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尽抬起头,桌子上放着待机的电脑,电脑周围是一堆资料以及各种缠绕的数据线,左手侧放置着一盏打开的台灯——
没有其余人在。
另外三个家伙去外面潇洒了,看他要赶稿子的苦逼模样答应给他带夜宵回来。
为了不至于让那微弱的灵感也丧失,他甚至没有开日光灯,只有桌上的那盏台灯散发着清冷的白光照射在笔记本附近。
刚刚……有人坐在身边了么?
“白令。”他唤了一声。
“嗯。”
“我怎么也变得像江泠一样了……”他露出微弱的笑意。
“这样不好么?”
“像是因为太累了……出现的错觉啊。”
白令只是微笑着看他。
于尽第一次听到白令的声音,觉得她的声音比自己构想中的还要柔和——
他忽然就惊醒过来。
这个……是……江泠的说话语调啊。
……
于是新年第一天的更新就是男主也变成蛇精病了嘛_(:3」∠)_
似乎真的 不想让你离开
再猛地抬头,四周,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曾经江泠对他说:“你构建出一个人物,你了解他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你看着他从婴儿成长为大人,他的所有性格,一举一动都是由他自己所独有的成长与生活环境所塑造——不管他呈现给外界的读者怎么样的形象,只有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在你的思维中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后,你就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缓缓地俯下身伏在桌子上。惨白的灯光因为夜半的电压不稳定而微弱地变幻着明亮度。
够了。
江泠的形象……已经完全渗入白令的刻画中去了。
我……似乎真的不想让你……离开啊。
………
江泠再次在千言无视了于尽的存在。
尽管有短暂的目光对视,尽管还是能够露出最平和的微笑像是像他问好,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言语。
似乎连精神交流都已经被硬生生斩断,变得无法再靠近。
“江泠。”他没带任何语气地喊了一声,与平时吩咐其他人为他做事一样的命令语气。
“嗯?”江泠侧过头。
“本子给你。”于尽把笔记本凌空甩过去,江泠受了惊吓地后退两步,本子从半空落下来砸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顿时散开来,纸张凌乱地反向折叠。
江泠很惊恐地看着本子。连这么宝贵的本子都敢砸,于尽这是下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决心。
“拿起来。”
“啊。”江泠被他凶残的气势吓得赶紧抄起本子捂在怀里,眼睛直视着他本人,右手下意识地去抚平内侧书页的褶皱。
“把折角页之后的字都打成电子档发给我,我的企鹅号写在本子上。”
“啊好。”她讪讪地应下,继续看着说不出来和平日哪里不一样的于尽。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于尽问她。
江泠愣了两秒觉得哪里不对,很久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她来问于尽“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才对——
“没事的话我走了。”于尽再转身离开。
千言工作室其余编辑再度感慨于尽的回归又只是昙花一现。
江泠俯头看怀里的本子,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本子最后面的几十页纸被手动撕掉,留下一条空缺的裂缝。
她忽然就觉得看着很不舒服。
晚上公共课程结束后回到寝室,她从书包中抽出这本黑色笔记本,翻到被于尽折角的那一页——所有的,都是他手写的小说。
黑色水笔的字刚韧遒劲,每个字首尾相接又相互独立绝不拖泥带水——似乎仅仅从文字中也能看到一个人的缩影。
她再翻到第一页的手稿。既然都让自己来打字了,那么看一看前情提要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是同归的新文,第一页就是开头部分。她一路顺畅地看下来,无意识中已经把右手食指指尖放在嘴里轻轻啃着指甲,当门忽然被“啊哈哈”笑着的阿笙打开时她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一下。
“哎?”阿笙走进来,“吓了一跳是在看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看恐怖小说,别吓我。”江泠挪回注意力继续咬手指甲。
“谁的谁的~”阿笙扑过来。
“艾玛别闹。”
我已经和玉迟 在一起了
“咦难道是同归大神的手稿?”扑在江泠背上的阿笙惊奇地感慨,“给我看给我看~”
“没有作者授权不能对外透露啦。”
“啊对嗷,你是他内人。”阿笙很理解的点头,“那慢看啊我撤了~”
内人……江泠琢磨了一下这个词。
如今他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呢……于尽……这是想再度靠近自己的意思么。
再翻到折书角的那一页,她打开电脑文档开始逐字录入。于尽写的新内容不多,她用一个半小时全部输入,一共三千余字。她看着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出神很久后,终于抽回注意力去加于尽的企鹅号。
他的网名也很实在,就是同归。
对方几乎立刻同意了加好友请求。
她打开对话框把文件拖过去,对方接收。
没有任何的日常性对话产生。
当她要打开自己的文档开始攒《奉夜之名》的存稿时,于尽忽然把一张截图发过来——
那是她在给于尽打的电子档的最后几段:
【颜明听到那陶埙飘渺的音韵,忽然转头就对白令说:“开始了。”
于尽对江泠说:“我喜欢你。”】
江泠缓缓地输入回复:【有什么不对的吗……你本子上就是这么写的啊】
同归:【你真的没觉得哪里不对么】
江泠:【……还真没有】
同归:【我认真的】
双方之间积攒了这么多天压抑的气息,终于在此时逐渐散退。
江泠在电脑前长久没有回复。
同归:【原谅我】
江泠看了屏幕很久,才犹豫着回复:【苏殷告诉你了是吗】
同归:【是】
她一个字一个字打出:【对不起啊,我已经和玉迟在一起了】
同样是电脑前的于尽敲击键盘的手指关节忽然僵硬,手背青筋突显。
——你在说什么,江泠。
他遏制着自己悲凉以至愤怒的情绪,再发送过去:【难道是因为这样,你才和苏殷分手?】
江泠:【不是。只是……我有玉迟就够了】
他双眼盯着屏幕,但是不能再从字里行间看出其他的意思来。
江泠:【我觉得我现在很好,不要再来干涉我和玉迟的事了。】
他迫切地打出:【不能这样】
江泠:【你们对病态的判定标准是,一个行为是否损害了这个人的生活是吧,现在,玉迟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江泠:【他从没干扰过我的生活,我很高兴——他能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江泠几乎是很顺畅地打出这些话,然后长久地望着屏幕。
于尽没有回复。
江泠:【我明天把本子还给你吧】
于尽:【明天下午三点之后我在咨询室隔壁】
之后就不再有了对话。
于尽打开百度,再次进入rm网站,刚要使用书名搜索,眼睛就被首页推荐的一条红色字推吸引——
江君《奉夜之名》,现已签约出版
………
咨询室隔壁就是办公室。她推开门可以一眼看见于尽坐在值班座位上看书,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办公室内其余人吸引。
是心理咨询社团正在上课,主讲人是于尽的室友,他正在讲弗洛伊德相关的轶事——
你说 我比不上一个不存在的人吗
弗洛伊德在创立了精神分析理论后成为大批心理学年轻人崇敬的伟人。但是逐渐地,弗洛伊德理论的可靠性也遭到了越来越多人的怀疑,不少人纷纷脱离精神分析理论寻找新的探索途径——有一天,一个非常崇拜弗洛伊德的年轻人拜访他,当时弗洛伊德正在与其他客人聊天,于是年轻人就耐心等着。等到弗洛伊德终于要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却听弗洛伊德说:“我看得出你现在有点紧张,这和你的童年有关系吧?”
“江泠。”
等听完这段话之后她才听到有人在唤她,视线在四周茫然地扫视之后落在于尽身上。
“啊对不起……你这是第几次叫我了来着……”
“数不清了。”
她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原本被蹂…躏成褶皱的笔记本在经过江泠的手后变得平平整整地递交回来。
“怎么平的。”于尽翻开本子漫不经心地看着书页。
“整一下再放在所有教科书下压一压就好了。”
之后双方全部沉默数秒。
某室友用话筒讲课的声音再度充斥双方之间的空隙形成一堵透明的围墙。
于尽起身:“外面说。”
走出办公室,于尽掩上门隔离里面的声音。
江泠仰头看着他。
“玉迟陪你来了么。”于尽神色严峻地问她。
“他可能有点怕你。”江泠垂敛眼眸望着地面,再把视线往走廊栏杆外挪。
“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
“……”
“看着我说话。”
“……”江泠的视线继续在远处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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