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敬凛冽的脸庞闪过一丝厌恶,“之前的太医竟是误手误脚,险些让朕失去爱子……朕已打他回老家了……”
我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地,伸手递上沏好的鎏金茶盏,笑道,“小皇子殿下天庭饱满,星眸朗目,倒净是遗传了皇兄的好处,将来亦或是盖世英雄呢。”
梁文敬低本欲饮茶,一听此话,禁不住放下茶盏,抬眸亦是眉开眼笑,“长公主何时学得如此油腔滑调了?”顿顿,微向前屈身,低低促狭道,“——朕在长公主心里,真的是这样吗?”
我一怔,明白过来后禁不住面上一热,转身端起茶壶边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茶,边垂眸娇嗔道,“皇兄,尽是在笑话臣妹……”
耳边传来梁文敬爽朗的大笑声。
喝过茶,梁文敬起身与我一起来到内室,看着并排着的三个孩子,梁文敬脸上尽显慈父神色。
除了兰贵妃诞下的孩子还在沉睡,启雨、启菏倒是伶俐的很,才三个月大的孩子便试图要翻身,小胳膊小腿不时蹬来蹬去。
梁文敬禁不住弯腰抱起边上的启雨,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启雨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梁文敬。梁文敬忍不住在其娇嫩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下,竟逗得小家伙咧嘴笑了。
梁文敬顿时龙颜大悦,呵呵笑道,“朕的孩子竟是如此喜欢朕抱着呢。”
看着梁文敬喜色满面,我面上高兴,心下却深深叹口气,三个苦命的孩子。
梁文敬亲了启雨半天才轻轻放下,又看了看襁褓里正在沉睡的兰贵妃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皇兄,如今兰贵妃已去,这孩子的名字?”我在一旁提醒道。
梁文敬低头沉吟了一下,淡淡道,“他是朕的二皇子,就叫仲吧。”
兰贵妃诞下的儿子满月庆典上正式封为“仲王”。
漫天七彩的焰火照亮了半壁皇宫,这正是为庆祝小皇子“仲王”的诞生宫内所放。我独自站在棠梨宫的院里,望着被焰火映得忽明忽暗的天空,想起的竟是那个至死都言“此生,不悔”的女子。
这是隐藏地何其深,何等聪明、何等心狠手辣,又何等绝决的一个女子!
自烟翠被投入宫内大牢,恐怕就已知晓事情已败露,却还是能够不动声色坚持生下孩子。偌大的后宫,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将所谓的“郭家”的子嗣一网打尽,就连菏昭仪的遗腹子亦不肯放过。
不单是我,恐怕是所有的人都不会将后宫那或胎死腹中或很早夭折十多个孩子会与这个温若如水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单从这点上,楚如兰蛇蝎心肠,死不足惜,甚至死千次百次亦是不为过!
这个女子聪明又是常人难及,如此多的孩儿在后宫销声匿迹,都皆道是皇后所为,甚至即便是怀疑宫内风水不好,亦无人怀疑到她身上……
如今事情已昭然若揭,这个女子却喝下鸩毒宁可自行了断,亦不牵连至右相一家,不牵连她深爱一生的康靖王……
康靖王早已对她恩断义绝,她却还是冒死生下了自己深爱的人的孩子,相守却还不到一天。实在难以想象楚如兰饮下毒药的时候,内心是何等的绝决惨烈。抑或是此生等不到爱的人,活着亦无甚意义吧……
……
这样的女子,恐怕才是深宫里隐藏最深的女人,才是深宫里最厉害的女人,为了自己深爱的人,为了大梁所谓的基业,不惜亲手荼害十数条人命,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诞下所谓的“龙子”,不惜饮下鸩毒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深深叹口气,这女子,虽是已化作尘土,留给我的却是难以平复的震憾。
在凉风里站久了,隐隐有些头晕,我转身往内室走去,启仲在摇篮里睡地正香。
………【验血】………
我在摇篮前轻轻坐下,冰凉的手指抚过启仲那娇嫩的脸蛋,心情亦慢慢沉重起来。到底自己还不是楚如兰,面对孩子稚嫩懵懂的娇嫩脸蛋,到底没能狠下心,楚如兰之前给我的小包药粉,我还是用上了。
当日梁文敬给兰贵妃诞下的孩儿滴血验亲时,我并不在身边。
自然,在梁文敬说起的时候,我不以为然。
我在摇篮前轻轻坐下,冰凉的手指抚过启仲那娇嫩的脸蛋,心情亦慢慢沉重起来。到底自己还不是楚如兰,面对孩子稚嫩懵懂的娇嫩脸蛋,到底没能狠下心,楚如兰之前给我的小包药粉,我还是用上了。
当日梁文敬给兰贵妃诞下的孩儿滴血验亲时,我并不在身边。
自然,在梁文敬说起的时候,我不以为然。
我从梁文敬的贴身太监随公公那里记下了验血太医的名字。
这个周太医亦是梁文敬的近身太医,入宫二十余年,与霍太医一样兢兢业业,无任何差池,自是受梁文敬的信赖。
梁文敬在御书房议事之时,喜儿过去禀报长公主身子不舒服,怕是旧疾犯了。
梁文敬脱不开身,便遣了周太医来为我瞧病。
之前霍太医早已被我囚禁起来,对外只道霍太医为太后宫外寻药,连梁文敬我亦瞒着。梁文敬并未有多少疑惑。
周太医随喜儿到了近前,我亦认出来了,这个周太医便是当日与霍太医一起为我诊治的。
待周太医认真为我诊完脉,躬身为我写方子之时,我已从榻上下来了,“周太医,本宫可是旧疾又犯了?”
周太医边蘸墨边恭敬道,“回长公主,长公主凤体无甚大碍。从脉象看,长公主原本体弱,加上劳神,平素应多注意休息,再用几副药即可。”
说完就要开方子。
“且慢。”我从榻上起来,淡淡道,“周太医所言极是,本宫最近是很劳神,既要照顾小殿下和小公主,还要时时去看望有孕的兰贵妃。如今兰贵妃喜得贵子,本宫倒是松了口气。”
一听我说到兰贵妃喜得贵子,周太医脸色微变,慌忙躬身道,“是是……”
我的眼神掠过周太医,淡淡道,“本宫听说周太医为小皇子滴血验亲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周太医顿时浑身哆嗦,汗出如浆,慌忙跪下,“这个……微臣当时确实不知是小皇子殿下……”
“是么?”我鼻子哼了一声,这个周太医倒是个会看风向的,见我脸色不豫,脑子倒是转地极快,“周太医现在已知道了,本宫问你,为何欺瞒圣上?”
“啊?!微臣冤枉啊!”周太医愕然抬,愣愣看了我一会。
我面色如霜,冷冷看着他,“周太医难道不知欺瞒圣上乃是杀头大罪?何况周太医已是花甲之年,家里又儿孙满堂……周太医衣锦还乡,指日可待,万不可一时失误坏了周太医一辈子的清名啊……”
周太医身子微颤后,终是低下头去,“微臣但凭长公主吩咐。”
我这才面色缓和下来,伸手扶起周太医,温言道,“本宫知晓周太医一向最懂得审时度势,当年右相慧眼识人,举荐周太医入宫。如今看来,周太医确实不负众望。连本宫亦对周太医的医技佩服地五体投地……”
周太医冷汗涔涔,抬眼看了我一眼,迅低下头去。
“周太医不用怕,本宫请周太医来,自是有一桩事想请教周太医。那小皇子就是皇兄与兰贵妃的孩儿,怎么竟是血象不相溶?”
我眯起眼睛,淡淡问道。
周太医低头微思索一会,这才小心答道,“微臣以为,若是血象相溶,必是父子,若是不相溶,亦是有其他原因的——并不是不相溶就不是血亲。”
“好,很好!周太医如此一讲,本宫便听明白了。”我满意地笑笑,“周太医不仅医德出众,医术亦是如此高明——”
我似笑非笑地望着周太医,周太医立时满面赤红。
这个周太医,早年不得志,后来被右相楚淳一举荐入宫,做了太医,这一做就是二十年,如今已经是花甲,离告老还乡已是指日可待。他自然不愿节外生枝,只想全身而退。
只是,在梁文敬命他采来小皇子的血时,他意识到可能大祸临头了,战战兢兢地从梁文敬手上采来指血,却现两个人的指血并不十分相溶,当即吓得险些晕过去。为堵悠悠之口,周太医又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自然活不下去。
没想到梁文敬只是沉思了一下,便严令周太医保守秘密。
周太医侥幸捡了一条命,大汗淋漓之下,几要虚脱。
“周太医说的是指血不十分相溶是什么意思?”
“微臣仔细观察过,那指血只交融一点,却并没有完全溶入彼此。”
“哦……”
我如此这般嘱咐周太医一番,又将兰贵妃的药包递上。
最后满含得体的笑容,意味深长道,“宫内一向子嗣艰难,如今兰贵妃喜得贵子。周太医一向心思缜密,万不可在此事上让皇上失望。周太医办好此事,本宫便让周太医安然回老家……”
周太医连连点头,接过药包躬身退去。
看着周太医离去,我的笑容这才渐渐凝在脸上。
依周太医的话说来,那指血只是交融了一点点,并未全部交融,亦难怪梁文敬并未龙颜大怒,原来只是存了点点疑惑,怕私底下还是心存希望,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的骨肉。
蓦然想起那日梁文敬在棠梨宫对我沉声道,“指血不相溶”,不禁一阵凉意油然而生,梁文敬,难不成是在试探我什么?
只是,梁文敬自孩子生下来看过去的第一眼,就已存了淡淡的疑惑,亦或是在之前已有了疑惑,而看上去的第一眼印证了他的疑惑,这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到底是有惊无险,如今兰贵妃的孩子已是大梁名正言顺的“仲王”殿下。
思绪回转过来,忽然间,很觉疲惫。
如今兰贵妃香消玉殒,可是又何尝不相似于二十年前先帝宠妃沈贵妃亦是我的母亲当日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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