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恋恋不舍看了一下我的身后,失望地转身,飞快走了。
她要看的人,终是没有出来。
纳彩珠走后,我冷笑一声,看了一眼食盒里的桂花糕,晶莹透明,单看就有食欲,可惜,我看了一眼芬姚。
芬姚上前将东西撤走。
我从来不食用别人送的东西,芬姚是知道的。
刚绕过锦屏,就听乌洛淡淡的声音,“走了?”
我没作声,侧身在塌上躺下,闭目想歇会。
“这是什么?”
彼时已看到乌洛在翻书。
我*前放了很多书,久病不能出门,每日也只是靠翻翻书来渡过难熬的时间。有时放下手里的这就是以后自己的日子?
我睁眼,乌洛已将手里的书放在榻前,淡漠的声音让我不得不去看看。
看到书的封面的时候,我心里一跳,呼吸顿时有些不匀。我这才想起,刚才出去的时候乌洛手伸向榻前,并不是替我整理被子,而是看到了这本书。
我竭力压抑住心跳,淡淡道,“一本医书而已。王爷若喜欢看,可先拿去。”
“是吗?”乌洛手指轻轻掸着医书,似笑非笑,“本王的王妃何时懂医术了?”
“王爷说笑,都说久病成医,臣妾闲来无事便翻翻。连皮毛都算不上,谈何懂?”
虽然低着头,我依然能感到他眸子里出的迫人的光。
良久无语,他的呼吸清晰可闻。
“王爷,时臣不早,早些安歇吧。”我轻轻道,侧身朝向榻里,闭上眼睛。
乌洛鼻子微哼一声。
“本王…”
我有些疑惑,睁开眼睛。耳边却传来乌洛略显冷硬的声音,“来人,传膳——本王今晚要与王妃共进晚膳。”
我一惊,自大婚病卧榻上,乌洛政务繁忙,虽晚膳常在这里用,每次用膳也一定都是自己准备,他都不曾一言。今日却一反常态自作主张传膳,且时辰还早。心底掠过一丝**,我极力压抑下去,抬头却正对上他幽黑的眼底,不辨喜怒。
我只得起身靠在榻上,“王爷,今日可是不忙?”
乌洛并未答话,他站在榻前,负手而立,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微启薄唇,淡然道,“自来到柔然,王妃身子一直不见好,可是想家了?”
我一下呆愣住,万料不到乌洛说出这番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大婚之夜,红烛冉冉,芙蓉帐内,乌洛拥着我,抚摸着我的长,温情呢喃,“忘掉过去,从此,这就是你的家。”
我并不知道乌洛所谓的“忘掉过去”是什么,忘掉我从高贵的金枝玉叶一朝沦落成泥,还是忘记我兜兜转转,回到大梁的皇宫险中求胜,还是忘掉自己以大梁国长公主嫁与他,还是要我忘掉大梁国的皇帝梁文敬,还是要我忘掉之前与自己相关的一切事情?总之,我忘不了当时乌洛的神色,满眼的深情,有着不易觉察的凝重。
只是满眼的烛火耀花了我的眼睛,眼前喜服在身的乌洛,就是自己一辈子的良人……
“想家了?”我呆呆地看向乌洛,喃喃道,“这不就是我的家吗?”
我落寞的神色乌洛尽收眼底,他眼里掠过一丝不忍,终究挨着我坐了下来,执起我的手,声音和缓了下来,有着莫可名状的无可奈何,“卿卿……你到底要本王怎么做?”
我心里一震,乌洛,聪明如斯,岂能不知道我的伎俩?
我默然了,这样一个**如铁的男子,竟然也向我低头了。心底蓦地一软,眼泪抑制不住地涌上眼眶,眼前的男人在面前模糊,瞬间,嘴角咸咸的。
“乌洛——”大婚之后第一次我没有称呼他王爷。
乌洛紧紧抱住我。
枕边的乌洛平躺,胳膊放在我的枕后,出均匀的呼吸声。望着乌洛浓眉深眸,平日凛冽的脸庞在这时才有着淡淡的柔和,只有眉间微皱,一条淡淡的皱痕。我轻轻抬手抚向他的眉间皱痕,直到舒展开。
窗外月华如水,透过烟罗软纱帐洒在五彩丝线织就的鸳鸯戏水的锦被上。来到柔然已是多半年,除了大婚之日与乌洛同榻而眠,今日便是第二次。
我了无睡意,睁大眼睛看着乌洛的脸庞,禁不住抬手轻轻抚上他裸露在外的胳膊,轻轻摩挲着,蓦地,眼睛有些湿润。
大梁的皇宫繁华,已是昨日云烟。昔日待自己如兄如妻的梁文敬,亦是不得不忍痛割爱。
犹记得乌洛亲自到大梁皇宫迎娶自己的时候,梁文敬亲手将自己的手交到乌洛手里,面上带着淡然的微笑,“从此以后,朕的皇妹就托付于王爷了。”
头上的凤冠垂下的珠帘密密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但是,在那抬眸的瞬间,我分明看到了漆黑如墨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托付】………
而旁边的乌洛,唇角微翘,则将我的手紧紧握住。
梁文敬的目光看到这一握,眸子里微一窒,再抬眸,脸上已恢复了帝王应有的威仪与淡然,微颔对着乌洛定定道,“朕的皇妹,绝不能在柔然受半点委屈!”
乌洛看了我一眼,亦微笑点点头,“维护本王的王妃,本王义不容辞”。
离开大梁皇宫的时候,即将踏上车辇,自己回身看了一眼巍峨气势恢宏的大梁皇宫,那华盖下的明黄身影,负手而立。犹如兄长看着自己的皇妹,依依不舍。但是唯有自己,虽是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却分明感觉到那被风吹起的明黄衣袂似乎如他的心情,起伏不定。坐在华丽宽敞的车辇里,隔着眼前密密的珠帘,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滚滚而落……
眼前气息均匀睡得正熟的男子,正是梁文敬将自己托付与其的良人。
自己临走前,月华澹澹之下,与梁文敬并肩站在棠梨宫的院子里,听着院里虫儿的啾啾叫声,微风拂过脸庞,带来淡淡的花香……一片静谧,谁也不愿先开口打破这短暂的宁静。静默了一会,耳边传来梁文敬淡淡的话语,“朕答应将你许与他,当日并非为了结盟打击高昌。而是,朕以为,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他,朕给不了的,他或许能给你……”
我顿时窒住,侧眸看向梁文敬,他面色平淡,眼睛却是望向远处,月色在他的脸庞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越衬得眼底漆黑,细看之处却是有着淡淡的怅然。垂眸,望着夜风吹起的衣袂翩然,这似曾相识的话语当日在乌洛那里曾经听过。当日乌洛找到我的时候,按住我的肩头,郑重道,“你皇兄能给你的,我都能;他不能给你的,我亦能。”
顿时心底泛酸,怔怔看着眼前的大梁天子,似有若无的说不清言不明的情绪将自己重重包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婚之夜通晓汉学的乌洛对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彼时乌洛在我身后,拥住我。由我执笔,他则握住我的手,一起在合庚帖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他与我的名字:
郁久闾乌洛沈卿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烛火摇曳,雕花长窗上映出一双亲密剪影……
我轻挪肩膀,向他靠近了一下,微微叹息了一声,命运兜兜转转,终是又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嗅着身边男人刚硬强烈带着朔漠风沙的男人气息,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缓缓进入了梦乡。
浑然未觉自己依偎在他胸前的乌洛黑暗里睁开了一双深眸,若有所思……
自己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乌洛眼见着我身体一日强似一日,面上亦是高兴,不多久我已能下*在王府里到处转转。
芬姚更是高兴不已,每日替我梳洗完毕便是与其他侍女陪我在王府里散散步。
现在所居住的王府邸并不是原来的那座,而是新建的一座庭院。亦比原来的那座大了几倍不止。
整个王府极尽奢华,雕梁画栋,九曲回廊,很多地方更是仿照了大梁的皇宫。我素来喜花草,现在住的地方,亦是满眼绿意,各类奇花异草在宫里次第开放。
就连纳彩珠偶尔来过那么一次两次,都惊讶地睁大眼睛,左看右看,忍不住开口,“原来大梁的皇宫如此美丽。”
离去的时候对着侍女忿忿幽怨道,“王爷怎能如此偏心。”
话虽如此说,但她在乌洛面前却是半分不敢造次。
在院子走了一段,免不了要歇歇,坐在亭台里的长凳上,望着清澈的蓝天,朵朵白云悠闲地浮在上面,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芬姚过来,给我披上斗篷,一边道,“王妃,刚宫里来人,说是王爷今晚不回来了,让王妃早些安歇。”
我点点头,乌洛近些日子一直很忙,每日往返于皇宫与王府之间,不用说,自然是准备与高昌的战事。
想必大梁那边亦没有闲着。
前些日子大梁的信使特意来到柔然,还送来给长公主的信。
两封火漆封住的信件其一是瑶贵妃写给我的,另外一封封面没有字迹。
想了想,还是先拆开了瑶贵妃的信。
信里自然说的是我牵挂的三个孩子的事情。
除了报平安,便是说了三个孩子已经满周岁了,聪明伶俐,甚是可爱。还会叫梁文敬“父皇”,叫瑶贵妃为“母妃”了。言语之间,免不了感激长公主曾经对孩子付出的心血,亦感激长公主的知遇之恩。
最后说的是太后已于我嫁到柔然后不久薨了,临死亦未闭上眼睛。中宫皇后郭莹秋亦在前不久疯病作,自行剪了长,清醒过后,便每日痴痴傻傻,只双手抱着一个孤枕轻轻拍打如在拍打一个孩子,不得已梁文敬封闭中宫,对外只道皇后病体有恙。而协理六宫的权力便落在瑶贵妃及方昭仪等人身上。
我看完轻轻放下信件,又拆开另一封信,刚毅的字迹有些潦草,是梁文敬写来的。
寥寥数语,大意是漠北风沙不同于大梁,自己病体刚愈,让自己保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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