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福晋这么喜欢孩子，自个儿也赶紧生一个，好替十四爷开枝散叶呀。”
娇柔的嗓音带着酥人的软媚，我抬眼看去，石佳氏脸上笑意盈盈的，柔若无骨的纤白素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浑圆的腹部，举手投足间是显而易见的骄傲得意。
原本正用羡慕和兴奋的眼神瞧着我怀里小娃娃的芸柔，视线落在石佳氏隆起的肚子上，眼眸里明亮的光彩瞬间暗淡了下去，而坐在一旁的舒舒觉罗氏更是因为石佳氏的话倏然变了脸色。
我替十四开枝散叶？如果我生的孩子才是十四开的枝散的叶，那舒舒觉罗氏生的一儿一女又算是哪颗蒜哪根葱？
舒舒觉罗氏脸色阴郁，石佳氏话出了口才猛然意识到之中的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只见她笑容一紧，嘴唇嚅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可静默了许久，却终是没听见她讲出个半字儿来，场面一时间好不尴尬。
；。。。 ； ； 妻妾成群，儿女成双，说的，应该就是眼前这样的情景吧。
四福晋乌喇那拉氏，侧福晋李氏，妾宋氏，妾耿氏，一、二、三、四……啊，漏了，还有新进门的钮钴禄氏，加起来一共是五个。
四爷有一妻四妾，说多是不多的，比起规模庞大的皇帝后宫，这个人数还够不上一个零头，即便是比起那些排行靠前的皇子阿哥们来说，也只是刚过半数而已，但是，五个人……说少，也不少了吧。
那边，十三福晋兆佳氏，侧福晋瓜尔佳氏，妾石佳氏，总共是三个，十三阿哥年纪尚轻，这个数恐怕只会有增无减。
十三阿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我在大婚第二天见德妃时在永和宫见过，感觉上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这一点跟四爷的侧福晋李氏颇为相像。
什么叫八面玲珑呢？打个具体的比方来说，假设a和b交恶，你看我碍眼，我看你不爽，而八面玲珑的c，有本事在与a保持良好关系的同时，又能与b打成一片，哪一边都能做到睦邻友好，面面俱到，谁也不得罪。
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罢了，在皇室贵族圈里，就算心里头恨对方恨得咬牙切齿，面子上总归是客客气气的，夹枪带棒的情况会有，但表面功夫却也全是做足了的，像八福晋那样有话直说，把对某些人的不满直接显在脸上的人，毕竟是少数。
我说李氏和瓜尔佳氏是八面玲珑的女人，绝对没有贬低或讽刺人的意思，反之，我倒认为八面玲珑是一项为人处世的艺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做到的。
石佳氏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小腹浑圆，约摸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石佳氏身材娇小，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尤其当瞧见她扶着腰，由丫鬟搀着，挺着个几乎要占去她大半个身形的大肚子，每走几步路都要停下来歇口气，我一个女人都生出了那种要冲上去好好保护她的念头。什么叫做我见犹怜，石佳氏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但是，我也只能说，从外表来看，石佳氏是十分娇弱的，因为我与石佳氏并不熟，而且在紫禁城这么些日子的经验告诉我，人是不可以貌相的。
石佳氏虽然只是个小妾，在德妃面前却是不卑不亢的，而德妃对她也是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十三爷目前只有一个女儿，是前年夏天侧福晋瓜尔佳氏诞下的，假如石佳氏这胎生的是男孩，那可就是十三爷的长子。
母凭子贵嘛，紫禁城里经常上演的戏码。
说到这母凭子贵，屋子里的另一个女人不得不让我多留心看了几眼，那便是四爷新纳的妾室——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是第一次进宫，梳得整整齐齐的燕尾髻一丝不苟地盘伏在脑后，旗头上的珠翠璀璨贵丽，却又点缀得恰到好处，不会显得抢人风头，过于张扬，再配上一件品月色的旗袍，衬托出端庄娴静的气质。
初次进宫的钮钴禄氏看得出来有些紧张，刚才见她跟在四福晋、李氏她们后面进屋的时候险些被门口的地毯绊了一跤，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妯娌之间坐下来闲聊家常，钮钴禄氏也是僵直了背脊，一点儿也不见放松，显得非常拘谨。
忽然，钮钴禄氏侧过头，目光正巧与我的对上，我旋即露出笑容，友善地朝她微笑，这人可是乾隆的妈，客气点总是没错的。
石佳氏身怀六甲，钮钴禄氏新妇进门，然而，眼下所有人的焦点却不在她俩身上，今天在永和宫唱主角的人是……
“这孩子耳垂子厚厚的，真有福相。”十三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笑着赞叹道。
四爷的侧福晋李氏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笑吟吟的，儿子被人夸，做娘的自然高兴。
李氏是当初德妃亲自替四爷挑选的女人，在四爷的妻妾里，德妃最喜欢的就是李氏，这不仅是因为李氏八面玲珑，处事机灵圆滑，讨人欢心，更重要的是李氏的肚子争气，她替四爷生了四个孩子，而这四个孩子里有三个是儿子。
这年头，女儿无用，生儿子才是王道。
；。。。 ； ； 说实话，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并不好受，那么多道视线齐刷刷地同时一起盯着你看，那感觉跟万箭穿心没啥两样。
嫔妃们的坐次是根据品级排列的，有些人我见过，有些人我没见过，皇子和皇子福晋的座位被安排在嫔妃的对面，坐在前面的都是年长的皇子，按长幼排序，太子为首，然后是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
四阿哥脸上没什么表情，漠漠的，那双黢黑的眸子却是瞬也不瞬地凝睇着我，五阿哥看着我，眼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诧异，八阿哥笑容一哂，侧过头在八福晋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九阿哥勾起嘴角，脸上仍是那种要笑不笑，似嘲非嘲的模样……
坦白说，我打心底是十分感激皇太后的，可以这么说，我嫁给十四后，皇太后是十四的亲人里第一个真正接受我，并把对我的好感直接表现在面上和行动上的，要知道，即使是我的婆婆德妃，到目前为止我也没见她像皇太后这样待见我过。
只是，树大招风，有时候受宠并不一定就是好事儿……
“十四福晋如此得太后疼宠，德妃姐姐真是有福之人。”一道嗓音细柔突然传入耳中，我循声看去，说话的女子黛眉如柳，朱唇皓齿，水汪汪的大眼娇中带俏，端庄中又不失柔媚的风情。
她，就是如今宠冠东西六宫的女人——和嫔。
嫔一级的后妃中，安嫔资格最老，和嫔的座位却被安排在安嫔之前，谁圣眷正隆，一目了然。和嫔虽不及妃位，但最得皇帝的宠，俨然是嫔中之首的架势了，封妃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唉，年轻就是本钱，这句话在皇帝后宫之中体现得尤为现实，女人年纪到了就是到，粉涂得再厚，保养得再好，明日黄花总归是比拼不过娇艳芳菲的。
德妃一笑，脸上是与有荣焉的得意，只听她应道：“和嫔妹妹说的是，珣玉聪慧伶俐，慧质兰心，皇额娘疼爱珣玉，是珣玉的福分，也是我的福分。”
众嫔妃听闻德妃的话语纷纷点头附和，连声称是。
我唇角微弯，保持着含羞的傻……哦，不，是微笑。聪慧伶俐，慧质兰心？我敢保证德妃心里面铁定不是这么想的，不过皇太后说我好，说我同她投缘，谁敢跳出来反对？
可是偏偏……
“要说这有福之人，咱们当中谁比得上宜妃姐姐呀。”安嫔细眼一挑，嘴角带笑，那笑有着几分不以为然的嘲弄。“五福晋当初是皇额娘亲自给五阿哥挑的，这福分可是任谁都羡慕不来也比不上的。”
我一怔，终于明白为什么宫里的人都说安嫔老是得罪人了，还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的面子都不买。安嫔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安嫔的话说得不好听，但真话往往都是不中听的。
热络的气氛，霎那间冷凝了下来，被提到名字的宜妃脸色一阵青白，丝毫不见被别人羡慕时应有的喜悦，就连原本笑容满面的皇太后眉眼间慈和的笑纹都显得僵硬了起来。
五阿哥微敛下眼，温和的神色刹时黯然无光，而五福晋那绝丽的冰颜难得出现了一丝松动，某种痛苦的情绪涌上她的瞳眸，她目光微移，看向的人竟是……四阿哥。
四阿哥依然是漠漠的，置于右膝上的五指却不禁握成拳，指节泛白，身旁的四福晋面带得体的微笑，但是那笑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好勉强……
我望向十四，十四只是握紧了我的手，脸上是讳莫如深的神情，他看着我，缄默不语。
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重重宫闱之中，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 ； ； 然而，与他深邃的眸光相视，我在他的脸上只看见超然的平静，波澜不兴的泰然安定。
十四从容地端起桌上的粥品，动作轻缓地递进我的手里，见我傻愣愣地望着他，他嘴角轻扬，露出明朗的笑容，似乎完全不在意旁人的侧目。
“十六弟，你错了。”十四凝视着我，眼眸柔和，他的双手牢牢包裹住我的，掌心的热度一寸一寸温暖着我冰凉的指尖。
“她，是你十四哥的妻子，你的十四嫂，记住了吗？”他看向十六阿哥，神色极其认真。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我鼻头一酸，红了眼眶。
十六阿哥盯着十四瞧了好一会儿，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十四哥，我明白了。”小男孩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十四嫂，我叫胤禄。”清亮的童音自豪地报上自己名字。
我对十六阿哥微微一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觉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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