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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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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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手在身侧紧攥成拳,捏皱了月牙白的长衫。双眸中隐有水波晃动。

慢慢的,那唇的线条渐柔和,“你终于醒了。”

我的嗓子干涩,目光不自觉的搜寻。

有只手早在我开声前拿过了茶盏,一只手轻柔的托着我的后背,一只手将茶盏凑到我的唇边,“温的,小心些。”

温茶入喉,缓解了干渴。我无力的倒回床榻,慢慢扬起笑容。

“爹爹……”我启唇,声音沙沙:“爹爹可安好?”

他凝望着我,眼神跳动,“爹爹很好,只是一直牵挂着你的病。”

“哥哥,仗可赢了?”虽然虚弱,心头却轻松,“我知道哥哥一定拿下了‘御慕城’了。”

他似是笑,凝结在脸上只余苦涩,半晌溢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我浅笑着,“哥哥救了我,却对我说对不起,这话怪呢。”

他怔怔的望着我,似是想要抚上我的脸庞。就在触碰上脸颊的瞬间,又忽然的静止,停在枕旁。

手心的温度微微传来,却终是没能贴上。

“我每日都吩咐下人熬粥,总想着你就要醒了。”他悄然的缩回了手,展露一丝笑容,“饿了吧?”

今日的哥哥有些异样,像是藏着什么,往昔飞扬的双瞳中隐着愁绪。

是我的病吗?

“我……”有些迟疑,终于还是问出了声,“我的病是不是有变?”

“傻瓜。”哥哥的手习惯性的抚上我的发,“你想太多了,我已经着人去请莫大夫来,这两日便到了。我说什么都不如你自己问,莫要瞎想。”

如此说来,那不是我的病情?

还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隐怀不抒?

“可哥哥的表情似是凝卿就要死了。”我强笑着,打趣他。

“不许胡说!”他板起脸假愠怒瞪,拿过枕头让我靠着,这才转身出门。

我靠着床头休憩,总觉有些异样。

莫怀旻的医术毋庸置疑,那么不是我的病又是其他的什么事呢?

昏睡时听到的话纷至沓来,在我脑海中冲闪着。

刚才,是晏清鸿来了吗?他要娶我过门?

还有,他和哥哥似乎起了争执,说的那些话让我似懂非懂。仿佛是一幅破碎的图,中间缺失了什么,怎么也拼接不上。

还有那日战场之后,到底是什么情形?

想不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

手指抚上额角,轻揉着。

“刚醒来,又想什么?不知道好好休息。”半是责怪的语气中,哥哥端着粥,在我身边坐下,“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何必自己想。”

还是那个稳重的大哥,一切再正常不过,开始的一切就像是我的错觉。还有那场朦胧的梦,真的就只是梦吗?

当吹温了的白粥送到唇边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一贯与哥哥的讨价还价中,“我想听哥哥拿下‘御慕城’的过程,还有……”

下面的话已被勺子堵住,哥哥前倾着身子,笑容平添几分魅惑,“还有如何及时赶来的是吗?”

我含着粥,闪着期待的目光,重重的点了下头。

“你就知道欺负大哥,这么大了还要哥哥哄你吃饭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若是以后……”他的声音忽然一顿,眼皮垂落遮掩了双瞳。再抬眼时已是云淡风轻,“以后病好了,大哥只怕都不习惯不说故事的日子了。”

粥在嘴里含着许久都泛了酸,我明明是饥肠辘辘竟有食不下咽的感觉。

“快喝,不然不给你讲故事。”

我用力的咽着,刚才还觉得清香的粥,现在已是没有半点感觉。

又一勺粥送到我的嘴边,哥哥的声音缓缓流泻,“司马重文治不错,武谋却差。当他看到我撤军后喜出望外,不过一两日便开了城门,被我伏击了个正着。城中士兵又是久困心乏早没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抵抗就收回了‘御慕城’。但这司马重毕竟是王爷,我只能押解回京由皇上处置。”

哥哥不是喜欢邀功的人,所说的故事自也平平无奇,激烈的战争由他口中叙述出来寡淡似我喝着的白粥。

“这样不是最好吗?”我柔顺着喝着粥,曾试图从他手中接过碗,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我望着哥哥,口气平平,“没有太多人伤亡,国力不致过损,月内结束战斗民心不会涣散。没有大肆杀戮不会人心惶惶,哥哥应该高兴的。”

“可我犯了一个错误。”他停下动作,怔怔出神,“如果不是你,只怕我今日不是在这里为你端粥而是自刎以谢天下了。”

我轻叹着:“因为我们都想的太多想的太深,没有人会认为司马重会犯下如此痴傻的错误引狼入室。”手指攀上他的手臂,欣慰舒出口气:“所幸天佑‘红云’,这一役‘梁墨’也受创甚深,短期内不会再有大动作了。”

言语间粥已见了底,他放下手中的碗,眉宇间仍是散不去的愁绪。

“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明净的天空,却让你见到了沙场的惨烈,对不起。”

我莞尔,“风家女儿,将门之后,这就是宿命。能为哥哥阻挡强敌,凝卿甚喜。”

他摇头,“可我虽然破了数万‘梁墨’大军,却仍是走脱了易承烈,没能亲手将他擒来。他日若再见,我必不放过他。”

易承烈不是我关心的对象,我一直的恍恍惚惚另有原因,只不敢说,不敢提。

我轻轻的摇着头,望着哥哥俊逸的容颜:“我宁愿选择哥哥永远都不要上战场,那种压力太沉重了,国泰民安不好吗?我不想要一个流芳百世的将军,只想要一个一生能陪伴在身边的哥哥。”

绝美的容颜刹那有些煞白,半晌才伸出手揉上我的发丝:“哥哥怎么可能陪你一生一世?傻瓜。你总要嫁人的不是吗?”

我低头,算是承认了自己未经思索的话天真的可笑。

忽然抬起头,嫣然微笑,“哥哥,不是下雪了吗?我想为你煮茶。”

刹那的怔愣,哥哥的眼神带着探索,眉头紧拧,“你刚醒来,怎么知道下雪了?莫非……”

糟糕!

我手指遥点着窗棂,“有雾嘛,还有凝着的冰棱,猜到的。”

“不行!”他伸手拉下我的床帷,眼神锐利:“你才刚醒,身子太弱,给我好好的休息。”

“不!”我固执的掀开床帷,“春节已过,今年怕是不会再下雪了。若等到明年只怕凝卿已身为他人妇,怕不能再如曾经那般任性妄为了。凝卿上次学了个方子,想为哥哥酿一坛梅花酒,哥哥就允了凝卿好吗?”

他板着脸一言不发。终于慢慢的拿过床头的大氅,一件一件僵硬的批在我的身上。

一场大战,让我误了春节,却勉强赶上了回暖前的大雪。梅花娇艳明丽,艳红的花瓣在雪白天地中媚骨傲然,寂寞高洁的绽放。

哥哥不准我碰落雪,那自然只有他去采摘花瓣上的积雪了。看他矫健的身姿小心捧着花朵抖着雪的笨拙,我的笑容渐放绽露。

夹着茶杯在沸水中煮着,心也如这水一般突突激滚。

过了春,我也及笄了,再没有任何理由赖在家中,也再无任何理由成为爹爹和哥哥的羁绊了。

水汽迅速从夹出的紫砂杯上褪去,残留下淡淡余温。

雪后的暖阳下,他捧着紫砂钵,朝我大步行来。

衣袂,飘飞。

沸水被我冲入壶中,清香渺渺升腾。

滤去第一道水,我再度注入沸水,这才分入小杯中。双手捧盏恭递到哥哥面前:“请茶。”

哥哥略带薄茧的手擦过我的指尖,举盏就口。轻啜中水光润泽了唇,哥哥笑道:“凝卿的茶果然妙绝,清雅醇香,余味悠长。”

我回应一个温婉的浅笑,啜着手中的茶,明明是上好的明前茶,为何却有淡淡的涩味在舌尖流转?

“哥哥。”我放下茶盏,似有意似无心的逸出一句,“这次哥哥立下不世功勋,皇上不知又要如何大肆封赏了吧?”

哥哥失笑,“还赏?再赏下去岂不是要给皇亲国戚的称号了?这次除了财物金帛,没有其他封赏了。”

“难道不是皇亲国戚吗?”我望着眼前碧绿的水,目光深敛,“这一次是赐婚吧?却不知是哪位公主?”

沉默

沉默

“砰……”茶桌被撞了下,哥哥长身而起,“爹爹那边还有军机要事,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院中,雪冷风凉人静默。

晏清鸿与哥哥,就是因为此事起了争执吧?

茶水,不知何时已经凉了,啜入口中更涩了。

34 窗下笛清 邀卿执手

哥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给我继续追问的机会。从那日他借口离开后,我竟再也未见到他。

这在以往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情形。心知是他在躲避我,也就不在继续寻人追问。

我在自己的小院中安心养病,如今亦蝶不在身边,这院落中唯一的呱噪声也没了,只剩下窗外湛蓝的天空明净清透。

我不过是忧思过重才会病发,休养几日已无大碍。

望着窗外的天空,不觉有些烦躁。以往每日熟悉的安宁,竟让我觉得无趣和沉闷起来。

是心还没收回来?还是看过了天地宽阔人生豪迈之后变的不甘寂寞了?

手指拂过墙上的琴,许久不弹琴面上落了薄灰,指尖过处流泻出一串清雅。

燃上一炉香,在缕缕青烟中手指拨动。

琴音轻柔,似我以往的岁月,安和浅致。青烟丝透,如我曾经的生活,干净纯明。

但这一切,因那日晏清鸿上门而起了波澜。

退婚、相遇、求亲……

这是我无法改变的命运,受了官家小姐的娇生惯养,就要付出相应的回报。

遥想那日,烽火山间。生死电闪瞬息转换,我才知道自己心头竟有这多不愿不甘。

手指渐快,已然不知所奏是何曲子。

两次对垒易承烈,看到无数生命顷刻消逝,壮烈之声凄惨之色历历仍在心头。若是能再遇,谁胜谁负只怕未可知。

风凝卿也有驭兵数万,制敌千里之才的。

风凝卿一生,要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独守一方蓝天吗?

一道悠扬笛音从院落外传来,穿破寂静的院落,直入我的耳中。清朗音色忽而婉转忽而高亢,糅合在我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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