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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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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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岫与春雪关门出去。夏轻尘走到窗边朝街上看,直到看着那搜城的马队除了万花楼,渐渐走远,又回屋开门看了看楼里恢复喧嚣的动静,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一掀垂地的床单:

    “全走了,出来吧。”

    下一秒,皌连景袤气呼呼地从床铺底下爬了出来,一拍身上的灰尘,沉声对身后说道:

    “张之敏,给朕滚出来!”

    王令如山,叫滚必须滚,只见张之敏四肢着地,从床铺低下爬了出来,伏身在地:

    “臣张之敏,拜见主上。主上平安无事,臣之万幸。”

    夏轻尘坐在一边,讶异地看着前不久在初城大街上那个嬉皮笑脸的江湖郎中,摇身一变成了煞有介事的便衣大臣。

    他现在就好像在云里雾里,头脑烧得混沌迷离,一个人心里默默地哀悼着他那个廉价的初吻——

    圣谕:汉奸与狗,不得看文,不得回帖,违者斩立决。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二十一章

    “张之敏,是你将追兵引来。”

    “呃,这,臣”张之敏顿时汗如雨下“臣不知主上在此逍遥,臣罪该万死。”

    “嗯?”

    “呃……臣,失言。”

    “为何只有你,颜卿与少甫何在?”

    “回主上,当日断后众人,除臣之外,皆已以身殉职。”张之敏刚才还明亮的笑脸上显出一丝黯淡。

    “啊……”皌连景袤低叹一声“是朕害了他们。”

    “护主而死,此乃天职。主上请勿哀恸。”

    “敏之”皌连景袤认真地看着他“你平安无事,也是我之幸。”

    “主上”张之敏猛一抬头,眼中泪水竟是再也忍不住,匍匐在地上恸哭流涕“敏之惭愧。敏之那日臣脱身而出,一则联络过去的同门师兄,请他拜托江湖朋友找寻主上下落,二则计算脚程,沿返京之路追寻主上而来。不想十数日来,遍寻未果。今日逗留城中,与反贼相遇,不幸被认出,情急之下只得混入花街避人耳目。万没想到能与主上在此相遇。臣还以为……还以为此生再也无缘得见龙颜……”

    皌连景袤叹了口气:“起来吧。”

    “是。”张之敏站起来,

    “此处非是宫中,你我不必君臣相称。”

    “那臣就照本朝习俗,称主上为爷。”

    “嗯。”

    “爷左肩上的伤势如何了?”

    “已包扎过了,暂且无碍。”

    “敏之为公子请脉。”

    皌连景袤将身子移了移,伸出手臂放在桌上。张之敏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抬手搭上他的脉搏。

    夏轻尘在一旁看着张之敏庄重的举止,那一整套他完全不了解的繁文缛节。在这一刻,一种无形的力量围绕在皌连景袤身周,将他与夏轻尘隔离开来。夏轻尘第一次感觉,皌连景袤好像真的是一个皇帝。

    号过脉重新检查过伤口之后,张之敏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替皌连景袤重新包扎了伤口。

    “爷的伤静养半个月便无大碍,只是先前失血过多,又一路奔波,因而有虚弱之状,爷还是早点歇下,尽量休养,待明日再往城中药店抓药煎服。”

    “嗯。”皌连景袤点了点头,指着夏轻尘说“你再替他看看。”

    “爷,他是……”

    “就是他,他此回救了我。”

    “原来如此,既救过主上,请受敏之一拜。”张之敏对着夏轻尘一揖到地,夏轻尘原本睡意朦胧地坐在床边上,见他这一拜,睡虫顿时咋呼着飞了出去,屁股在床上弹了一下,整个人弹了一下完全弹醒了过来。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脸都快贴到地面的张之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拜他,他本该叫他起来的,可是身体却本能逃避地往床角里退了一退。

    “敏之,起来吧。他不熟悉礼仪,勿让他为难。”

    “是。”张之敏站起身来,走到床前“伸出手来。”

    夏轻尘见他言语稳重,全然不似那日轻佻,猜想他早已忘了那日相遇之事。

    “嗯……”张之敏捏着他的脉搏沉吟片刻,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随后稍微凑近面前听了听他的呼吸“你果然没有依照我的方子服药。”

    “有……”

    “嗯?”

    “吃了一次……”

    张之敏面带忧色地摇摇头:“你的寒症比之前严重了,身上可曾受过外伤?”

    点头。

    “伤在何处?”

    “在背上。”

    “可否让我一观?”

    “嗯。”过去经常出入医院,夏轻尘对医生的检查早已能熟练地配合,只是旁边坐着皌连景袤,他不好意思正面对着他脱衣服。于是他抬手一拉半扇床幔,脱了鞋退到床铺里面,背过身去,慢慢将外衣褪到腰部。这时忽觉得耳畔一热,张之敏的气息随之而来:

    “我们果然又见面了,可惜你现在病了,不能陪我饮酒。”

    “啊……”一声轻呼,一根漂亮的手指就压上了他柔软的唇。夏轻尘猛一回头,就见耳畔张之敏那张放大的笑脸。原来这家伙什么都没忘,适才的一本正经全是装的。夏轻尘又羞又恼,一把扯掉他的手,却听见皌连景袤在帘后问道:

    “怎么了?”

    “无妨,只是一时牵扯到伤处。”张之敏替他答了一句。

    夏轻尘吃了哑巴亏,忿忿地一晃肩膀,别开头去,准备披衣下床。不料张之敏一把按住他的手:

    “勿动。你这伤口处理得马虎,再不清理,”

    “我累了。阿袤,我想睡觉,我们明天再另外找郎中吧。”

    “敏之是宫中太医丞,他的医术比外面那些江湖郎中要好得多。”皌连景袤走上前来,知他不愿被人看,便背着身在床边上坐下劝道。

    “伤口虽不深,但却未仔细清理,如今已经有红肿之状。你本就有病,再听之任之,只怕高热持续,你将神志不清。我先为你清理干净,再擦些伤药。”

    于是便起身到桌上取了酒壶,从袖中掏出一方白丝帕来沾了酒。

    “我自己来。”夏轻尘伸过手来,只见张之敏手一缩:

    “细小的划痕已经结痂,这几日你背上会有绷紧的感觉,强行伸手去够自己的背,伤口会迸裂。你就不要为难自己了……”说着他手一带,将夏轻尘一把提起来,放趴在床上。

    “你……”夏轻尘撑这身体就要坐起来,又被张之敏用一根指头按住了肩膀,怎么也起不来。

    “你这举动,与当初盲了眼时的乖顺可差太多了。”

    “什么?”夏轻尘一滞。

    “轻尘,你是怎么了?”皌连景袤转过头来“当初在北域,你昏迷之时,也是敏之替你看诊,如今你却为何又嫌他不好?”

    “嗯?”原来他早就认得他,怪不得刚才连他是谁都不问。难道说,那日在集上,他早已认得自己了?

    “别看了。再看你的眼珠子就要抽筋了”张之敏对扭着脑袋看自己的夏轻尘笑道“你放心,我是大夫,我不会欺负病人的。”

    张之敏替他处理完背上的伤,轻轻扯过衣服覆在他背上,又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好,就听见皌连景袤在身后问道:

    “如何了?”

    “恕臣直言,以公子现今的状况,不适合再作奔波。”

    “依你看,快马赶回雍津,再作调养如何?”

    “这……当然也可。只是他现今体质虚弱,臣是唯恐再有意外拖延病情,转成痨病,那就难医了。如今他的身体已禁不起长途跋涉,就算要走,也须以马车代步,若骑快马,只怕是吃不消。”

    夏轻尘听了此话,只觉全身一凉。痨病,就是肺结核。在还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得了痨病,那就只能等死。他该怎么办,他不想死,可他现在无家可归,除了跟着他们,无处可去。

    “轻尘,你的想法如何?你可还有其他的亲人和朋友可以照顾你?”

    夏轻尘沉默,如果还有,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他认识的人,那个人就是阿得。

    唉,阿得啊……

    那天晚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冰凉的寒意,到现在好像还能感受得到。如果一切不去揭穿,他们也许还能像过去那样,重新开始生活……

    他心里想,这个张之敏一定是皌连景袤的心腹,否则不会出宫也带着他,如今有了他,自然也就用不上自己了。

    他或许应该提早结束这段冒险的行程,赶在阿得回家之前回村子去,否则,等阿得回去只看见被火焚过的村子,要他上哪里找自己?反正他从没真正指望过那三十万两的赏银,他一路陪着皌连景袤逃命,是因为他是救过自己的人,也因为他跟着他别无选择的选择。

    “轻尘?你自己可有想法?”

    “我没想法,你要是用不上我了,我就回去……”

    皌连景袤叹了口气:

    “你能回哪去,村子已经没了,你回去只怕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敏之,明日去找辆马车来。”

    “回爷的话,今日那一队逆贼不知从何而来的批文,敏之只见城中已贴出告示,往来客商行人,凡租买车马牲口者,须到县衙开据印证,无印证者皆不予租售。此时莫说是马车,只怕连一头骡子也买不到。”

    “岂有此理”皌连景袤一甩袖子“京官越职,须经朕的准许,持九卿批文。朕不在,难道亚相已控制不了局面?或者说,司马也跟着反了吗?”

    “主上万不可如此猜测,司马大人是随侍先帝左右,当初曾力荐主上为新君,绝无可能投靠南王。依臣之见,当是九王爷在宫中动的手脚。”

    “此事多想无益,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弄到马车。”

    “这……此县城内……”

    两人眉头纠结,最终将眼神放在了夏轻尘身上。

    “看什么看?这会儿又想起我还有点用了吗?”夏轻尘在枕头上别扭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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