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水已经离山大半日了,从日出时分起身直向东北而行,现在已近黄昏日落了。初出山时,路上都是繁花杂木,连绵不绝的大山,没有见到一个行人。刚才来到这古道之上,才有参差数人而已。他也不知这条路通往何处,此地何名,都觉得已经无足轻重了。
披星戴月,方秋水逐步慢行,沿栈道一路向前。不知过了几日,这天,来到一个小镇,人口较为密集,颇为繁华。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的小商贩呼喝着抑扬顿挫的叫卖声,道路上还有些许孩童,三五成群的嬉戏玩闹,几名老叟在旁边看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尽显人伦之乐。
方秋水常年隐居深山,只认识些砍柴打渔的渔樵农夫,何曾见过这等纷繁热闹的世界。心中欢跃,一步一停的观望着,东瞧瞧,西看看,偶尔上去摸一摸街边的泥人,风筝,糖葫芦,只是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呵斥了他几句,他还不知道糖葫芦是入口之物,哪里随便摸得。
方秋水正漫步着,忽然一缕香气传来,直入鼻中。方秋水顺着香气向前望去,只见一家酒店,正门上悬挂着“云来客栈”的匾额。他虽然也可采天地灵气养身,还是很钟爱这凡间佳肴。
他大步走到云来客栈,进了大厅,见人来人往,食客众多。他叫来小二,吩咐道:“小二,可有靠窗户的位子?”
那小二肥头大耳,不愧是在厨房边忙碌的人。小二点头哈腰道:“客官,这会正是晌午,吃饭的人比较多,所以不好意思了。只有那边靠窗户的桌子仅有一个客官,如果您愿意,可以将就一下,恕我招待不周。”说完手指着西南角落。
方秋水顺着小二的手望去,只见那边一方饭桌,桌边只坐着一人。只见那人一袭青衫,头盘发髻,面无表情,呈青褐色,正在慢酌一壶花雕。
方秋水转头对小二道:“给我上点清淡点的菜,来壶好茶,去吧!”
吩咐完小二,方秋水来到那靠窗户的桌子旁边,看了看那青衫男子,道:“兄台见谅,只因这里人比较多,所以和兄台共用一桌,不会打扰兄台雅兴吧?”
那青衫人头也不抬,自顾自的喝酒,只是手挥了一下,示意方秋水可以坐下。方秋水得到同意,便缓缓坐下,本想和青衫人搭讪,看见他不近人情的样子,想想就算了,只把头望向窗外,看大街上的人头攒动了。
等到小二将菜端上来,方秋水才回过头来细细品尝。细嚼慢咽的时候,陡然间感觉元神激荡,龙泉宝剑在体内震动,从心神中传来呜咽的鸣叫声。方秋水顿时警觉,感到不妥。连忙放下筷子,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在方秋水警觉的一瞬间,对面的那青衫人双目放出精光,一闪而没。
用完素菜,方秋水付了银两,便举步出了云来客栈,直向东街而去,路上一直思索刚才龙泉宝剑如同示警般的鸣叫,所以不敢静心观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片刻之后,同一桌上的青衫人也一骨碌喝完那壶花雕,迅速离去。
方秋水一路向东而去,出了小镇,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镇口树立的牌坊,才知道上面写着“双桥镇”。他正准备转头向前,一个道士猛的铺面而来,差点便要撞上,方秋水急忙移开,才看见那道士一身鹙鸟羽毛拈绒编织而成的鹤氅,脸色焦急,匆匆的形色。
一句话都没有说,那道士回头望了望身后,又看了方秋水一眼,便急忙进了双桥镇。方秋水心感蹊跷,心想反正出来游历,也没有具体的去向,便等那道士去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尾随而去,欲看个究竟。
………【第七章 破庙弥留】………
方秋水一路左闪右躲的紧紧跟随着那道人,却又不敢御剑腾云,生恐被发现,仿佛做贼一般。。只是那道人几度回头,不知是发现了他的踪迹还是另有戒备。
一路跟随,却不料那道人径直穿过双桥镇,望镇外奔去。方秋水见镇外是片片田野,四处都无遮掩,知道再这样跟下去必然暴露。忙四处望了望,见人烟稀少,寻了个角落,召出龙泉宝剑,施法腾空而起。真气贯注双目,绽出精光,紧紧地盯着那道人。
在云层之中,方秋水发现那道人奔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嘴角似有血液流出,那道人用长袖擦去,手压在胸口处。来道一处破庙,那道人跌跌撞撞的冲进去。
方秋水忙落下云头,停在破庙惨败的瓦砾之上,翩然无声。他翻开片瓦,低头望下去,只见得里面破败不堪,供桌翻倒,佛像斜立。灰尘满布,许多的蜘蛛已经在这本该香火旺盛的佛门庙堂结了许多晶莹的网。那道人半躺在一堆枯草之上,呼吸急促,方秋水知他是身负重伤。本着助人之心,他便轻飘飘的落下屋顶,从门口向里面走进去。
那道人见到有人前来,忙站起身来,如临大敌般的警戒,眼睛暴出金光,流露出强大的气势,道:“你是何人?”
方秋水见到道人这般戒备,忙停步不前,站在门口,双手平推,道:“道长切莫误会,在下只是见道长伤势严重。我曾学过些岐黄之术,所以想助道长一把。”
那道长哪里肯听,追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怎知我伤势严重?”神色紧张。
“在下方秋水,实不相瞒,在下是从双桥镇口一路尾随道长至此的。”
“一路尾随我,为何我却没有发现?原来你也非平常之人,为何跟踪我?”
“在下本向东北而去,在镇口见道长步履不稳,神色匆忙,担心有什么不妥,这才尾随到此。在下绝无歹意。”
道长听到这里,神色才有些缓和,道:“你是哪派弟子?师从何人?”
“在下岭南壶公山仙霞门弟子,家师道号凌云子。只是小门小派,名声不显,道长定是不曾听闻过。”
“壶公山,仙霞门,凌云子…我的确不知。只是岭南西漠都是荒原之地,尽多魔门邪派,”那道长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到这里,从腰上取出拂尘,横在胸前,气势凛然的道:“莫非你是魔门弟子?老实交代,不然纵是贫道拼着重伤之躯也要将你诛灭。”
方秋水忙道:“道长不要误会,我仙霞门修行的是正宗玄门道法,绝非魔门邪派。在下曾随家师习得些岐黄之术,本想为道长把脉一观,绝无恶心!”
道长还是不太相信,垂头沉思片刻,道:“那你便施个道法让我瞧瞧!”
“此庙破败,施法恐是不好,我便将家师赠与在下的飞剑让道长一观便知。”方秋水说完就口念法诀唤出龙泉宝剑,只见龙泉漂浮在方秋水的腰际,放出闪闪紫气。
道长细细观望,但见得浩然之气,纯正无疵,果是玄门法宝。心下大定,道:“果然是我道门仙剑,既然如此,贫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道友休怪!”
方秋水见道长消除戒备,望了望他,缓缓进的门来,道:“请教道长名号。”
“贫道玉真,自雁荡山真仙观而来,道法浅薄,被妖魔所伤,一路逃离来此的。”玉真道长面有愧色,边咳嗽便吐淤血。
“道长先不要激动,容在下为道长把把脉,只是在下医术低微,只是曾在壶公山方寸之地替些农夫樵子治些小疾,怕是要让道长笑话了!”
“哪里话!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我也曾反复服用师门的疗伤丹药,却也只能缓得一时,如今已经回天乏术了。”玉真道长声音戚戚,神色憔悴。
“道长切莫如此,我身上有下山的时候家师给的几粒紫金还魂丹,虽不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也还是有些奇效的,道长请服用一粒。”方秋水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盖子,顿时清香之气盈满破庙。方秋水取出一粒,递给玉真道长。
只见那紫金还魂丹流光溢彩,香气扑鼻,玉真道长不好拒绝,便接过来,放入口中,道:“道友大义,贫道感激不尽。”
方秋水正待说话,忽然,玉真道长猛的咳嗽,一道血柱从口中激射喷出。玉真道长跌倒在地,忙盘膝打坐,运功行气。浓浓白雾从他头顶发丝之中向上冒出,方秋水忙走到庙外,严阵而立,为玉真道长护法。
片刻后,玉真道长睁开眼睛,望见方秋水庙外挺拔的身影,唤道:“有劳道友为贫道护法了!”
方秋水闻听玉真道长的话,便回转身来,道:“道长行功完毕,不知伤势如何了?可有疗效?”
玉真道长立起身来,道:“道友赐予的紫金还魂丹果有奇效,贫道现在感觉顺畅多了,只是我伤势太重,经脉寸断,真气涣散,丝丝魔气在我体内顺着经脉乱窜。紫金还魂丹也只能暂缓一时。”
方秋水有些茫然,走进庙来,道:“道长不要急,想神州大地上人才济济,定有奇人可以医治好道长的伤。”
玉真道长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道:“道友浓情厚意,贫道心领了。只是我尚有要事在身,去不得那许多地方了。天意如此,人力难返。”玉真道长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方秋水,沾有血迹的嘴角微微笑道:“你我在此相会,是天意如此。道友请坐下,贫道有些事要向你交代!”
方秋水心中黯然,知道这是玉真道长弥留托孤之意。满怀悲戚的道:“就依道长所言,若有吩咐,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玉真道长微笑着拉着方秋水的衣袖一同坐在枯草之上,双眼望着庙外,神色漠然,无惧生死,缓缓道:“数日前,贫道在雄鹰峰练功之时,见到山下有黑烟滚滚,贫道心想这黑烟来的蹊跷,里面夹杂着魔气。秉着除魔卫道之心,我便收功下山前去查探。原来那股黑烟在梅雨瀑一个农庄,我走到跟前,发现那农庄被人布置了一个阵法,我看了看也不知是什么阵法,只知道是魔门妖人所布。”说到这里,玉真道长连连咳嗽,呼吸急促,又有淤血流出,他紧捂着胸口。方秋水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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