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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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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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都开花了。这‘冷香净苑’啊,总算是有了‘冷香’的味道。”
  阳光依稀的早晨,夏轻尘金丝绾发,身穿素白底淡紫纹的银鼠皮出锋直夹袄。发丝飞扬间,手中三尺秋水如碧波凌空,行云流水间一举挑起枝头的霜,一枝嫣红的梅花无声落入柔软的雪里。
  “公子的剑法越来越精进了,照这样下去,明年开春的武试一定能过。”
  司琴、持剑、入画、侍书四名婢子捧着剑鞘、香炉、布巾、斗篷立在一旁侍奉着。她四人原本是皌连景袤上回送给夏轻尘做侍妾的宫娥,人已出了宫门就没有再回去的理由,然而夏轻尘又不肯收她们入房,只好将她们留在府中做丫鬟。这样,除了翠娘贴身伺候他,他的生活起居基本由这四人一同照顾。这四个婢子除了偶尔会在半夜爬上他的床将他吓一跳之外,其他时候还是非常称心如意的。生活平静无波,他现在十分享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
  “公子是国舅爷的高徒,当然不会输给别人。”
  “你们一个两个今天早上都喝了蜜了”翠娘穿着白兔皮的夹袄,捧着新调好的蜜茶走进院子,嬉笑地瞪了几眼那四个丫头“都在这儿说甜话哄骗公子。”
  “翠姐姐……”婢子们掩着嘴退到一边。夏轻尘缓缓收了剑势,还剑入鞘。
  “公子,该歇息一会儿了,别累坏了身体。”翠娘将温热的蜜茶递给他,接过入画手中的布巾擦了擦他额上的汗。
  “小翠,吩咐备轿,我一会儿要出去。”夏轻尘喝了一口蜜茶。
  “这么冷,公子要去哪里?”
  夏轻尘回身走了几步,来到树下,捡起落在雪上的梅枝,拿过侍书手里的帕子包好,轻轻说了三个字:
  “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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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雪初晴的早晨,寒气尤比下雪时更冷。夏轻尘握着手炉坐在软呢轿中,看着窗帘外银装素裹的风景,口鼻中呵出丝丝白气。
  “你自己想去就去,干吗还拉上我?”阮洵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他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骑装,领口和袖口有灰鼠毛的出锋。耳朵上套了两个毛茸茸的护耳,算是头上唯一的装饰。
  “我们是亲兄弟嘛,有福利当然要叫上你一起。”
  “呵,你就跟追求女人的毛头小子一样。自己想去,还非得拖上兄弟做掩护。”
  “什么追求?我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拜访。你要是不想去,现在回去呀。”
  “去去去,南王府有酒有歌有美人,平时想去人家不请我,今日难得沾光,哪能不去呀。”阮洵在马上笑道“况且我只是去做摆设,吸引别人的眼光,好让你们两人眉来眼去。”
  “洵——”
  “哈……”阮洵轻笑一声,继续前行。
  轿子缓缓走了一会儿,远远地就能望见南王府气派的门庭了。南王府门前一如既往地车水马龙,香车骏马络绎不绝。
  “哎呀呀,今天失策、失策,要丢人了……”阮洵远远地看着门前来往的人群,用马鞭的杆子轻敲着脑袋
  “怎么了?”夏轻尘掀开轻纱的轿帘,不解地看着他。
  “许久不应酬,怎么今天的宾客都穿着素衣前来呀?”阮洵摸摸自己身上暗红的骑装“我今天,真是不合时宜了。”
  “奇怪,不是说素衣简朴有失华贵,士人多不屑穿着,怎么突然之间,全都换了?”夏轻尘从轿帘缝里不解地看着远处飞扬的素色衣料。
  “还不都是你……”阮洵细长的指搭上秀气的额头。
  “我?关我什么事?”
  “你带的头啊。上苑围猎那天你一枝独秀,结果讨了好彩。人一红,喜好自然就有人模仿。看这风头,京中是要开始时兴素衣了。唉……”
  “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什么高官,哪能左右潮流?只是刚好赶上流行变了而已。”
  夏轻尘笑了笑,静坐一会儿,轿子便停在了南王府门前。他与阮洵双双下地,被人迎了进去,还没走过花园,就见皌连琨远远地迎了过来。
  “无尘,你来了。”皌连琨今日穿一身淡金色的宽袖大氅,外面披着油亮的紫貂皮斗篷,长长的发没有绾起,只是松散地扎在身后。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态,但依旧是春风拂面般的微笑。
  “你病了?”夏轻尘一把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
  “咳……和你一样是旧疾了……”皌连琨捂着嘴轻咳起来“每年入冬就特别难熬,咳……”
  “你怎么不好好在屋里躺着,还跑出来。”夏轻尘扶着他沿着抄手游廊过了花园,走进一旁的偏厅里。皌连琨拉着他一同在榻上坐下,一旁的婢子奉上暖茶与梅子糕来,皌连琨亲手拿着喂他:
  “你来了,我怎么还待得住。你这么久没来,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因为那日在上苑……哎,不说了,你来了就好。”皌连琨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看你脸色不错,可是近来身子好些了?”
  “嗯,这些日子没怎么咳嗽,太医说,喘症有转好的迹象。”
  “真的?那就好……你还年少,倘若被这喘症纠缠一辈子,不知要受多少苦……”皌连琨说着,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咳了起来,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阵病态的嫣红,显得他那张俊美的脸有一丝妖艳。夏轻尘掏出怀里的香兰草油递给他,他摆了摆手,说“无妨”,目光却停留在夏轻尘腰上露出一角的梅枝上。
  “这是……”
  “哦……”夏轻尘取下别在腰带上的梅花,小心地展开手绢递到他手里“你种的梅花开了,我特地摘了一枝来给你瞧瞧。”
  暗香浮动,皌连琨一时错愕。往事与眼前重叠,都是一如当初的嫣红。夏轻尘纯净的眼幻化成熟悉纯真的容颜,一枝梅花举起在他的面前:
  “九叔,给你花……”
  这么多年了,再没有人送过自己这样纯真的礼物。皌连琨动容地接过来,珍惜地握在手里,眼神款款地握过夏轻尘的手指,暧昧地揉捏着:
  “无尘,你有心了……”
  “嗯……”
  “呃咳咳……”自进门起就一直被视为透明的阮洵在一旁咳嗽了两声,总算替尴尬的夏轻尘解了围。皌连琨慢慢松了他的手,重新招呼两人喝茶吃点心,闲聊些见闻与朝中的趣事,同时也问起了春季举试的事情。聊了半日,眼见时近中午,皌连琨便拉着夏轻尘留下吃饭,于是三人简简单单在屋里摆了一桌宴,菜虽不多,款式却十分精致。
  “来,这是永河白鱼,南方最有名的美味。昨日才活送到京城,你一直在北方,相比很少吃到。”
  皌连琨自鱼脑后面两寸夹着下一块光滑的脊背肉,筷子灵巧地剔去皮刺,夹到夏轻尘碗里。夏轻尘夹起放入口中,缓缓咀嚼。
  “小心刺……好吃吗?”
  “嗯。”
  “今日没有别人,不必饮酒,你多吃些,这都是对喘症有好处的药膳。”皌连琨端过一旁的点花金枝九凤盏,打开盖子来用勺子舀了舀,移到夏轻尘面前。
  “你怎么不吃,光看我吃?”
  “哈,你难道不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喜欢看年轻人胃口好?”皌连琨笑道“尝尝这个,这是专门为你熬制的参汤。”
  夏轻尘听话地喝了一口,只觉得味道虽是不错,但却与肉汤无异:
  “没有人参的味道啊,你家厨子忘记放了吧?”话音一落,阮洵在一旁捂着嘴笑了起来:
  “尘弟,你当王府的厨子全都没见过山珍海味,要偷你一条人参吃?可别再让王爷笑话了。”
  “呃……”
  “哈,无妨。不怪他,是本王没说清楚。这不是寻常的参汤,是中州夏云侯专送给本王的肉人参,对喘症尤为有效。”
  “什么是肉人参?”夏轻尘不解地舀着盏里的肉块。
  “这……我对药物也不甚了解,没法回答你了。但这肉人参确实极为神效,这样熬制可以滋补,研磨成粉服用可解急喘。”
  “哦?是中州的特产?”
  “也算不上特产。往年其他州县也曾送过给本王,但品质药效都不如中州的好。一会儿你带些磨好的回去,平时掺在茶水里服下即可。”
  “嗯……”夏轻尘没再说什么,只低着头继续喝那肉人参汤。虽与寻常肉汤无异,但他越喝越觉得味道说不出地诡异。
  中州肉人参,到底是什么东西?夏轻尘心里不自觉地想起前日那些关于中州的折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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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憔悴芳菲,零落随风觅归土,东风不尽,又扬花浪舞。
  皇城以外,雍津城西,坐落着一处宽敞的宅院。门庭虽是单檐的褐漆,但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神经质的谨慎。门庭的大小规规矩矩遵守着屋制的长宽量度,就连屋顶上瓦片的数量,也是一片一片数过的。
  夏轻尘和阮洵踏入这样一所处处小心的宅院,心中暗自讶异——这里会是那个少根筋的太医张之敏的家?
  可是,当走到后园的时候,他们就立刻确信了。
  “驾——驾——驾——”
  “张之敏……你别太过分!”
  “少废话,驾——”
  院中树下洁白的雪地上,萧允赤身裸体,只穿一条兜裆布,四肢着地,从头到脚涨成虾米一般的红色,慢吞吞地饶着树爬着。在他背上,手持软腰带,神气活现、耀武扬威、不可一世、鼻孔朝天的,正是张太医张之敏是也。
  “真是解恨又过瘾啊,受了这么多年的冤屈,终于轮到我翻身了——”
  “敏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要是让你爹看见了,一定又要打你。”
  “什么?你脱成这样还敢教训我?我爹见了要打我,你爹见你这副模样才想打你呢!快爬,再啰嗦,我就把所有人都请来看你这副狼狈的模样。”张之敏得意地用腰带打在他光裸紧实的臀丘上。
  “你给我记住……”萧允咬牙切齿地继续爬了起来。
  “这么过瘾的事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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