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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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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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骁看着杨念萁坐在一张长椅上,对着前面一幢老别墅发呆,手里拿着一架相机。马骁出门游泳爬山的,去那些地方自然不用带相机,杨念萁就背着相机,在八大关拍摄老别墅的每一处细节。她做什么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人就像她的外表那样,一眼就可以看穿,清澈见底,不藏不掖,唯一出乎他预料的,就是她对他的抗拒和曲意讨好。但是天知道,他不要她讨好,只想和她做天下所有夫妻做的事情。 
  他迈步向她走去,心里已经打定了决心,过去的几天就算是他鲁莽好了,以后好好过。他走进她的镜头里,停下脚步,等着她的表示。他追着她来到这里,应该已经表露出了他的心思和歉意。 
  杨念萁正举着相机取景,镜头里却对直直走过来一个人头,她对焦一看,竟是马骁,一时手抖,咔嚓一声,把马骁摄进了取景框内。 
  她放下相机按了回放键,照片里马骁清减的身影在浓绿的树荫下潇潇而立,一件米黄色的夹克衫敞着,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马骁走到她身边,没有话说。杨念萁把照片递给他看,说:“照得很好看,你很上相。你也为我拍一张吧。回去爸妈看照片,会奇怪怎么没有人影的。”念萁的话语平静,像是过去几天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没发生过,马骁点头,接过相机,用相机的镜头看他的妻子。 
  镜头里的女人清秀美丽,站在路边,身后大树覆桠,红瓦作屋,绿叶成伞,海棠如雨。女人脸色安详恬淡,安静就像是画中人。直发乌亮,黑目如星,粉颊樱唇,含笑凝视。马骁手不停,一口气按了十几张,杨念萁配合地转身,微笑,侧脸,歪头,明眸皓齿,顾盼有情。 
  马骁拦住一个游客,那位男士背着一架甚是专业的长变焦相机,马骁把自己的相机递过去,说:“麻烦你,能为我们拍张照吗?”那位男士说声行,接过相机啪啪就是一连串的拍摄,嘴里还说先生靠过去点,太太靠这边点,脸朝先生侧一点,含情脉脉点,一听就是在影楼拍惯婚纱照的架式。马骁自然而然把手搭在杨念萁的肩头,看着她说:“我们从新开始。”杨念萁温柔一笑,道:“好的。” 
  那位摄影师把相机还给马骁,说:“等一下,我拍一张不介意吧?”马骁说不介意,杨念萁微笑点了下头,摄影师用自己的相机对焦,两人同时朝着镜头笑,默契十足。 
  马骁谢过摄影师,回头问杨念萁,“你身体怎么样?”杨念萁低头笑一下说,“我很好。你看我可以一个人游八大关,就知道没问题。”马骁问:“哪八大关?”杨念萁就答:“嘉裕关,山海关,涵谷关,居庸关……”马骁说:“没有山海关。”杨念萁问:“没有山海关吗?”马骁说:“没有。”杨念萁说:“我在这里逛了两天,我记得好像看到过山海关的。”马骁说:“没有,要不我们找一找?” 
  杨念萁笑着说好。 
  粉红瓷白的海棠花开满枝头,含苞的殷红如樱桃,半开的艳粉似胭脂,盛放的浅淡像水彩,一只只毛笔蘸饱了水点上了颜色在宣纸上洇染开去,粉花白瓣层层叠叠连绵不断,开满一整条路。娇花嫩蕊间是翠绿的新叶,堆锦织绣,春深如海。一阵风过,吹落一地花瓣。站得久了,站在花间,不敢移步,怕踏着这一片春意。 
  马骁拂了拂长凳上的花瓣,两人坐下,静看春色醉人。过了良久,杨念萁念道:“几树繁红一径深,春风裁剪锦成屏。花前莫作渊材恨,且看杨妃睡未醒。”马骁说:“我是学金融的,诗词歌赋通通不懂,讲给我听听?”杨念萁就再念一首给他听:“却笑华清夸睡足,只今罗袜久无尘。”马骁说:“这句我听懂了,罗袜无尘,是说的洛神?我看过天龙八部,记得这个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杨念萁听了微微而笑,又念:“海棠妙处有谁知,今在胭脂乍染时。试问玉环堪比否,玉环犹自觉离披。” 
  “哦,是说的杨贵妃啊。不过就你这个身材,比起杨贵妃来差得太多了吧?” 马骁恍然说:“是在把海棠花比作杨贵妃?杨贵妃一个胖美人,哪里像海棠了。” 
  杨念萁回眸一笑,说:“你还没笨到家啊。海棠春睡,指的就是杨妃,不是说海棠像杨妃,而是说熟睡的杨妃像海棠一样娇媚。苏东坡有诗赋海棠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看一眼马骁像是无聊的神情,转口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马骁犹自未觉,她说的他不是很明白,但花美人美,他总是懂得欣赏的。 
  杨念萁避重就轻地说:“对不起,我说你笨了。”话一出口又后悔,心里想也许是避轻就重了?干脆说两人志趣不合,也好过说他笨吧?谁会高兴听见人家说自己笨呢? 
  念萁的脸色阴晴不定,把一切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马骁想,不过是看个花,怎么就有以这么多心思想法?将来我揣测你心思就不知要花多少工夫,一时又觉得不胜其烦。念萁同样把他的心理活动看在眼里,她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嫌她矫情却是一定的。 
  两人在海棠花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刚刚才有了点的谅解又打上了结。念萁的脸上慢慢升起一个笑容,说:“不是说去找山海关?”上前挽住马骁的胳膊,要他忘记刚才的事。 
  马骁讨厌她曲意承欢的态度,好像他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而她在努力缓和两人之间的僵局。但这个僵局本来就是她造成的,马骁抽回手臂,假意一指,“你带路。你不是在这里逛了两天了吗?一定很熟悉。” 
  念萁咬着嘴唇说好。 
  海棠开得再好,一场雨后,也就红褪香消。良辰美景一向难得,她那一点隐藏在心底的浪漫想法,遇上马骁的冷面孔,从来都保存不长。 

  十六章 豆腐拌饭,越吃越烦 

  蜜月结束,回到家里,两人都带了完美的笑容和家人周旋,带了许多的贝壳海螺送朋友亲戚,把最后那天在八大关拍的照片印了许多张,拿给父母看,尽力渲染那里的美景。念萁的妈妈端详了女儿女婿的脸,却问怎么瘦了?马骁说游泳游的,念萁说口味不合,想吃妈妈做的菜了。念萁妈妈一听这话,马上忘了其他,问你们想吃什么?念萁的妈妈有一手做菜的本事,这是马骁不多几次上杨家就知道了的。 
  杨念萁手臂缠着妈妈的腰,扭股糖一样的S型的贴在妈妈的身上,头搁在妈妈的肩头,爱娇地说:“妈妈,我要吃蟹钳炒毛豆子。” 
  念萁的妈妈宠爱地搂着念萁,笑问:“这个时候让我去哪里找蟹钳?” 
  念萁撅着说:“我不管,我就要吃。这个时候有新鲜毛豆子嘛。那有蟹钳的时候,你又去哪里找的毛豆?” 
  念萁妈妈笑骂她:“就会缠妈妈做事,你就看不得我清闲点?好不容易把你送嫁送出门了,妈妈还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呢?” 
  念萁把整个身体伏在妈妈的背上,咬耳朵说:“松不了,我从今天开始要学做菜了,妈妈你要教我。” 
  念萁妈妈半信半疑地回头看她,问:“你做菜?有兴趣了?你连肉丝都不会切。” 
  念萁说:“此一时彼一时嘛。”又带点为难的情绪说:“真的要切肉丝?不切行不行?超市里有切好的肉丝吧?那就没问题。不过我不爱吃肉,马骁,我做素菜你没意见吧?” 
  马骁点头说:“没意见,谁吃现成的还有意见啊。”两人真像一对恩爱小夫妻那样亲亲热热地说话,好像是什么矛盾都没有闹过。念萁树袋熊一样地挂在她妈妈背上,额头抵着她妈妈的脸,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着。马骁想起她的身体有多软,可以随他翻折成什么形状,身体就发热,拿起杯子喝一口水说:“你做菜我做肉,我们分工合作,没问题。” 
  念萁笑说:“妈妈,听到了没有?我只要做好素菜就可以了。那我要吃鱼香茄子,你今天买茄子了吗?” 
  念萁妈妈说:“这要问你爸了,今天他买的菜。鱼香茄子可不容易做,你还是先炒个小白菜吧。” 
  念萁说:“不,我就做鱼香茄子,我要是一开始就学会难的,那简单的菜还不是手到擒来?都不用学了。妈妈,我们去厨房看看。” 
  那天念萁的鱼香茄子做得不错,念萁爸爸说有几分你妈的真传了,好好学,将来一定超过你妈。念萁说一定会的,我年年考第一,什么学不会?念萁爸爸对马骁说,你等着吃一个月的苦吧,我家萁萁以前也就会帮她妈妈剥剥葱,这下要当大厨,我看有点悬。 
  马骁搂着念萁的肩头说:“爸爸不看好你,我看好你。你尽管放大胆子去做,做什么我都吃下去。” 
  念萁朝妈妈说:“妈你听见没有?他就叫我做了,也没说他什么时候做,做还是不做。他要是不做他名分下的肉呢?不就是我一个人在厨房忙了?” 
  马骁说:“我要是不做的话,我就洗碗好了。”念萁之前没有说过要学做饭,她这么热切地表示要开始新生活,那就是在向他保证,她会全心全意去爱护他们的婚姻。两人从青岛回来,并有深谈过,却都记得说过的,重新开始。一个蜜周没有过好,不能说明什么,重要的是两人都愿意去尝试。 
  念萁喜笑颜开,“那说好了,我做饭,你洗碗。妈,你看,你女儿聪明吧,转个弯就找到打下手的小工了。” 
  有时愿望很好,现实却背道而驰。马骁吃着念萁做的番茄炒蛋、清炒玉米粒、尖椒土豆丝,自己也实践着诺言,饭后洗碗,两人之间的对话却越来越少。除非回马骁家或杨家,两人在人前扮着亲密,一次两次下来,谁都觉得累,慢慢就不去了。念萁努力学着做更多的的菜式,以为这样就是在做一个好妻子,马骁配合洗着碗,没有怨言。 
  只是在晚上,两人在黑暗中尽着丈夫和妻子的责任时,才是沮丧的和不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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