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侯府的名号,比着钱可要好使太多了。
一边眉毛高高挑起,赵拓望向南宫羽的眼眸之中满是莫名其妙的味道: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如果不是报了自己家门,他刚才那样子,早就倒在一边溅血了。年纪也不小了,拿着自己老爹的名号威风,这家伙到底在得意些什么?
虽然赵拓脸上未有笑容,但南宫羽分明感受到自对面漆黑眼眸之中传来的耐人寻味地笑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那些以往所遇所见的每个人都深深为之艳羡的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落在赵拓眼里仿佛总是不值一提一般,正是赵拓这种态度,使得南宫羽心中大为不爽,一想到这个出身贫贱,无权无势的低贱下人居然毫不仰视自己,反倒自始自终挂着那副令人望而生厌的轻蔑表情,南宫羽便是一阵无名火起。
懒得理会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活剥生吞的南宫羽,赵拓转过身子,径直步向内堂一张空桌。望着赵拓略显滞涩的步伐,一旁倪天吼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不经意间,再度望向几名女子的目光里挂满了深深地忌讳之色。只是内堂上,其余四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赵拓身上,一时谁都未曾留意到倪天吼脸色的异常。
“去,去,到后面帮忙准备酒菜。”见得店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容易平息下来,胖掌柜长吁了一口气,连声使唤着依旧愣在原地的跑堂进厨房去,而后拿着一方抹布热忱地擦着桌子,招呼四人落座。待得四人坐定,店家一股烟地跑进厨厅张罗着茶水。端坐在桌旁的赵拓饶有兴趣的眼神紧紧跟在忙前忙后的掌柜身上,似乎根本懒得搭理身旁四人。
气鼓鼓地坐在赵拓对面,陆萍冰冷着俏脸,望着一脸淡漠别开脑袋望向一边的赵拓,目光里满是恨意。自打陆萍入座,赵拓凝视掌柜的眼神更加专注,似乎在用行动表示着,在他心中,掌柜圆滚的身形较之身前女子要远有吸引力。
“天气寒冷,几位客官且先饮热茶,后堂饭菜马上就备好,几位稍候。”掌柜麻溜地将茶碗一字自桌面排开,依次给五人倒着热茶。“有劳掌柜了。”南宫羽风度翩翩地点头微笑,而一边赵拓却是单手支在桌上磨砂着下巴,仿佛着了魔一般,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胖掌柜手上的每一处动作。
目光不着痕迹地自身旁倒茶的掌柜面上溜过:过多的肥肉推挤地掌柜眼睛都眯成了条线,单手擎着茶壶,壶身在半空定成一个精密角度,徐徐落下的开水散着苍白热气自壶嘴处袅袅升腾,桌上每一杯茶都是将满即停,娴熟的动作里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小心谨慎,掌柜专注凝视在茶杯上的目光,跟着赵拓平日所见的普普通通地茶博士眼神一模一样。从其面孔溜到手部,诧异之色自赵拓眼中一闪而过,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几位,慢用。”将注满茶水的杯子一一递到众人面前,胖掌柜微一躬身,正欲转身离去,旁边赵拓支起的肘尖有意无意地向外一拐,正好将着一杯热茶撞泼向掌柜身上。“呯”热茶泼在胖掌柜腰间,釉色瓷碗摔在地上砸的粉碎。赵拓望着对面不知所措的圆脸,愣了。一时间,一胖一瘦两张面孔无言相觑,双方眼里均是错愕。
“赵拓,你干什么?”一旁丁玲疑惑的声音传来,掌柜连忙连连摆手,“不要紧,不要紧,是小人一时失手。小人这就再去准备。”说话间作势便要俯下身子去收拾碎片。“不用了”赵拓近旁的一只手拉住胖掌柜,直视着对方双目,沉声说道:“我,还不渴,掌柜的无须劳烦。”
“哦,那,也好,不过多时就可以用饭了。”直起了身子,胖掌柜胡乱抹着前襟沾的茶水,一面答道。
“掌柜的,我看贵店门外旗帜之上那个”酒“字似乎很有些味道,不知是出自这店里哪位师傅手笔?”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赵拓混不经意地轻声说道。
“哦,赵兄弟居然还认字?”听到此句,南宫羽拖长了语调轻声笑道:“我以为做你们这行,只要认得银票之上那几个字就行了呢。”对面陆萍紧随着哧哧笑了起来,带着种泄愤的快意将眼光瞟向了赵拓方向。
赵拓连头都未尝转动,似乎压根当二人不存在一般,仍旧一脸平静地望着掌柜,等待他给出答案。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醉酒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1…12…27 17:31:57 本章字数:5006
“咻”看到赵拓不睬自己,以为他被驳得哑口无言,南宫羽一时心下大块,嘴中不屑地嘘了一声,转头对着桌旁同样一脸快意的陆萍,相视一笑。而赵拓的目光仍旧紧紧盯在掌柜的圆脸之上,似乎不愿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地反应,静候着他作答。
“嗨,客官说笑了,那是小店中一位烧火老翁喝醉了之后胡乱涂鸦所得,我看着还算顺眼,就将他挂在了门口,哪里又有什么师傅,什么深意。”被赵拓的目光盯得心底一阵发虚,胖掌柜摇头摆手轻声答道。
“哦,”听见掌柜话语,赵拓微微点头,如常面色上看不出一丝波澜,而后继续轻声问道:“不知这位烧火老翁可在此间,能否叫他出来一见。”说话语气平淡随意,仿佛只是无聊之下与着老板拉扯家常一般。
听得赵拓此言,酒店掌柜胖胖的脸上却是浮现一丝为难之色,凑近了一步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位客官,小店那烧火老人面向生的极尽丑陋,且身有残疾,加之他性格古怪,不喜同着外人来往,在小店之内一向都是深居简出,若不是小哥问起那字,恐怕直到你离开之时,都不会察觉小店之中还有着此人存在。小人的意思,还是不要让他出来了吧,免得扫了诸位膳食雅兴。”
听得掌柜如此说,赵拓微做沉吟,而后颔首道:“即是如此,那就不叨扰了。”眼见着身前古怪客人总算不再发问,胖掌柜如释重负一般打个招呼,躬身退去,眼神之中满是诧异。
“我说赵兄弟啊,墨笔丹青,在下虽不敢枉称大家,然而闲暇之时也是略有涉猎。”望着埋首沉思的赵拓,一边刚得了便宜的南宫羽忍不住又开口讥讽道:“书法行文,讲究的是寓意深蕴,笔划起落间着重的是匿芒藏锋,珠圆玉润,门口那个酒字,笔锋张扬外露,多出勾划的地方,墨迹都仿佛要被书者气劲狠狠甩出来一般,运笔着力丝毫不明含蓄藏匿之意,虽然看上去颇有气势,然而在真正行家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赵兄弟你又何必不懂装懂,在这捧着鸡毛当凤羽,惹人笑话呢。”说罢,南宫羽还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见得赵拓仍旧不说话,一旁陆萍也来了兴致,紧跟着出言说道:“南宫公子,说不定在他眼中啊,这已然是见过字中写的最好的一幅了,哈哈,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把一山野之人胡乱涂鸦当成真迹墨宝一般,这没见过市面的人那,就喜欢大惊小怪。”“哎,萍师妹此言差矣,天下之大,即便是在下,也有着许多不明未见之事,不过既然自己不懂,就应当谨言慎行,像赵兄弟这般明明自己不懂,还四处招摇,装模作样的人,我倒真是第一次见。”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的尽兴,再看一旁赵拓依旧是呆呆愣在桌前,仿佛还真是沉醉在门口那幡“酒”字的深意里面,不由得齐齐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望着酒桌之上忘情发笑的两人,丁玲眉头微微一皱,正欲出言制止,一旁的赵拓却仿佛刚自梦中醒转来一般,抬起头定定看着右手边的南宫羽。感受着赵拓目光望来,南宫羽脸上神情丝毫不见收敛,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南宫公子?”静静望着对方,赵拓也不着恼,带着一抹让人不解的笑容轻声问道。见到对方脸上神色古怪,南宫羽不由得收敛起脸上嬉戏,正色以对。
赵拓的反应似乎总会出乎他的意料:在他认为对方应当自惭形秽之时,赵拓表现出的却是发自骨子深处的骄傲,跟打肿了脸充胖子仅仅嘴硬不同,南宫羽看得出来,那是真正的傲气,尽管他并不知道对方仰仗的资本到底是什么;在他认为对方应当低头服软之时,赵拓却能展现出足以让他心悸的疯狂,即便是在重伤之后,赵拓在对持之中投放过来的眼神,那股张狂霸道依旧未有丝毫收敛;而在他认为对方应当恼羞成怒反唇相讥,甚至在他连驳斥言论都在脑中温习完毕的时候,赵拓却是一脸温和笑容,似乎刚才被二人冷言冷语讥讽半天的那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望着赵拓高高扬起的唇角,还有他看向自己的眼光就仿佛遇见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南宫羽觉得自己越发地看不懂赵拓了。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愈发看不懂另一个人的时候,事情通常会向着两种结果发展:一,他爱上那个人,二,他再也无法战胜那个人。事实上,不论是在情场抑或是战场,当你发觉读不懂对手的时候,便已然等同于宣判你陷入全方位的被动当中。洞察心机,料敌先行,在这一层面二人的碰撞上,南宫羽输的一塌糊涂。
当然,现在的他是丝毫未曾有此体会的,眼前赵拓的诡异笑容已然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怎么?”南宫羽谨慎地轻声答道。
“能跟你讨几杯酒喝么?”听着赵拓莫名其妙的话语,桌上其余四人皆是一阵纳闷。静静地望着赵拓那张笑得如同盛开了朵鲜花的脸,南宫羽脑筋飞快地旋转着,颓然地揣摩着对方古怪举动之间蕴含的深意。
“赵拓,你胸前伤还没好,此时不适合饮酒。”左手边丁玲倒是轻轻出声劝解道。望着对面佳人望向赵拓的关切眼神,南宫羽原本踌躇的心如同炸开的油锅一般,噼啪直响,再也来不及思索,大声说道:“难得赵兄弟大难当头前还有此等雅兴,别说几杯,你想喝多少,我请你多少。店家,上酒。”望着面前突然大声起来的南宫羽,丁玲虽是心中不愿,也不好再出言劝解。
听得南宫羽话语,赵拓双眼向上弯出了两道漂亮的曲线,一脸期许地望着匆匆捧着酒瓶一路小跑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