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绕了大半个圈,站住,双手又拍起………“当婊子有什么要紧呢,白白一层嘛,在娘家做姑娘
就当婊子了嘛,还是科班出身呢………”“咦,我说当婊子,你那么火干嘛。”胡二嫂眼一翻,头
一摇,小肚子一挺,打断大蓝子的叫,“当婊子不当婊子人人都知道,哪个做姑娘就当婊子
了,说出来呀,说出个名和姓出来呀………”大蓝子两手在空中一划,“咦,我又没说你做姑娘
就当婊子,你着什么急呀。”
胡二嫂语顿,她嘴唇颤抖着,两眼狠盯着对方,突然,她象找到了丢失了几天的钱物,
满脸笑容荡溢,双唇一掀,“是啊,我着什么急呀………”音调柔和缓慢,婉如是在歌唱………“怕
哪个不要我啊,怕哪个把我送回去啦,不要紧,我会死乞白赖地不走,我会送上门,我会先
结果后开花………”“一点不假。”大蓝子学着胡二嫂的腔调,“有人想送还送不上呢,没人收呢,
哼………”音量陡地提高,笑敛怒放………“称四两棉花纺纺去,姑奶奶屁股洗洗比人家嘴都干净。”
人群一片的哄笑,有几个妇女在两边劝拉着,西门玉脸上一阵热,两脚不由地向后退,
但又舍不得下话,又要前去,可又怕人家看见了,便悄悄地躲到一个草堆边,侧着身向前望
着,“不行,她今天不把话说明白就不行。”胡二嫂推开身旁的妇女,就向大蓝子扑窜,大蓝
子身边的人便过来把她拦住,胡二嫂仿佛被人推向了深洞,嗷嗷直叫,忽然她飞身一转,朝
着站在自家大门旁的丈夫,“你妈屄;小婊子养地,我弄死你亲妈,你家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
哎,欺到我头上也不行哎,不怕你长双屄四奶头子哎,够种今天就干到底哎………”大蓝子满嘴
在叫,忽也转过身对着自家的丈夫,双脚直跳,“你妈屄你站着干吗,看你妈野汉子啊,老
娘我怕什么,老娘我不是婊子精养的哎,老娘我不是嫁三个到五个哎,你七吓八吓吓些什么
东西,以为人都不知道,以为人都怕你,知诉你,老娘我什么大驴大马没见过,怕你这个王
八孙子,怕你这个婊子养地,怕你这个骚货臭货不要脸货………”胡二嫂也浑身上下在运动着,
她速一个急回头,“谁不要脸?”大蓝子扭过脖子尖叫道,“我骂我老板,管你什么事。”胡
二嫂旋复过脸向自家老板,“我就是骚货臭货嘛,你看怎么样哎,哪个要不服气,哪个来就
是喽………”
二贵说,“哎呀,吃了不就吃了吗,老是吵什么呀。”“你妈屄,不要你讲,可惜他还
没眼望你这个香货呢,去撒泡尿照照自已是副什么模样………” 栓柱也在劝说着自家的老婆,
大蓝子的耳朵仿佛只装在胡二嫂的口袋里,丈夫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她嘴直撇,头直摇,
向观众冷笑道,“嘿,我的模样是没你的模样俊,可我的老板他偏爱我这副丑模样,偏不爱
你那俊模样,你贴他一仟块钱他都不要,拣块泥巴把你盖着………”人群吃吃在笑,来福小顺子
小三子几个相逗着笑话跑开了,西门玉见他们往这儿跑,便慌忙从草堆旁边走了出来,心里
念念不舍的,可又实在不好意思再看了,只得跟着他们散去。
犹如吃饭只吃了个半饱,西门玉在屋里急撩撩地难受,到底忍不住,又跑到门旁侧耳
远听,直到骂声渐渐平息,西门玉这才安心下来。他一边煮饭一边回味着刚才的场景,她们
这吵了半天究经是为什么事,一句也没听明白,似乎她俩并不是在为某件事争理,而是在讨
论哪个以前当过婊子哪个现在没人要,趁现在收工没事时,请双方的丈夫作证,来个澄清、
解决,不觉嘿地一笑,真是得味,吵架就是要以理征人,说得对方心服口服、低头惭愧,或
雄辩狡辩,驳得对方瞠目结舌、哑口无言,怎么能东拉西扯,什么四两棉花纺纺,撒泡尿照
………哎?自已这么热心于她们的吵架,不也正是这些个俗言烂语吗,如果她们来个斩钉截铁的
振振有词,自已还去看吗,管别人的理长理短呢,西门玉一惊,他感到自已很猥陋,怎么专
喜欢听这些污言烂语呢,锅洞里火头向外一窜,他往后一缩,来福他们也是喜欢听,可他们
是喜喜发笑地听,自已好象并不单是觉得好笑才听,好象是………却又明状不出,但总觉得是与
他们有点不一样,隐隐地,一缕淡淡的迷茫在眼前漫延,他想不下去了。
饭好了,把白菜炒炒,站在锅台边把三碗饭吃下肚,又铲块锅巴嚼嚼,不觉天就黑了,
点上油灯,洗洗锅洗洗脸洗洗脚,凳子上坐着,望着灯火,黄黄的灯火一跳一跳着,掏一支
烟就着灯火点着,抽着,又点一支,胸口好闷,便吹灭灯,上了床。翻着身,又翻着身,浑
身好不自在,又爬着身,又仰着身,急了一身汗,把裤头脱了,又翻身,头一偏,鼻子嘴正
好碰着胳肢窝,一股浓烈的馊香气,他忙使劲地吸着,鼻子嘴在菀郁的胳窝毛里磨擦着,好
快活,又掉过头去对着另一边胳肢窝,又从胳肢窝移到胳膊,又到腿,又到脚,好快活,身
上散散地松扬,便坐起来,我的胳肢窝怎么这么好闻,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我的胳窝毛好浓,
便跳下床,点上灯,举起胳膊,对胳肢窝里看着,毛儿浓浓,毛儿曲曲,看看肩膀,宽宽厚
厚,把嘴在上面揉着,胳膊也好看,粗粗浑浑,绒绒的细毛盛盛宛朦,脸在上面揉着,胸脯
哪,好富实,只恨脖子短,嘴不能贴上去,摸摸后背,也好富奘圆实,更恨脖子短,不
能翻过去,屁股茂茂,好肥软,两手在上面捏着,腰儿也好肥软,小肚子也好肥软,肚脐儿
凹凹,毛儿柔柔,毛儿厚厚,鸟儿柔柔,鸟儿厚厚,把头向下曲着,恨恨着脖子,两手在上
面翻旋,往后一捋,鸟头翻了出来,红鲜鲜,把手送到嘴上,骚骚的,又揉揉,又闻闻,鸟
儿耎耎,鸟儿硬硬,又耎耎,又硬硬,两大腿把鸟儿夹着,放开,大腿好粗,手儿捏着,脸
儿贴着,好好闻,倒到地下,曲着身儿滚着,翻着,翻着,滚着,慢慢地站走来,凑到灯前,
把身儿照照 ,我好美啊,我怎么就长得这么美啊,各处都这么顺我眼,我要是能脱壳就好
了,我一定天天把这个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快活啊,屁股再肥一些就更好了,鸟儿再长一
些就更更好了,心儿火火,把门开开,一轮满月晶天朤地,扭着屁股,握着鸟儿,跳进白光
里,奔跑着,旋跃着,站立着。仰起头,闭着眼,浑身上下抚摸着,身儿光光,身儿白白,
清溜极了。慢慢地进了屋,爬上床,一动不动了。
“麻叔,这样的天到晒太阳啦。”“哎,晒着好过咧,你也来晒晒。”麻叔两手在袖子里
拢着,笑着答道,西门玉却见麻叔笑着的麻脸里漾漾着圈圈哀涩,便向墙边站住,“我才把
冬花菜浇了点粪,你那块的扁豆好肥了,扁豆吃着不怎样,看着真爱人。”“扁豆就是肯结,
到时候把它全部摘下来煮煮晒晒,到冬天里蒸着吃好吃的很。”“下个月就立冬了。”“哪要等
到下个月,今年比去年早,我都看了,二十五就立冬,唉,立了冬,过了冬至,人的阳气才
能上升。”麻叔把头低着,看着自已的脚,西门玉眼一漫,麻叔低着的头里波波着寒寒凄凉,
他好单薄啊,他和自已一样,是一个人,他一定好冷,干完活,吃完饭,一个人在屋里他会
干些什么呢,和自已一样东扯葫芦西扯瓜地瞎想,他还会………西门玉只觉好凉,“你怎么不穿
袄子。”
“现在穿棉袄人家不笑话,………唉,老弟啊,下次投胎,我能投到象你这个样子就好了,
你现在是暂时的,你会有好日子过的。”西门玉感到麻叔的声音里含有悠长的酸苦,“这些年
来,你不也是过过来了吗。”“过过来是过过来了,可是………”麻叔停住口,他抬起头,两颗深
凹的小眼睛看着西门玉,随又低了下去。满天的阳光里晃动着切切荒瑟。“不早了,我回去
煮饭了,你今天就到我那儿吃罢。”“不了,我昨天还剩着饭,我来把它热热就行了。”麻叔
低低着回家去着,望着麻叔扭扭的背影,西门玉低低地回来了。
烧锅,热饭,饭好了,吃了几口,却吃不下去,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着他,他
不是和原来一样吗,怎么又是近来不一样了呢,经常早上不上工,不上工大概是他晚上睡得
晚,早上起不起来,可他也并没有什么事啊,晚上怎么会睡得晚呢,也许他晚上睡不着,早
上睡得着,可他晚上为什么睡不着呢,他近来说话还老是唉声叹气的,自已说话不也是常常
唉声叹气的吗,可那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可没有,他不也是和自已说话时才这样长
吁短叹的吗,我看他和别人也没有过啊。反反复复,麻叔那粗糙单凉的影子老在锅前门前晃
悠,西门玉总觉着麻叔在苦,在好苦,而且与自已有牵连,隐隐地,麻叔的苦是他给的,漫
藤绕茎,不久自已就要和他一样了,慌慌的,满眼的枯白,随又觉得这毫无道理,他是他,
我是我,我怎么漫他,他怎么绕我,况且他就一定是自已所想的那样的白凉,谁知道他关起
门来的日子是个怎样的日子呢,也许还火火红红呢,怎么可能呢,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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