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 青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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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青 石-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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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听到她给尼姑说媒的事?”

  “你别朝那方面想,问题的关键并不在她,”张炳卿说,“林主任办事向来一个人说了算,他借调龚淑瑶去办事处也没有问过谁。”

  “那你往后能够怎么办呢?”吴国芬不免为丈夫感到了某种忧虑。

  张炳卿放下手上的报纸,也陷入了沉思。当这个纯正,质朴的年轻篾匠满怀激情投入革命的时候,他心里的向往充满了理想的光辉。而现在,他已经见到了自己队伍里的派系磨擦,以及某些认识上的分歧和观念上的冲突,一时间不免困惑难解,他一时还不可能去深究产生这些现象的社会背景和历史渊源。他只能够律已宽人,以大局为重,希望一挥手就甩掉这些烦恼,他说:“不管怎样说吧,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你犯不着去计较。也不用担心,我看林主任是庄稼人出身,遇事难免简单粗暴一点,但他不会有什么歪心歹意的。”

  张炳卿又重新拿起了那张报纸,大概他还是感到事情有可能进一步发展吧,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又忧心重重地说了一句:“他姓林的硬要那样做,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78

  女人的精细、委蛇与务实在龚淑瑶身上有着十分特殊独到的表现。

  自从龚淑瑶搬到办事处后,几个月来一直没有回过家,她婆婆又来给她送吃的东西了。这正是吃饭的时候,干部们端着个碗,两个三个,或站或蹲,聚在食堂门口边吃边聊。各种玩笑也都在这个轻松的时刻抖落出来。

  “小龚,你婆婆真是疼你,又送什么好东西来了,公开公开吧!”

  “想吃好东西得他男人来,你等着好了。”

  “吃吧,吃吧,都来吃,免得折煞了我一个人。”龚淑瑶把婆婆送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将婆婆领进她的房间后又出来,“你们怎么不吃,都来都来,让大家都知道我有个好婆婆!”

  “哟,你全给了人,自己一点也不留?这煎蛋的味道可不错呀!”有人听出龚淑瑶那话中话,音外音,“这可不是虚情假意啊!”

  “谁说虚情假意了?”龚淑瑶本有尖刻的话还击,但觉得不妥,也玩笑地说,“谁希罕这吃的,谁就多去叫几声亲妈好了。”

  “让我去叫亲妈,你肯?你看中了我也不行啊,你还没离婚,能两人共你一个?”

  这话引起了一场哄笑。

  “现在离婚很容易,就怕你吃不消,你自己家里那位让给谁?”

  “他呀!膘肥体壮,自己那位也不用让给别人了,这叫作‘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嘛!”

  “还是该离了旧的才能娶新的吧,妇女主任在这里,你说是不是呢?”

  “婚姻自主,该离就离,什么人也管不着!”龚淑瑶这话是借题发挥,“你老婆如果是谁包办的,找我做主,保准给你离了,看有什么人敢放个屁出来。”

  “那可不行,我老婆是百里挑一,又漂亮,又贤惠,包办不包办都离不得,望主任千万得高抬贵手。”

  “谁也不准离婚,没结婚的还愁得不行,结了婚的怎么能够闲着?小龚,你今晚一定得回家里去,在这里躲避男人,没来由把男人凉了好几个月还了得!”

  这位权威的说笑者不是别人,正是主任林大块,大概有人把龚淑瑶几个月不回家的事跟他说了。

  龚淑瑶想用话巧妙地去套住这位权威:“我说林主任你可千万别急着结婚,现在愁比今后愁好呢,如果让你弄上一个丑八怪,结了婚又不让你离,你怎么办?”

  “怎么办?我说越丑越不准离,丑婆娘都不要谁要?结了婚是屎也得吃下去,绝对不准离!”这位说话爽快的领导同志决非只是在开玩笑,他在婚姻问题上一点新观念也没有。在这里,他把前两天就已经跟龚淑瑶的婆婆表明过的坚决态度公开了:“当上几天干部就想换男人,那还行?我先撤了她!”

  这位陈家婆婆之所以找到林主任,并说上了话,是因为吴国芬多了一分提醒。前不久,张仁茂病了几天,陈家婆婆去张家看望,一开言,吴国芬就明白这只是个借口,因为这两个老人之间全无往来。陈家婆婆确实是为儿媳久不回家的事,想找张炳卿帮着劝说劝说。不过,她对张仁茂心里也有要感激的地方,还是农协会闹得正红火的那阵,有人提出来,说这位李寿凡的老相好也要算在与农协会作对的人之中,陈家肯定得到李家大院不少的好处,非清算清算不可。张仁茂却阻止了,说那是过去了的事,当时还没闹这农协会,算不上与农协会作对不作对,而现在又没有掌握什么新的情况,可胡来不得。当然,现时,这也不还是好提的话,陈家婆婆只说:“难得你们张家人一向关照着陈家,淑瑶这事我也只能找张队长了,他是领导呢!”接着她拿出以前龚淑瑶写的那份决不离婚的保证书来,吴国芬听了看了,感到很为难,她说:“现时这离婚不离婚的事得由男女双方自己做主,旁人说的话算不了数呢。。。 不过,淑瑶自己常说她不会离婚,这不回家也许是夫妻俩一时斗气吧?你如果非要找领导调解不可,还不如去找区里的林主任,淑瑶是区上的干部了,她会听林主任说话的。”

  陈家婆婆也是个很灵透的人,她领着小孙子借看望儿媳的机会,瞅空跟林主任说上了话,她说她儿子确实配不上淑瑶,但小孙子才五六岁,不能没有个妈,请林主任开导开导淑瑶,于是,林主任便表示了那个斩钉切铁的态度。

  虽然龚淑瑶完全明白林主任的话有违政策精神,但是这个大老粗要自以为是,摆弄权威,乱开金口,也奈何他不得,而且他这人办事也真能说到做到。龚淑瑶眼下要提离婚的事会绝无好处,于是她拿定了主意:“主任,人家忙工作顾不了家你不表扬,反倒说这种话──那好,今晚我回家去了,你们有没有人跟我去?也好证明证明嘛,谁去了我家都不会受到亏待的──拿你们这些瞎操心的人真没办法!”

  这天晚上,龚淑瑶真的回了家,她与丈夫暗中斗气了几个月的僵局,由于她的主动宣告解冻。

  不过,龚淑瑶并不相信这位权威主任真会愿意找个丑八怪,街西头那个又呆又丑,人人都不要的癞头老妹子他会要?他说没结婚的还愁得不行,这话倒是实情,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能熬到什么时候去?龚淑瑶决定先帮上林主任这个忙,这次她非把姜银花说通不可,姜银花不会象尼姑似的使性子,她也不会象上次劝说尼姑似的含糊,至于自己这事就只能待到今后看情况再说了。

  姜银花有了一份工作,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她觉得龚淑瑶很有些了不起,说给工作便给个工作,而且也没有过问她与李润南的事,她把参加工作的事写信告诉了李润南,李润南也来了信,他们在信中互相说了些勉励的话,两人都觉得他们的关系出现了光明前景,姜银花把龚淑瑶当成了最知心的朋友,把这些信全给龚淑瑶看了,龚淑瑶则采取了不赞成,不反对,不外传的三不政策。姜银花的工作表现平淡无奇,只像影子似地追随着龚淑瑶,听凭使唤。龚淑瑶交待的事,她都认真负责地去做,碰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她如实上交龚淑瑶,事后也不挂在心上,所以,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姜银花的脸上消失了愁容,升起了健康红润的色泽。难怪有人说,有姜银花这种脾性也是一种福气。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润南没有来信了,姜银花猜不透其中的原因,感到若有所失,龚淑瑶当然注意到了这一情况,这是龚淑瑶决意要把姜银花送给林大块的时候。

  “淑姐,你说李润南在学校里一定会很忙的,是吗?”姜银花没有第二个可以倾心交谈的人。在她憋不住思念的苦闷时问龚淑瑶。

  “可能是吧。”龚淑瑶笑了一下。

  “你说我该不该写信去问一问?我也一直没给他写信了。”姜银花又问。

  龚淑瑶想了想:“你说呢。。。 你个女孩子。。。 你能知道别人这阵子在怎么想?”

  其实,龚淑瑶手上已经扣下了李润南给姜银花的好几封信,尽管那全是些没谈情也没说爱的政治化了的情书。但那时决无干涉通信自由这种说法。

  姜银花犹豫着,等待着,希冀着,然而始终不见李润南的来信,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她的心绪由渴求、埋怨、疑惑而变得淡漠了。寒假期间,李润南回了小镇。姜银花忙着拥军优属的工作。一天,在她下乡回镇的路上碰着了李润南,他们有过一段简短的对话:

  “你,你们放寒假了。。。 快要毕业了吧?”

  “快了,你──你参加了工作。。。 忙吧?”

  “这阵忙一点。。。。我本来想向你写信的。。。 后来。。。 后来拖下了,可你。。。 ”

  “。。。 我,我也一样。。。 我是。。。 我以为——我住在姑妈的学校里。。。 你住哪里?你家里人都好吗?”

  “我住在单位上,很少回家,”

  “我后悔当时没能去参军。。。 现在只能准备考学校了。。。 那是龚主任他们。。。 ”

  “是她过来了!”

  “她。。。 那——”

  这时,有群人向这边走过来,其中有龚淑瑶,李润南朝姜银花留恋而又埋怨似的望了一眼:“那,我不耽误你了。”说着,便走了开去。姜银花不能理解李润南那眼里表露的情绪,等她与那群人互相招呼过后,再回头去望时,李润南已经低着头走远了。

  李润南在学校里与姜银花通信的事受到了老师的提醒,老师无疑是从小镇区妇联得到情况的。姜银花却不知道这一点,偶尔她又向龚淑瑶提起李润南来,这时,龚淑瑶有些不耐烦地说:“哎呀!我说银花妹,你就别白天黑夜地想着那个李润南了,跟一个地主子女相好你就那么值得!”

  一句话差点呛出姜银花的眼泪来,她低下头去,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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