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哭(完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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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哭(完结)_-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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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初一却好像全无所觉,淡淡的“嗯”了一声。
  马荆棘暗自纠结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方老师人呢?”
  既然他让白初一替他看家,那他自己肯定不在了。
  “他临时有事,离开一下。”他转头看向窗外的可怖景象,慢慢道,“方序几百年来结了不少仇家,每天晚上都有妖魔想要取他性命。虽然封印之力依旧十分强大,但他近年来感觉自己大限将至,灵力已经大不如前。”他顿了顿,“你还记得吧?那幅画中的妖魔之所以会被你看见,是因为封印妖魔的画师已经失去了力量。方序也是这样,这几年冲破古老封印来找他寻仇的妖魔越来越多,他必须寻找继承者,以免将来魂魄散尽的时候引起大乱。”
  马荆棘有些发愣:“他不是长生不老吗?也会死?”
  “谁跟你说他长生不老?”他淡淡一笑,却又立刻变得肃然,“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不是不老,也不是不死,一直保持二十八岁的容貌,正是因为他早已经不是活人了。”
  “啊……”马荆棘张了张嘴,想到方序说的“秘密”,本想不问,却又不舍得放过这个可以与白初一聊天的机会,最后还是开口道:“为什么?”
  白初一似乎并不在乎方序所谓的“秘密”,说道:“因他二十八岁那年找人替自己施了某种咒术,身体死去,但魂魄依附,因此可以保持肉身千年不坏,代价就是身体从此失去感觉。这种咒术来源于魂术师世家的高等密术,现在已经失传了,我问过凤鸣,他也不知道。”
  马荆棘听了这番话,愈发觉得心中难受,低头叹息:“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非要活这么久?吃饭睡觉都没用,还不会觉得痛,看着朋友一个个先他而去……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听说是为了等一个人,我不是很清楚。现在咒术的时限大概快要到了,他也就格外忙一些,否则你的事也不会拖了这么久。”他若有所思的倚在沙发上:“其实无所谓有没有意思,怎么活,活多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他的声音平静,马荆棘却听得伤感,想了想,转身正视他的脸:“白初一,你有没有办法不……不那么快……那个……”
  她实在说不出“死”这个字,才刚满二十岁的少年人,这个字离他们太遥远。
  “你想说什么?死?”他却答的轻描淡写,摇头“没办法。”
  她不喜欢他这样认命,心里一阵揪紧:
  “天下那么大,总有办法。或者你可以找到那只狐妖来解咒……”
  他打断她的话,语气甚是平淡:“家族里至今为止活得最长的人是我祖父,也只有四十五岁。我的能力跟他比起来还差很远,也许再过两年就死了……喂,你怎么又哭了!”
  马荆棘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胡乱接道:“胡说……你……你不会那么快就死的……呜呜……”
  他手边没有面纸也没有手帕,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指去替她擦眼泪:“你别动不动就哭好不好?再说,过两天你就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我是死是活,你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的本意是安慰她,可没想到说了这话,她却哭得更加伤心了,抽抽搭搭:“我才……我才不要忘记……”
  白初一很头疼,凝视了她半晌,幽幽微光中,少女低垂晶莹的眉眼有种恍惚的美丽,他突然道:“其实还可以……”
  可是话只说了一半又猝然打住,马荆棘泪眼模糊的抬头看他:“可以什么?”
  “没什么。”他淡淡一应,“不早了,还不去睡。”
  “打雷闪电的,怎么睡得着?”她吸了吸鼻子,“我们来聊天吧……你来过杭州吗?”
  “来过。”
  “对喔,我都忘了你作为特殊职业者肯定去过很多地方。那你觉得哪里最好玩?明天带我去吧……”
  为了不提起那些伤感的事,她喋喋不休的从一个景点说到另一个景点。他本就不多话,这会儿就更沉默了。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说累了,声音渐低,最后头重眼涩,头一歪,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窗外的风雷之声渐低,只是倾盆大雨依旧。白初一低头看着她纤长微翘的睫毛,面无表情,眼中却微光流转,扯过沙发上一条薄毯,替她轻轻盖上。
  刚才有一瞬,他几乎脱口而出:
  “其实还可以结婚,如果有了孩子,等我死了,月哭就会有新的继承者。”
  然而他毕竟和雷厉风行的祖父或者温柔多情的父亲都不一样,这么任性的话他说不出来。白家到他,已是硕果仅存,他早已暗自做了决定,若不能找到那只狐妖,那千百年轮回的诅咒就自他而断。从此世间没有执掌月哭的白家,也就不会有人再为诅咒所累。
  这辈子,唯此心愿而已。
千年  71.一堤柳色
  第二日,虽然不再电闪雷鸣,但天雨未歇,眼看去灵一事是办不成了,马荆棘便拉着白初一去游湖。
  斜风细雨,水色烟波,若是撑伞漫步苏白二堤,远眺塔影,近看断桥,其实是一件颇有意趣的事。只可惜白初一同学不领风月,两个人只是各自撑一把伞,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马姑娘问:“真的有白蛇压在雷锋塔下面吗?”
  白初一答:“很早以前有,不过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了。”
  她一愣:“还真有啊?那也有许仙赠伞,法海镇妖?”四十二骨紫竹伞,从此缘定三生,这可是人妖恋的典范!
  他看了她一眼:“蛇妖害人,所谓许仙也不过是被害人之一,只是他命中有福祉,才会被人救下。那些故事都是后人附会的。”
  “你怎么知道?”她眼珠一转突然间福至心灵,“难道那个法海是你们家的?不对啊,他可是和尚……和尚不可能有后代嘛……”
  他啼笑皆非:“法海不过是志怪传奇中的人物,那时候的人大约都觉得僧道之类的法力高一些吧。这件事,我是从家里传下来的卷宗中看到的。”
  她很是向往的看着他:“还有卷宗?岂不是像聊斋志异一样……”
  半晌,走得又累又热,马荆棘找了一处亭子坐下,指挥白初一去买冷饮。白初一固然皱眉不语,却也并不拒绝,只是嘱咐她不要乱走。她抿着嘴望着他的背影浅笑不止,一时却又觉得怅然,望着长长堤岸,杨柳随风,呆呆的发起怔来。
  突然间,一个沙哑却很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小姐,可以让我替你看看手相吗?”
  她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留着三缕长须,头顶还扎了一个道士髻的男子站在面前,左手里拿了一个铜质小八卦,挂着褡裢,身后还跟着一只摇头摆尾的松狮犬,看起来就像刚从古装片现场回来。
  马荆棘见前后左右都没有人,想必是和自己说的,于是摇了摇头:“我不用算命。”
  道士呵呵一笑:“只看一眼,不准不要钱。”
  原来真是个跑江湖算命的,难怪打扮成这副模样,这年头的人都精得很,赚点钱也不容易。她正打算掏个五块钱就当化缘,黑衣道士已经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小姐,我说过不准不要钱,不必这么快把钱给我。”
  马荆棘恼他无理,却又惊讶这人怎么能未卜先知。可一接触到他的眼睛,浑身却突然没来由的一麻,一时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任由他摊开她的手掌,声音里带着异样的魅惑:“小姐的手相可不太好啊,命线杂乱,命不久矣……”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棘棘!”
  马荆棘顿时脑子一清,神志归位,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只见亭子边笑吟吟的站了一个人,身材颀长,白皙俊美的脸上架着一副大号的棕色墨镜,在这个不见阳光的雨天里,看起来分外醒目。
  她顿时愣住了:“苍……苍极?”
  “棘棘,好久不见!”他施施然走进亭子里,十分自然的牵起她那只刚刚被道士握住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出门在外,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哟。”
  马荆棘转头一看,那个黑袍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心知有异,想到方才的恍惚,不免有些后怕,问道:“刚才那是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苍极摘下墨镜,深紫色的眸子映着湖水,光芒流转,微微笑道:“我想你,就来看你了。”
  “喂!”
  “好吧……前段日子我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伤势愈合已到最后阶段,现在行动已经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我想去找你,可你偏偏又跑来了杭州,所以我就顺便带小冰一起来走走。”
  马荆棘心里一动:“小冰?”
  他瞥了她一眼,凤目潋滟:“棘棘不是说,要我放了她,让他们父女团圆吗?你的话我一向听的。”
  “你让她去找孙叔叔了?”
  苍极点点头,无谓的一笑:“反正那个人也活不过半年了,将死之人就算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人也不会太惊讶……等等!”
  他正摩挲她的手掌,一眼之下神色突变:“这是什么?”
  马荆棘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自己掌心一抹红痕,状似朱砂,收回来仔细看,又像是个印,用手擦,擦不掉,接了雨水再擦,还是擦不掉。她愣道:“这是刚才那个道士留下的?”
  苍极皱眉不语,马荆棘道:“那个道士的确有点古怪,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好像有点晕……不会是妖怪吧?”
  “不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只松狮犬是妖怪,他却是个人类。”苍极终于开口,“我还以为只是个普通术士,但是这个印却是很高级的符咒。”
  他蜷起她的手掌,眨了眨眼睛,又复笑颜:“我们去找小白吧。”
  刚转过身,就看到白初一站在身后不远处,表情淡淡,只是看到苍极的时候瞳仁微微一缩。苍极也不在意,继续拉着马荆棘,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冰淇淋,笑道:“谢谢。”
  白初一微微一闪躲开他的爪子,面无表情:“要吃自己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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