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绿色的眼睛变得更绿,苍白的肤色几近透明,及肩的黑发在发梢闪耀刺眼的深绿。
“咒立停!”德拉科嘶吼。
绿光暗去,哈利却再次举起魔杖,第三遍念出那个咒语,“前咒闪回。”
再一次,他召唤回了死亡的颜色。
不——不不不——不要这个咒语哈利!
德拉科在思考清楚前就已经扑了过去,他一把握住了哈利的魔杖,力道大的简直要拗断那根传奇魔杖。惊讶的神色冲散了原本的黯然,哈利的脸部停留在一个古怪的表情。
而德拉科离那个表情非常的近,他们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松手、退开,德拉科喘息着摔回自己的椅子。
哈利也找回了自己的镇静。
“那不算什么……”德拉科嘶声说,“谁没用过一两个死咒?”
“是的,谁没用过呢?”哈利小声的重复,一种虚假的疑惑浮在他的语气里,“但又有谁,对自己的一方使用了如此之多的死咒呢?”
“什——什么?” 德拉科甚至都无法整理出最短小的一句话,他只能张口结舌的怀疑自己的耳朵。
“伦敦决战,你知道吧。”哈利摩挲着他的魔杖,“黑巫师绑架了很多人质,并且在他们逃离或者被俘前给予了那些人摄魂怪的吻。”
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液体缓慢的流过脊背,德拉科的大脑为了刚刚那个电光火石的想法而轰鸣。
“我知道。”他的嘴在自动答话,他的脑袋无法思考。
“我是第一个来到那栋房子的人,也是第一个看见那些失去灵魂的空壳。”哈利伸手抓上自己的头发,“我用了死咒,不完全的,可以让他们生命在一个月里流逝的死咒。”
德拉科终于彻底的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想咆哮,他想诅咒,或者干脆是一场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的哭泣。但最终他只是把脸埋进手掌,指甲在皮肤上抓挠出血红的痕迹。
“但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我无法下手……”哈利轻飘飘的说,“我看着他的脸,很像我所熟悉的另一个人。”他的语言已经开始混乱,“没有办法……我跟自己说了一百遍死亡对大家都是解脱……但我无论如何都……”
“到底哪一个是正确的?我没有办法不思考。”哈利自言自语般说,“理智上告诉我死亡是对的,苟延残喘的生命对谁都是折磨。但内心又告诉我即便只是肉体存在也好,即便只有肉体……”
“我总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做错,错误便是几十个生命,对了我就留下了最不应该留下的人……”哈利剩下的话在喉咙里耸动着,忽然他急速移动双手捂住眼睛,肩膀微微的颤抖。
德拉科永远没有想过哈利会哭泣,至少不会在自己面前哭泣。
哈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德拉科也看不见他的泪水。复杂而刺痛的各种情感戳刺着他的心脏,德拉科的眼睛酸痛却没有泪水,他只能用力的抓紧长袍的衣料。
哈利发出了很微弱的,很短促的一声抽泣。
忽然间德拉科起身走了过去,跪在哈利的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几秒钟后哈利的手覆上他的。
他们握紧了彼此。
“谢谢。”哈利轻轻的说,他向后仰去,另一只手盖着眼睛,泪水从脸侧滑入头发。
德拉科摇头,他知道现在哈利看不见,可现在他说不出一个词,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泪水再次汹涌起来,哈利不得不停止说话抑制哭泣声。
德拉科还是开口了,他的声音颤抖着,气息混乱不堪,“我说过我兼职心理医生,让病人倾诉是我的专长……”
哈利的嘴角轻微的勾了起来,“谢谢。”他再次说。
德拉科凝视着那个笑容,那个出现在泪水旁的笑容。就好像在大雪纷飞的冬夜忽然绽放的一朵野花,美好、脆弱、突兀,并且让那一片雪白的世界更加无奈的孤寂苍茫。
罗恩?韦斯莱
罗恩从壁炉里面跌了出来,惊险的扶住了准备在那的一只手。
“多谢……”他在喉咙里模糊的对赫敏说。
赫敏无奈的摇摇头,她走回了座位,哈利在那向自己打了个简单的招呼。
罗恩稳住身子,嘟囔了声早安,拍打袍子上的炉灰。
今天是治疗的最后一天。
距离哈利患上雪盲已经快半年了,这个疗程对于巫师来说相当的漫长。比起那些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黑魔法污染显然更难对付。
哈利得到了最好的治疗,这点罗恩是相信的,但他却无法确信哈利的眼睛到底能否痊愈。
直到最后,德拉科也没有给出一个治愈的保证。
从那些家伙口里得到一个承诺永远是这么的困难,他们只会看着你,然后叙说世事无常能力有限。劝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并且做好准备面对更深的黑暗。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德拉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可罗恩却无法判断这带来的是安慰还是不安。
如果连德拉科都失败了,哈利的失明将一锤定音。
“本来乔治他们也要来的。”赫敏歉意的对哈利说,“但我和罗恩的请假已经被记者注意了,要是韦斯莱家族集体消失谁知道他们会编出什么头条来。”
“没关系。”哈利说,“其实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伙计,赫敏在说她关心你。”罗恩伸开手脚舒适的坐着,“我们好不容易才请到假,别扫兴。”
哈利拍拍赫敏的手背表示感谢,这个女巫以数倍于学习的狂热投入了工作,她这次为了哈利而首次请假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那么,你们用了什么理由?”哈利笑着问。
赫敏的回答滞后了几秒,她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迟到的蜜月。”她尽量有趣而轻松的说。
但哈利的脸色迅速黯淡了下来,“我很抱歉。”他说,“之前因为我的眼睛你们就取消了蜜月,现在难得请到了假……”
“喂喂!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享受这个假期。”罗恩用一种夸张的吃惊插话,“没有记者,没有人群——甚至连老妈都没有!”他满足的说,“朋友,零食,柔软的沙发。我说,这才叫假期。”
赫敏踢他的腿,试图阻止罗恩把脚架到小桌上。在她的另一边,哈利偷偷的给了罗恩一个混合了感激和理解的笑容。
罗恩向他挤挤眼,他知道哈利能感觉到,他们一贯都很有默契。
而正是因为这份默契,他明白哈利不是一个所谓的完美英雄。
他可以被欺骗,如果方法正确他甚至也可以被打败。
罗恩不是哈利,他喜欢人群,喜欢被闪光灯围绕带来的优越感。他心目中的假期应该是在哪个名流汇集的度假胜地度过,悠闲的往自己的皮肤上涂抹最高级的防晒霜。
但当他勾着哈利的肩膀时,“我真讨厌记者,我希望一个人待着”,这样的话没有受到一丝阻碍的流出来,而哈利就那么点点头接受了它。
他们太过熟悉,就算是赫敏——或者连无所不知的邓布利多也无法像自己这样了解哈利。他知道说什么话哈利不会怀疑,他知道怎么做哈利会生气,即便那张脸后来像大理石般的坚硬起来,罗恩依然能够轻易地感觉到他的情绪。
哈利只是一个普通人。
在他看来,哈利依然是那个刚刚从碗柜里走出来的瘦小男孩,戴着难看的眼睛,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挂着。救世主的名声招摇的刻在他的脑门上,一个人推着过重的行李,在九又四分之三月台上无措而害怕的张望。
罗恩的眼睛移向窗外,作为最接近哈利的朋友他们一起走过了整个学生时代还有全面战争,而还有一个人,以另外一种方式同样贯穿了这十余年。
“治疗师呢?”罗恩忽然问,“还没来吗?”
“他很早就到了,在厨房。”哈利回答。
“厨房?”罗恩疑惑的皱眉。
“他借用炉子调魔药。”哈利随意的说,“我没有制作魔药的专用房间。”
“以后你家的浓汤全都会带上怪味……”罗恩恶心的说,“真倒胃口。”
“罗恩!”赫敏警示的说,“魔药没有那么坏!”
罗恩耸耸肩。
厨房的门开了,德拉科拿着一杯散发着热气的高脚杯走了出来,他对着沙发上的韦斯莱们抬起眉毛。
“早上好。”赫敏熟练的说,礼貌而又疏远,这已经是她的招牌语气之一了。
德拉科的问好只在喉咙那滚了下,听起来很像一声冷哼。
“魔药。”他把杯子递过去。
哈利点点头,他的手指向杯沿探去,在即将碰触的那瞬间德拉科却移开了杯子,哈利的指尖只划过了那股朦胧的热气。
缩了缩手指,哈利没有收回他的手,似乎认为这只是一次距离方面的判断失误。
德拉科把高脚杯换手,而这一次他握住了杯身而不是杯脚。再一次,他递出了杯子,并很准确的把让哈利碰到了杯脚。
“谢谢。”哈利接住了杯子,大量白色的热气弥漫上来,他的脸看不大清楚。
“有点烫,小心。”德拉科说,他的手很快的收回,罗恩瞄见他的指腹和手心有些发红。
哈利点点头,小口小口的啜饮。德拉科没有坐下,他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一时间客厅里异常的安静。罗恩不自在起来,他在沙发里蠕动着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德拉科看起来却很平静,他注视着哈利,没有分给给罗恩一丝的在意。
一贯如此。
列车上的突访,每一次幼稚的挑衅,慢慢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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