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是江边收购站,那年月收购站基本啥都收,破衣裤旧棉袄用作擦机器,木材、竹竿还有黄荆条,黄荆条是种藤条植物,一条根枝繁叶茂的开出一族族枝茎,枝茎柔韧结实,是编制藤条筐的绝佳材料。
春天的时候,临江的地块都生长,七几年的时候红旗中学到季节把黄荆条当做一种创收,全校师生齐上阵,院墙边一日间码成山,许多低年级的学生将条跺作为躲迷藏的处所。
白结巴进了一间敞篷油毡顶的堆积间,有竹条、黄荆条还有些圆木。
白结巴一老早脱了风衣,风衣显眼,搭在臂弯间,两个人一屁股坐下,牛喘。口舌干涩,有种肺腔要炸开了的感觉。
大汗淋漓。
堆积间靠西光线迷离,一股霉变腐蚀的气息在潮湿里流淌。
白结巴和程青待的这个位子从缝隙间看那都一目了然,赤脚过去了,白结巴想喊没来的及开口。
独来独往的赤脚总是那么形影孤单,一个人的江湖有时候身影孑孓里炸出一捧狠戾,那是前尘往事。
很急促的一轮脚步声,魏红军、小高跑的慌不择路,魏红军说,妈的不跑了,真跑不动了。小高汗湿发际,面色潮红。
白结巴朗了一嗓子,四个人聚一起,狼狈不堪。
白结巴说,赤脚过去了,没来得及叫,妈的你两个不如赤脚,赤脚耐力无限。
魏红军白一眼白结巴,没开口,实在是累伤了。
不时的有学生闪过收购站,阳光一下子黯淡了,一片乌云遮过,晴朗就远去了。
一阵小风,叫透湿的背脊生寒。
小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在堆积间里惊心动魄。
我草你妈!白结巴骂,你妈的能不能掩着点,吓死老子了。
就他妈这胆!妈的,你是结巴哥啊!魏红军不满的说。
草!妈的你不怕啊,不怕你跑个吊。
那不是公安吗?枪响了。妈的不跑,那是脑子叫枪打了。谁他妈有量不跑,靠!
白结巴燃根烟,很惬意的抽。
四个人喘够了,烟抽的跑起了火车。
白结巴说,这他妈的啥事啊!咱们是不是响应党的号召。妈的,这是不是全民体育运动,整个是练长跑。靠你姐的,妈的我觉得这要是马拉松都有我名次了,这一上午都在长跑了。
三个人都苦笑,程青想起了点什么说,不知血性哥怎样了,他跑在前头绕道堵岳师洋去了。
白结巴不以为然的说,瞎草草啥?咱都能跑了。血性那是腿上装了马达,他要进去了那才怪事。
魏红军说,妈的。想不到岳师洋动作比咱快,领二十几个就敢上红旗来,妈的,老子真的有些佩服他了。
白结巴看似粗,心思缜密。想了想说,不会吧,我咋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呢?岳师洋要堵也只能堵你啊,没理由跟国庆过不去啊。靠,估计国庆是代你受过了。
魏红军说,我想也是,再说国庆也跟岳师洋没过节啊!岳师洋要不脑子吃了枪子,没理由跑红旗来堵国庆,不是吗?
小高说,废话。这他妈谁都能想到,你丫的想想这个面子该咋挽回吧!
一个巧合。当两骠子人马心情逐渐松懈下来,然后霍然相遇时,表情除了复杂,眼神慌乱里就逐渐锐利。战争不可避免。
四个人离开了收购站的堆物间,乌云掩盖,山雨欲来风满楼。还是一段老街,低矮的平房中,时不时有幢楼突出,一切都是那个年代久远的街景,摇摇晃晃在一片临近正午的匆匆人流中。
在街的拐角处隔十几米,白结巴和岳师洋两骠人猝然相遇,错愕的表情,惊诧的目光,随后愤怒。
岳师洋的人也跑乱了,岳师洋这六七个身体健硕的也在一个汽酒厂的院墙下喘够了,一行人收拾利落了,往十二中去。没敢走小路,同样的心思,大家忌讳公安堵小道。
短暂的相遇后,两骠人目光都在地面搜寻,枪响那一刻,手里的家伙都丢弃了。
街面出乎预料的洁净,学生们不知道这两天市委大检查,全江城都在开展创建卫生城市。
两骠人目光在次争锋相对的碰撞时,脚底开始加速,很奇怪的是双方都沉默,两股洪流想撞,鲜血在墙角怒放。
这一天白结巴神威初露峥嵘一角,四个对七个,相差无几的年龄,本该属一面倒的局势,就被白结巴扭转乾坤了。
魏红军对岳师洋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都差不多的身高,岳师洋一双黑白明亮的眸子,血意醺然。
两个身材高大的奔白结巴来了。
阴沉的风潲着雨丝从亿万年遥远的头顶洒落,很稀疏。黑白相间的水泥地上,湿一块,干一块的印着雨痕。
白结巴脚底的黑皮子极速和粗粝的路面相擦,一道黑色擦痕宛然里白结巴气冲斗牛的飞奔。
一照面两个高大身材的飞了出去,白结巴速度太快,虽后发而先至,左肩头微沉将一人撞飞,右手臂弯一紧箍实了另一人脖颈,冲力未减,大步如飞中一个大臂摔将另一人抛了出去。
俄顷,局势逆转。
很多架打的都是气势,象武侠中写的一样,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就是种势,势强时光寒三千里,气吞山河。
形不同,道理一样。
白结巴先一步迎上了岳师洋,咬牙切齿一拳轰去,岳师洋撒步移脚,白结巴的第二拳又到了。
战斗很快结束,岳师洋被摔倒在墙角,魏红军跳上前去泼命的踹,眉骨裂了,肋骨断了三根。小高上去拽岳师洋的长发,照墙头一下,岳师洋颅骨开裂,血染红了一片墙。
三个躺倒的,余下的钻了巷道。
雨丝飘摇,白结巴四个携风带雨的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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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第三十八章 冲突之后
那个和岳师洋冲突过后的夜晚大雨滂沱,冬季的江城很少有这种雨,雨势密布,灯光里屋檐下滴水如注。
一屋子的少年目光冷峻,易小剑家的屋子很特别,他父母和姊妹住一个套间,易小剑单独一间,在院落的一角,原来是个厨房。
那年月很多住房紧张的都住厨房,水泥的地面,到雨季那都潮湿,因此很多孩子都不同的落下了关节炎。
厨房不大,一张床,十几个平方,挤着六七个少年。
狭小的空间里,烟雾弥漫。
易小剑躺在床这头,国庆坐那头,国庆肿胀的脑门上眉骨粘着块医药纱布,一只眼现在还充血。易小剑折了根肋骨,一头被砸出的鼓鼓包,精神萎顿。
血性和白结巴一人坐一边床头,十几平方米的厨房仿佛被白结巴魁伟的身形塞满了,十分拥挤。
阴坏和程青离床一巴掌阔远,阴坏蹲在门口,一支捏瘪了的烟细细地抽。
阴坏腿上被喇叭裤抽了一台球杆,打架的时候不觉得,如今一条淤痕宛然。一起三个人,阴坏这个伤自已都不好意思提,阴坏甚至有点后悔那一杆子要砸脑顶壳上还能有点看头,这个季节衣服厚实,腿上这点伤想给人看也不利索。
真他妈的背啊!阴坏想,很多时候很奇怪的是阴坏的思想都能游离天外,有时候自已都有点奇怪。阴坏眼又瞟了一眼床,阴坏很担心那张床会不会突然就塌陷了。
窗外的雨,连珠密的噼啪打在玻璃上,满世界里一派宽厚的雨声。
白结巴拍拍国庆的背,白结巴说,别气了,岳师洋叫哥砸趴下了,估计那货是有**能留下后遗症。想想咱不亏,要不是齐所那一枪,咱红旗能叫他十二中全趴下。
国庆黑个脸,国庆没吃过亏,从小到大有巴结哥罩着,国庆啥亏也没吃过。国庆气不是吃亏有多大,是因为花城一骠子悍狠决绝救了他。
这一战花城的光华远远盖过了国庆,国庆老觉得憋的慌。
白结巴粗胚一个,心思没想到那一块。血性不然,血性看国庆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九分,血性不点破是因为了解国庆,知道国庆蒙,爱装的人都爱面子。
有时候,面子就是一张脸,为此能动刀子的不在少数。
道上更是如此,这一枪响后,风一样传遍了江城。当时强子、萧见、白眼和白少年都冷汗下来了。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血性和白结巴在扛红旗,但千想万想大家没想到不弄则已,一弄派出所就响枪了。
能响枪的都是惊大事!
正午后萧见和白少年就回了造船厂,见到血性和白结巴时,天空里正飞云乱渡,一片雨意压顶。
江边的造船厂这块更是江风凛冽,二十一岁的萧见腰杆笔挺,一身海军蓝的尼军衣,长发飘飘。
白少年小一岁,身材匀忖,板寸的天生少年白,筋骨愈加虬结。
很重的江湖味直迫过来,血性和白结巴都低了头,血性叫,见哥!哥。自小一个大院,血性和白结巴是开裆裤的发小,和几个哥哥感情极深,所以血性一直跟白结巴叫白少年哥。
白少年板着脸,平时就不善言语,通常都沉默,犟起来就一根筋。
这得打小时候说起,孩童时白少年得过脑膜炎,那年月医疗条件极差,耽搁了,白少年烧坏了脑子,拿他兄弟哾雕的话来说,白少年是缺项!
和白少年比,白结巴仿佛拔苗助长般气吞宇岳,此时白结巴一身蛮霸之气未现,但冥冥中气象已然外露,看的萧见嗟叹不已。
萧见说,咋回事?竟管萧见已经耳闻事情经过,但齐宝华抬手一枪,还是叫人惊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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