忘形了,掩饰地轻咳一声,给玉昭和拓宇分别夹了块鸡肉,道:“多吃点,晚上还很长,饿着可不好。”
“姐姐,我们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